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横生枝节
刘继元顿时喜出望外，不顾君王礼仪的站起大声问道：“段宏，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现在就可召见，南唐使节就在殿外等候。”段宏一脸谄笑的说着，刘继元眉开眼笑的拍了拍他肩膀连声夸赞，继而道：“传南唐使节进殿。”
随着内侍通传，众人眼看三人从殿外阔步走进，为首一人身形高大精神抖擞寥寥几步更是龙行虎步威风凛凛，一撂下摆拜了下去道：“外臣南唐使节林觉远奉我主之命前来与贵国结盟，拜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哎呀，贵使请起，快请起，来人赐座。”刘继元激动的在龙椅上下令，眼看今日双喜临门，西蜀南唐皆派遣使节前来，一扫之前大战阴霾，待到林觉远刚刚入座，便下令再召一批舞姬哪知杨业此刻站出来道：“陛下，酒宴一事不急，今日结盟为要，既然二国使节均至，此刻当引入书房商讨结盟细节。”
赵光义此刻却是心中计较了起来，自己本是个冒牌货，如今这南唐正牌使节前来结盟自己身为大周臣子一定要将此事搅黄，就算不能也要拖延时日，正欲出言却不料段宏突然开口：“陛下，结盟大事不假，可今日既然南唐和西蜀使节都来了，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有何言，奏来便是。”
段宏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道：“凡事讲究个利弊，尤其是这结盟大事更是马虎不得，虽说唐蜀两国均是当世一方诸侯，可若是都结盟依我汉国国力，来日若然有变，也只能相助一方，要是都成为盟友，臣只怕万一两国到时均让我国出兵协助，我国又从哪里征召兵马？”
杨业一听登时怒不可遏，心知这段宏分明就是看自己与蜀国使节前来，生怕这结盟大功分润自己，将来朝堂之上说话更有分量，好个段宏，为了打压自己连国家大事都不顾，只为个人私利。
心中想罢，沉声开口道：“侯爷此言差矣，既然我汉国形势危殆任何一方势力援助都是雪中送炭之举，何故要择其一方？”
刘继元一听顿觉有理，急忙反问道：“对啊，爱卿多虑了，既然是盟友自然是越多越好，岂有将援助拒之门外的道理？”
段宏倒也不急，缓步走了上去又悄悄的跟刘继元耳语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杨业疑惑间只看到刘继元脸色突然一变，继而带有一丝恼怒最终叹了口气，正要发问，却听到他说：“嗯，这晋阳侯说的倒也有道理，以我汉国国力同时结交二国确实为难，朕想来，也只好结盟一国，二位使节，意下如何？”
林觉远一听便觉得这刘继元说的话没有逻辑可循，汉国已经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此时此刻居然还挑三拣四，亏得自己在朝中无数次上书请求北上结盟才启程前来，没想到这北汉皇帝如此短视，正要起身发言，却不料赵光义站了出来道：“陛下所言甚是，外臣也认为当下汉国广布结盟超出国力极限，还请陛下尽快与外臣订立国书。”
言罢双手捧着国书正要递上，杨业一把将他扯住低声喝问道：“邵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段宏胡乱之语你也当真？”
赵光义心中冷笑，我若真是让你汉国与南唐结盟才是对我大周不利，这段宏搅局，自己也正好来个浑水摸鱼叫你汉国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见他轻轻推开杨业道：“杨将军，我蜀国此来就是为了和贵国成秦晋之好，这南唐与我西蜀同属南方，将来必成对手岂能将强援推入他们手中？”
杨业不解，继续发问道：“现如今中原周国乃是蜀唐二国大敌，贵使此言莫不是本末倒置？”
