第24章 第24章
桐花路的房子不小,但比起南山壹号,实属不够看。
平时没有察觉到的事,在空间变窄后,存在感立即强了起来。
谢知时从不知道,周故渊的身体这么热,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热炉,周身散发着热气。
存在感太强。
导致她没办法安然入睡,只能小心维持着距离,避免有接触。
手压在被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天花板。
旁边的身体一动,手指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攥紧了被子。
周故渊身体靠近的那瞬间,她很想要掀开被子离开,却又强迫自己接受。
人像被分成两半,互相拉扯着。
只穿着短袖的胳膊搭在她腰上,熟睡中的人毫无半点察觉,反而侧身面朝她。
胳膊很重,压在腰上让她有些难受。
但她知道,只要自己动弹,周故渊会立即发现,然后醒来,到时候情况只会更尴尬。
强行分析了现在的情况,谢知时保持现状,努力忽视掉黎行舟的奇怪举动,闭上眼,不断自我催眠,想尽快入睡。
困意逐渐侵蚀大脑,意识变得混沌。
耳旁倏然响起一声低喃,前面半个小时积攒起来的困意,瞬间化为乌有。
白做睡前准备了。
“知知……”
周故渊薄唇翕动,一声低喃无意识说出。
谢知时没有办法去思考周故渊睡着后为什么会叫自己的名字,更不敢去想。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她在看到周故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周身的紧张散去,只剩下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五官、轮廓比高中时成熟,但睡着后的小习惯,完全没变。
视线里出现自己的指尖时,她倏然惊醒,像是被烫着一样缩回手。
压下心里钻出来的杂念,谢知时闭上眼,努力忘掉刚才的事。
十分钟,二十分钟……
直到凌晨两点,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十点,谢知时醒来,意识还不清醒。
身边躺着的周故渊已经起床,不在房间里,大概率是在客厅或者走了。
垂着眼坐在床上,几分钟后,大脑恢复清醒。
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进了浴室。
花二十分钟收拾好自己,出来时,手机正好响了。
是一个陌生来电,只响了几声,她还没拿起来,对方就挂断。
看了眼号码,是本地的手机号,不是固定号。
一边复制号码一边走出房间,见到张虹拎着一袋东西进来,放下手机走过去接了过来。
她问:“怎么一大早去超市买东西?”
张虹放下社区进出的业主卡,“你和小周要在家里吃午饭才走吧,我怕菜不够,早点去超市——”
话没说完,张虹就发现客厅里的周故渊不在。
看向谢知时,还没问出口,谢知时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银行那边临时有事,他接了电话就走了。”
见张虹神色担心又失落,谢知时继续说:“他说以后还会来,下次再尝你做的菜。”
不管张虹信不信她的话,她都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把东西拎到厨房,打开冰箱一样一样分类放进去。
转头发现跟来的张虹脸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她到底不忍心,又说了一句,“我在家吃午饭,周家那边是晚上的家宴,不影响。”
果然,张虹因为这句话,脸色好了很多。
母女俩都不是健谈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客厅里响起谢思月的声音。
“姐,你有电话,是个本地陌生号码。”
“尾号多少?”
“是3621。”
刚才那个号码?
谢知时擦了下手,走到客厅,看到谢思月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下周谢思月要回学校上课,这段时间都在复习功课,平时看电视时间骤减。
“我再看半个小时就去看书。”
她笑了下,“今天破例,可以看到下午两点,不过保证午休充足,下午两点到五点四十,必须要看书,可以看四十分钟休息十分钟。”
时间是按照高中课程时间安排的,方便请假在家养病的谢思月能快速接受学校的课程。
这一次,对方比之前更有耐心。
电话一直响到她接起。
站在阳台,外面风吹着,头脑更清醒了不少。
“喂,你好,请问你是——”
“谢知时,你连我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陈开杰。
她的前前东家。
很意外的一个电话,是她没想到的。
“陈董,有什么事?”
“你竟然能攀上周家,金盛银行太子爷是你旧情人,难怪你不肯跟我了。”
谢知时愣了下,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她可以理解为,陈开杰认为她是因为周故渊的关系,所以才拒绝了她的职场性骚扰?
