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作为兄长的担当
下早朝后，因为还有些事情没有定夺下来，那些朝臣便照例跟着宇文云策回了养心殿，继续探讨国事。
宇文云策有苦难言，他总不能大张旗鼓地说自己女儿病重，无心朝政吧？毕竟宇文承敏虽说难受，但病情并不严重，遇到几个不懂事的大臣，甚至会上好些折子，让他要以国事为重。
因为牵扯好几个部门，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宇文云策本就心烦意乱，没多久便让他们全都出去，讨论好了再上折子。
而后，便又得面对小山一般的奏折。因为知道母亲的辛苦，宇文云策更加担心舒望晴一个人照顾孩子会不会累着，想要早些赶回去，甚至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
谁知道就这样赶着，居然直接睡了过去。而这一睡，便到了未时。
惊醒过来的宇文云策根本来不及继续批完剩下的奏折，便匆匆忙忙赶了回去。
这大概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按时批完奏折。
一回到殿内，他便看到了自己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居然安静地坐在床上，盘腿而坐，还在腿上放了一个枕头，好让妹妹在身上待得舒服。
“承安？”
宇文云策有些诧异，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兄妹俩。
两个孩子身高体重差不多，宇文承安只能勉强把妹妹抱在怀中，两只小手一动都不敢动，紧紧搂着妹妹，用尽力气才让她不至于倒下去。
夏日炎热，虽说凤仪宫里放着解暑的冰块，但即便是这样殿内温度也不低，一动便是大汗淋漓。宇文承安虽说一动不动，但必须一直用力才能抱住妹妹，也早已经是满身大汗。
即便是看到了宇文云策，他也不敢放下宇文承敏。
“父皇。”
宇文承安小声喊了一声，因为抱着妹妹没法起身，便没有起来行礼。
“母后刚刚睡着了。”他轻声说道，生怕吵醒了身旁疲惫不已的母亲，“后面妹妹醒了，儿臣怕吵着母亲，便只能直接抱着哄她睡了。”
“父皇您小声点，儿臣怕吵着母后。”
宇文承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皇，生怕会招惹到他生气。
宇文云策皱着眉头看了看舒望晴，又看了看已经快到极限的儿子，微微笑了笑，走上前。
“把承敏给我吧！”宇文云策伸出手，小心从儿子手里接过女儿，“我们去那边坐着吧！免得吵着你母后。”
“好。”
宇文承安小声说道，刚刚一直抱着妹妹不觉得，现在一下松了，才发觉双手已经累到抽筋，想要站起身来，突然发现双腿发麻，一动就难受。
“父皇。”
他小声叫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发麻的感觉，仿佛整只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宇文云策回过头来，一下便明白了缘由，思考了一下，便走到门口，叫来嬷嬷抱他到罗汉榻上坐着。
完事之后，便又让那嬷嬷退了下去。因为他的母后以及舒望晴都不喜欢留人在跟前伺候着，所以连带着他也不喜欢这样，每次都是让宫人在殿外守着。
“父皇，儿臣这是怎么呢？是不是要死呢？”
嬷嬷前脚刚走，宇文承安便轻声问道，双眼含泪，惶恐不安。
宇文云策一愣。
“你想什么呢？”宇文云策摇了摇头，是他太惯着儿子了，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开始练武了，那马步一蹲便是一个时辰，脚麻这种事简直是家常便饭，“也真是太惯着你了。”
“这只是承敏在你腿上躺了太久，压着了，过一会儿就好了。”宇文云策一边说着，又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颊，“等到以后你开始练武了，天天都是这种感觉。”
“啊？”
宇文承安原本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揉腿，听到了父亲的话，吓得一声惊呼。话音刚落，他便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转头看向一旁的舒望晴，又直起身子看了看妹妹。
确认两人都没醒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你也是，永远都是这般一惊一乍的。”宇文云策小声埋怨道，但眼神依旧柔和，“以后可不许再这般。”