“哎，今日大事就是与贵国结盟，这南唐成与不成，与我何干？”赵光义故作不胜其烦之状，抢步上前就要递交国书，杨业不依不饶继续道：“什么叫成与不成与你何干，你今日若不说个明白，这国书就不要交。“说完就要伸手抢夺，他心中焦急，这邵文定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顺着段宏口风做事，今日若是随了段宏心愿，自己以后还怎么重振国势。
正要发力夺取国书，却见一只手铁钳般抓住自己的手臂，抬眼一看正是段宏，“杨将军，这是何故，蜀国使节递交国书你为什么要阻拦？”
“段宏，我不知你和陛下说了什么，今日乃是我国生死之日，我与你之间的私事日后再谈，结盟一事你就不要在这里乱搅浑水。”说罢杨业猛然发力，却发现段宏丝毫不退，虎目含怒瞪着他继续道：“你想干什么。”
“哼，方才陛下已经说了，结盟一事只能二选其一，难道你要抗旨？”段宏阴狠的说着，右手狠狠发力，杨业也不退让再度发力攥紧了国书与之角力，二人均是怒目而视毫不相让，眼见如此，赵光义只得撒手像个没事人一样躲到一旁。
刘继元看着二人如此，连忙开口道：“二位爱卿，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莫要生事快快撒手。”眼见二人不动，叹了一口气走了下来，将二人手臂缓缓分开道：“何至于此啊。”
杨业无奈，只好撒手口中任然劝说：“陛下，既然南唐西蜀皆来结盟，本就是难得之良机，陛下当借此良机与两国结成盟友，来日应对周国禁军，三国共进退才能保全，段宏所言实乃祸国之言，望陛下深思。”
刘继元见杨业言辞恳切一副焦急之状心中不忍，心道自己何尝不想多方结交，只是，只是段宏刚刚对自己所说之事，实在是有苦难言又不能明说，只好叹息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朕，也有苦衷，结盟一事就依段宏之言吧。”
“陛下，这。”
“陛下，外臣也有国书送上，还请陛下速定盟约，外臣也好早日回归江南准备。”林觉远猝然站起也是手捧国书快步上前，赵光义趁着空档也是将国书递了上来，看着眼前两份国书，刘继元霎时间犯了难，使了个眼色给段宏，继而坐回龙椅并未表态。
杨业见状更是悲愤，愤然回到坐席上不顾杨延昭劝说大口喝酒，再也懒得看朝堂内一眼，段宏见状阴狠一笑，继而道：“林大人，邵大人，方才你们也听到了，我主今日只能结盟一家，而今二位均竭诚而来，倒让我主如何选择啊。”
林觉远心中一慌，心道这段宏怎么突然变脸，来朝觐之时说的再明白不过当一力促成汉唐加盟，可此时此刻却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段宏似乎要故意搅乱此事，顿时怒上心头正欲出言呵斥，但想到自己身负要事而来只得忍了下去，沉声道：“那依侯爷之意，该如何抉择？”
段宏得意一笑，走到大殿中央单手指天意气自得的道：“若依本侯来看，这结盟吗，自然是择优而选，如今蜀唐二国皆欲与我国结盟，自然要看哪家能给我大汉助力更多，二位意下如何？”
赵光义心中冷笑不止，这段宏把自己汉国当成多强的一方势力了，竟然还想着奇货可居价高者得，偷眼看向一旁的杨业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心中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搅黄此事的想法，忙接话道：“侯爷所言极是，本使亦认为该当如此，林大人，如何？”
林觉远尚不知这晋阳侯和这蜀国使节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此来结盟为第一重要之事，只要能获取一方支持在背后牵制周国，管他是汉是蜀，一想到如今周国在大江北岸勤练水师，不日就要兵临江宁城下就倍感焦急，闻听此言也顾不得多想赞同道：“只好如此，不过，这谁优谁劣又如何评判？”
