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各怀心思(上)
陈家人跟着宇文云辉一起来到了永安宫里。
正值春末夏初的时节,虽说百花开尽,但是草长莺飞,满眼的翠绿,再加上温煦的阳光,也是十分恰意。
陈皖生一声不吭地走着,看着永安宫里精致的器物和华美的装饰。
汉白玉的栏杆上雕着飞禽走兽,活灵活现;硕大的鎏金香炉中,燃起阵阵青烟;屋檐下的梁柱上,描绘着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并以金箔为点缀,看样子,应该才新修过没多久。
陈家在滨州也是一等一的大户了,但这富丽堂皇的景象,依然让陈皖生为之一震,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便领悟到了自己和妻子之间的差距。
这样的差别,也不怪她一时接受不了。
至于陈芸和陈晋两姐弟,更是挪不开眼。他们一路走,一路看着上面的装饰物品,目瞪口呆,带着一种震撼。
“国公爷,到了。”
宇文云辉在前面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陈家三人,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这里还好,”宇文云辉平静地开口,但眼神中还是带着一点骄傲,“若是得了皇兄应允,去养心殿看看,那里才是真的华美奢侈,宛如仙境。”
陈皖生一下便明白了宇文云辉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不悦,但毕竟他这次进京是要替妻子报仇的,可不能惹恼这位淮王殿下。
于是他尴尬地笑了笑,缓缓开口:
“瞧殿下您说的,微臣不过是个外臣,在妻子尚且安康的时候都没机会去那养心殿,现在又有什么机会呢?”
“那比得上您,是先帝幼子,皇上的亲弟弟,”话说完,他又顿了顿,“似乎当年先帝的子嗣里,如今尚且在世的,也就只有皇上和您了。”
“嗯。”宇文云辉点了点头,“确实,两个姐姐都走得早,现在就只剩下我和皇兄了。”
“不过皇兄好像很在意这些,之前就把长姐留下来的那个婴儿带进宫里,跟着承安一块儿养了。”
宇文云辉向来没什么心思,说起话来也是心直口快,并没有留意到陈皖生的神情,只是一个劲地说道。
“对了,这几日还把长姐的幼女也接进了宫里,应该过一会儿便会一起带来。”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陈芸和陈晋姐弟俩身上,看着这两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外甥,笑着说道:
“你们俩也不要拘束,皇兄很重感情的,完全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陈芸和陈晋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姐姐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说了句“是”。
“皇兄他怎么还不来。”宇文云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甚至都没去注意两个外甥的回答,“之前派了人过来报信的,怎么着都该来了。”
陈皖生打量着宇文云辉,这个二十出头的孩子似乎确实如同齐安说的那般,不经世事,完全没有一点心机。
原本他以为是齐安为了说服他一同对付宇文云策才故意这么说的,谁知今日一见,确实如齐安所说,反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仔细想想,大概是宇文云策对这个弟弟也有些忌惮,所以故意教育成这般,以防他生出别的心思来,对他而言更好控制。
只是对他而言更好控制,那么对其他人而言,也是一样的好控制。
陈皖生看着眼前已经烦躁不堪的宇文云辉,心里继续盘算着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机会把当年的事对他合盘托出,原本他是准备在马车上时先试探一下的,谁知他一直絮絮叨叨的,反倒让他找不到机会插话。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刘鹤的声音。
“皇上驾到——”
宫里的众人赶紧归到在地,就连刚才已经已经失去耐心、都开始对着旁人吐槽他皇兄的宇文云辉,也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随后,宇文云策和舒望晴便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走进了永安宫里。他们都身着盛装,宇文云策和舒望晴更是穿着朝服,华丽而又精美。
宇文承安虽然刚才还在一个劲地说着君臣有别的话,但此刻见了外人,也拿出了皇子该有的仪态,跟着父亲身边,目不斜视。
在后面跟着的便是萧冉冉和萧文楠,姐弟两人双手放在身前,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微微低着头,以表谦卑。
再往后,便是那些跟着伺候的宫人了。浩浩荡荡一大群,身上的穿着甚至比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还要华丽。他们轻步缓行,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免礼。”
宇文云策径直走到了殿前,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人。他平静地开口,雄浑厚重的声音里不带半点情绪。
这跟宇文云辉刚刚的描述完全不符。
陈皖生跪在地上时,脸上便阴沉了下来。按照宇文云辉的说法,宇文云策在亲近之人身边并不注重那些礼节,一样平易近人。
那么今日的这些举动,便是专门做给他看的。
那他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
陈皖生眉头微皱,顶着压力思索着,不过按照齐安的说法,宇文云策也不是一般人,猜到什么注意到什么,都很正常。
况且几年前,他还专门派了人去滨州盯着他了,所以他要是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那才不正常。
即便是脑袋里飞速思考,背后的汗水已经浸透了整件衣衫,当陈皖生听到宇文云策那句“免礼”,站起身来后,脸上依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甚至带着一丝谄媚,似乎就是一个想要攀亲带故地为自己捞点好处的势力贵族。
“今日是家宴,无需多礼。”
宇文云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面无表情,说起话来更是和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差别。而他一旁坐着的舒望晴,也是这个表现,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端庄稳重。
两个人的脸上都不带一点笑意。
甚至就连在下面坐着的宇文承安和宇文承敏——他们分别坐在两旁,旁边便是自己的表弟或表姐——似乎也感受到了父母的态度,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陈皖生笑着朝着宇文云策行了个礼,然后便带着一双儿女入座。他们都是聪明人,这些事都懂。
唯一蒙在鼓里的便是宇文云辉,他挠了挠头,想要开口询问宇文云策,又找不到机会,只能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继续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