该不该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在男女关系上,凭着所为的社会身份,过于自信。
“容我打断你一下,我拒绝你职场性骚扰这件事,跟周故渊没什么关系。”
“异类的工作你辞了,富家太太果然是比帝锦公馆的业主身份要吸引人。”
谢知时刚想反驳,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帝锦公馆?
那里该不会是所谓的情/妇聚集区,所以那天遇见周故渊,周故渊问她拿到多少钱,其实是误会了?
低嗤一声,谢知时看着阳台外的湖景。
“陈先生,做人不要太自信,像你这样四十多岁,尽管身材维持得不错的人,对我毫无吸引力,在长相这一点上,连最低标准都达不到。”
对面的人似乎愣了,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既然你知道周故渊的存在,那你更该有自知之明,你们俩的差距在哪里。”
她转过身,背靠着护栏,语气悠然,“你该庆幸我为了拖欠的工资妥协,没有以性骚扰的罪名起诉你。”
“谢知时,你不要太得意,周故渊迟早会腻了你。”
“那就等到那时候再说,至少现在陈先生只能无能狂吠,不是吗?”
在对方继续狗吠前,她掐断了电话。
耳边恢复清净,心却乱成一片。
原来在周故渊眼里,她是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给别人做情/妇的人。
那就不奇怪,为什么周故渊会几次三番拿钱羞辱她。
也对,她本来就为了钱出卖自己。
不然周太太为什么会是她呢。
收拾了一下心绪,谢知时回到客厅,张虹和谢思月同时看过来。
她怔了下,“骚扰电话。”
“那以后记得开屏蔽。”
“我看网上都说下一个反诈app,姐你也下一个。”
她“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正好十一点。
拿着手机处理一些工作,还有交接的事宜,包括人事那边发来的表。
十二点,她在家里吃过午饭,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接到齐牧的电话。
是齐牧来接他,不是陈进。
那看来,她之前胡编的理由大概率是真的。
周故渊的确是被公司的事情叫走。
简单收拾了下,她拎着包走到玄关,一边换鞋一边交代,“下周一记得去学校报道。”
“妈,你记得周一去复查。”
张虹跟到玄关,看着她欲言又止,“知道了,我会看着月月的,你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她无心去安抚张虹的情绪,人要学会长大,自己走出来。
“您保重身体,不要想太多。”
是,她狠不下心来。
所以才会任劳任怨扛起家里的大小事情。
听到张虹答应,她才笑了一下,跟门口两人挥手。
关上门,站在电梯前等候电梯。
不过几分钟,电梯门打开,她拎着包走进去。
电梯往下降的那几分钟,谢知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神情冷下来。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和张虹变成了一样。
无法避免的基因遗传,哪怕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妈妈完全不一样。
其实,是一样的。
会在心里计较对这个家的付出和牺牲。
张虹是十几年的牺牲,而她是六年的牺牲。
不停地反复在心里提起,像一道魔咒,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做的事情。
电梯下到负一层,她看到了等着的齐牧。
她想了想,问:“要直接去老宅还是先去别的地方?”
看上去,应该是后者。
齐牧向她点头示意,打开车门,“先去造型工作室,今晚的家宴不止有少爷一家,还有周家的其余人。”
啧,原来是大家族家宴。
那她是得好好表现,例如插花、茶道,还有这两天恶补的天文地理和半桶水的历史。
谢知时坐进车里,口吻有点淡,不过还算平和,只是上下眼皮有点沉,“从这里过去大概要多久?”
齐牧微怔,系上安全带时回答,“大概要三十分钟。”
“那我眯一会,到了叫我。”说完扯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微微歪着头,枕在椅背上睡过去。
很困。
是不省人事的倦意,迟到了一个晚上才找上门来,而且来势汹汹。
齐牧惊讶于谢知时的随性,又想起从陈进那里得知的事,难免感慨,“是,少夫人安心。”
模模糊糊听到齐牧的话,她敷衍地“嗯”了声,彻底陷入睡梦中,真正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