“这个简单，还请陛下取一副天下地图来，外臣当给陛下与诸位详解，与我蜀国结盟所得之利。”
赵光义胸有成竹，他心中早已想好如何诓骗这刘继元和北汉君臣，眼看这南唐使臣林觉远并非能言善辩之人，心道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获取盟书，到那时断去北汉南唐一条臂膀，好让大周各个击破。
刘继元一听，一下来了兴趣，连忙唤来内侍取图，杨延昭见此忙问一旁不断饮酒的杨业道：“父帅，这邵文定打的什么主意？”
“哼，什么主意我也懒得管，今日结盟大事依我看，必成一场闹剧，不信，你且看着。”杨业胸中烦闷，自然不想关心此事只顾饮酒，杨延昭却是心中疑惑，他隐隐觉得这邵文定似乎有点问题，只是这人是父帅带来的，今日不便当场质问，只好在一旁细细观察。
几名内侍将一副天下地图搬来，摊开在大殿中央，北汉君臣均是看向赵光义，眼看他此刻志得意满，迈开四方步走在地图上面侃侃而谈：“陛下，诸位请看，依地势而言，贵我两国仅隔一条黄河外加关中汉中，在我看来，若然结盟，来日周师北进或者西去，汉蜀二国均可以出兵相抗，禁军若北上，我国当遣一上将出剑阁威胁汉中，汉中有失则关中不保，关中不保则河洛震动，反之亦然，若周师西征，贵国大军则可从河东之地南下，威逼黄河与那开封隔河相望，如此，这柴荣岂能安眠？“
一言既出，北汉群臣如梦初醒，纷纷低声叫好，眼看这蜀国使臣邵文定此刻面露微笑颇有谋士策之风，纷纷鼓掌：“说得好，陛下当与蜀国结盟，如此一来，我汉国当保无忧。”
龙椅上的刘继元也是频频点头，连连说好，正要详加询问，林觉远突然开口：“贵使此言差矣。”说完也走上地图，指着南唐之处道：“我唐国虽地处江南距贵国较远，然而以国力而言我国亦远超蜀地，诸位试想，若然有一日周师渡江，我国自持水师之利便可据敌与长江之上，这跨江行军非比陆上水战并不是禁军所长，我断言周国若要兵临江宁必然要举国前来，到那时周国北境必然空虚，贵国可遣军南下夺取中原。”
“即便照你所说，南唐就算取得胜利，然而渡江北上直至中原比之我蜀国与汉国共谋中原更是路途遥远，若是周国集结大军猛攻太原，等唐国援兵来时，只怕禁军早已攻陷太原静待你等疲惫之师前来了。”赵光义立刻反驳，不容林觉远再度发话又急道：“就算唐国大军日行百里飞抵中原，只怕就会坐看汉周二国相争渔利吧。”
听到这等诛心之言，林觉远怒目而视大声道：“贵使莫要以污蔑之言来混淆视听，今日结盟只谈利弊，缘何要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更何况，你说我国会袖手旁观，难不成你蜀地之军就是王道之军，力保太原不失？”
二人辩论之词在金殿中不断回响，北汉君臣均是小声议论，都认为二使说的都有道理难以抉择，刘继元此刻心里也犯了难，抬起手来想制止却又想到段宏和自己所说之事，只好作罢任由二人争论。
突然殿外一女子清亮声音传来：“哈哈，二位使节辩论真是精彩，让我领悟不少，这天下论势历来是本郡主所爱，陛下，你为何不召见我？”
秦飞瞬间打了个激灵，这个声音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耶律姑娘么，眼看得一女子身着宫装轻施粉黛，面若桃花身如轻燕一般款款走了进来，还不忘看了自己一眼，不是耶律南还是谁？
赵光义此刻也是吓得魂不附体，千算万算把这个辽国郡主给算漏了，这下该怎么办，若是这郡主当场揭发自己，只怕就要身首异处客死他乡，一股冷汗不受控制的从脑后涔涔而下，眼神中的慌乱再也遮掩不住，倒让一直盯着他的杨延昭心中疑虑更甚。
金殿之中随着这南平郡主的到来，一时间鸦雀无声，北国天骄的威势愣是压过了刘继元勉强撑起的皇帝威严，众人默默的注视着耶律南旁若无人的走到地图上首，凤眼轻轻一撇一旁的内侍忙不迭的摆好椅子，落座之后甚而接过一杯清茶，从容的轻嘬一口茶水，眼见众人看着自己，自信一笑略带嘲弄的道：“说啊，怎么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