“哦。”
宇文承安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声。
“你抱了承敏多久？”
宇文云策忽然开口问道，宇文承敏现在的状况比他离开时好上了许多，脸色已经恢复，神色也安定下来，没了之前难受的那种表情。
“没多久，可能也就一柱香的样子吧？”
宇文承安小声说道，休息了一会儿，果然他的双腿和双手已经好受了许多。
“当时母后睡着了，儿臣想要母后多休息一会儿，便从床上下来，看着承敏。”宇文承安低着头，似乎有些害羞，“后面承敏许是难受了，抽泣了起来，儿臣怕吵着母后，便上去抱着她。”
“可是儿臣抱不动承敏，就只能坐在床上，学着你们抱她的样子，让她好受些。”
宇文云策看着儿子，他的头发早已经被汗水打湿，额上的碎发也已经贴在了脸上。他整张脸都已经红透，看样子是累坏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宇文云策轻声说道，“是个称职的好哥哥。”
“真的吗？”
宇文承安抬起头来看着父亲，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父亲这般的肯定。
“是的。”
宇文云策微笑着看着儿子，眼神里满是欣慰。昨晚他们还在说宇文承安整天都在嘻笑打闹，完全没有半点太子该有的仪态，生怕他担当不起这个重任。
现在看来，是他们多虑了，宇文承安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还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会心疼母亲劳累了一晚，会担心妹妹的病情。
宇文承安开心不已，望向父亲的时候一直都带着笑容。过了一会儿，百合进来给宇文承敏喂汤药，他还站在一旁，小声安抚妹妹，答应等她好了再带她去抓蝉摸鱼。
然后便又叫来凌恒为宇文承敏把脉。
“皇上，公主的病情已无大碍。”凌恒跪在地上，压着声音说道 生怕吵醒了一旁的舒望晴，“殿下再睡一会儿应该就会醒了，醒了之后记得多喂些清水。”
“好。”
宇文云策说完，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睡着了舒望晴，好在凤仪宫够大，他们之间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再加上殿内的人都有注意压低声音，便没有吵到她。
睡这么死，看样子确实是累着了。
“承敏。”
一直到申时末，舒望晴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伸手在床上摸了一翻，都没有摸到孩子，一下便猛地惊醒了过来。
“孩子在我这儿了。”
宇文云策从罗汉榻上站起身来，朝着舒望晴走去。而宇文承敏正在他的怀里睡得安稳。
而宇文承安也坐在另一侧，见到母亲醒来过来，也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低着头，乖巧而又懂事，完全没有半点之前的那种嚣张气息在里面。
“我刚睡着呢？”
舒望晴从床上站起身来，看着在丈夫怀里安睡的女儿，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儿子，回想起刚刚的一切，似乎确实是她在哄睡了女儿不久之后，靠着靠着便睡着了。
因为她向来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当时凤仪宫并没有旁人，只有在另一旁的卧榻上休息的宇文承安。万一要是宇文承敏突然病情恶化，估计都没人能觉察到。
这样一想，实在让她感到后怕。
“承敏没事吧？”
舒望晴快步走到宇文云策面前，看着宇文承敏带着微笑的睡颜，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这才放下心来。
“凌太医刚刚瞧过了，”宇文云策看着怀里的女儿，温和地说道，“承敏的烧已经退了，病情稳定，后面按时喝些汤药就好。”
“也是辛苦你了，看了孩子这么久都没休息。”
恍惚间，宇文云策又想起了自己年幼生病时的场景，而且那一次，他是重症，生命垂危，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要么在沉睡，要么就是干呕和头疼。
而那个时候也是他母后没日没夜地看着，事无巨细，都要亲自来。
而且当年的大俞并不平静，那年冬天大寒，大俞的北境冻死了不少人，而西戎也因为连连的风雪，存粮见底，几次来犯。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父皇虽然担心儿子的病情，但也只能整日留在养心殿里和朝臣商讨国事。偶尔过来探望一下母子俩，也都是匆匆忙忙的，待不了多久。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大概明白了他父皇当年的为难。他的命好，大俞的国力蒸蒸日上，西戎已灭，南楚也不足为惧，所以他才有机会陪在妻儿身边。
“但还是睡着了。”舒望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好在没事。”
“也幸亏你回来得及时，不然要是承敏病情加重了我没发现，又或是不小心从床上滚下去，摔着了，可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抬头看向宇文云策，苦笑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有些愧疚，大概是在埋怨自己没看好孩子，甚至都不如让百合和铃兰看着了。
要是真的摔着了，又或者突然又高烧了，烧出毛病了，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又没事，你何必内疚呢？”宇文云策抱着女儿，没法搂着妻子，“况且当时殿内不是还有承安在吗？”
宇文云策刚想继续说道，却被儿子拽了拽衣角，他眉头微皱，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还没等他们父子说话，舒望晴便先开了口。
“所以在母后睡着后，父皇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是我们承安在看着妹妹对吗？”
舒望晴一下便明白了宇文云策这么说的意思，蹲下身，询问着儿子。
宇文承安一时有些害羞，低着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我们的好孩子，”舒望晴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欣慰地说道，然后一把抱起儿子，站起身来，“这么小，便知道照顾妹妹了。”
“母后，儿臣已经不小了，儿臣都会背论语了。”
舒望晴和宇文云策相视一笑。
“对，我们承安最乖了。”
宇文云策的话刚说完，怀里的宇文承敏便动了动，吓得宇文云策赶紧回过头来看着她，生怕她动得太凶，从身上摔下去。
“父皇，母后，儿臣好饿。”
宇文承敏揉了揉眼睛，从父亲怀里做起身来，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道。
“好，好，”舒望晴听后喜出望外，能想到要吃的和喝的了，说明病情大有好转，“承敏现在还头疼吗？”
“有点。”
宇文承敏小声说道，同时点了点头。
“待会儿多喝些水，吃点白粥。”
宇文云策看着女儿说道，然后又转头看向门口，吩咐宫人准备晚膳。
“父皇，儿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习武啊？”
用过晚膳后，依旧是宇文云策抱着女儿坐在一边，舒望晴坐在另一侧，而宇文承安便照例站在母亲身边，看着已经好上许多，但还是无精打采的妹妹，开口问道。
“儿臣听说之前小叔就是武艺不精，就让人给欺负了。儿臣可不想以后看着别人欺负自己和承敏。”
“那不是还有你父皇吗？你着急什么？”
舒望晴揉着宇文承安的小脑袋，温和地说道，毕竟昨晚女儿才发了急症，她可舍不得这么大夏天的让儿子再出去受苦。
万一再让他给生个病什么的，得不偿失。
“但是父皇也不会一直都在啊？不然小叔那次，父皇怎么没在？”
“还是说父皇也打不过那贼人？”
原本逗着女儿的宇文云策听完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他根本没想到，练武这种事居然会牵扯到他头上来了。
而且还是这种看低他的话语。
“承安，你说什么呢？”舒望晴敲了敲儿子的小脑袋，叹息一声，“你父皇十五岁就亲征西戎，那武艺放在武将里都少有人及。”
“那小叔那次。”
“明个朕就给你安排太傅习武，”宇文云策懒得跟儿子继续纠缠，直接说道，“这些天天气炎热，你就在凤仪宫主殿里跟着练习。”
“你可要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保护好妹妹。”
“好。”
宇文承安赶紧点了点头。
“儿臣也要跟着皇兄学武，”谁知，宇文云策怀里的宇文承敏忽然着急了起来，“儿臣才不想一直被兄长保护。”
“好，好，好，等你病好了，你们一起习武，以后相互照应。”
舒望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