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朕答应你
“你居然还愿意来见我?”
临安大长公主看着眼前站着外甥,有气无力地说道。
自从事败被抓之后,她便再没有了半点求生欲,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这个宫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唯一所求的,便是宇文云策能放朱妙怡一条生路。
因为临近午时,阳光并未照进这座寒冷而荒凉的宫殿,只在窗口边投下了一抹光影。临安大长公主坐在床上,双眼无神,似乎已经对自己仅有的一点愿望感到绝望。
“今日是来送我上路的吗?”
她再次开口问道,随即又笑了笑,似乎是在感慨造化弄人,又仿佛是在嘲笑自己。
皇室公主,养在太后膝下,自己的皇兄又勤于政务,国力蒸蒸日上,不需要担心被送去和亲,也不需要担心国破家亡。
这一切原本可以保她一辈子富贵无忧,但偏偏,她却混成了这个鬼样。
甚至就连当初被先帝赶出京城的那些兄弟姐妹都不如。
“长姐薨逝了。”
宇文云策没有回答,直接岔开了话题。他扭过头去,不去看临安大长公主的眼睛,只是静默地看着窗外,看着远处深绿色的树冠中的一抹黄色。
秋天就快到了。
临安大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中便闪过了一丝悲痛。她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眼角挂着泪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宇文凌瑶是她嫡亲的外甥女,是她皇兄第一个活到成年的孩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怎能不疼惜?
而今再听到她的消息,居然是她已经亡故了。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说话,然后又飞速地擦干了眼泪,不让宇文云策看出一点她的情感。
准备一下后,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反问道:
“这关我什么事?”
只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成了这巨大悲哀的唯一展现。
宇文云策缓缓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冷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眼神便让临安大长公主感到心慌。
“你的愿望达到了,”最终,宇文云策再一次回归了话题,他的眼神移到了脚边,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叹息,“朕免了朱妙怡的死罪,让她去白鹭寺为国祈福。”
临安大长公主一愣,随即便哭了出来,似乎是在为死去的外甥女流泪,又似乎是喜极而泣,为自己的养女而感到激动。
宇文云策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臣妇再问一句,”临安大长公主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宇文云策,“绾绾真的是你推下去的吗?”
临安大长公主眉头紧皱,双唇微张,紧张不安地等待着这个答案。
正是这件事,让她和宇文云策彻底决裂,落得如此下场。
但她又害怕得到这个答案,如果不是,让她下去后如何跟兄嫂解释?如果是,那她又该怎么办?到底还是不甘心。
“是。”
宇文云策平静地回答道,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他看着临安大长公主,看上去十分坦然。
“为什么?”
临安大长公主看着眼前这个外甥,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又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悲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崩溃。
“因为这么多年,她一直仗着宣德太后撑腰,污蔑朕,”宇文云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语气也尤为平静,和临安大长公主形成了鲜明对比,“朕早已经厌烦于她,只是那日才找到机会而已。”
“怕不是这个答案吧?”
临安大长公主歪着头,傻笑了些一下,然后又扭过头去,看向另一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在母后驾崩前,绾绾求到了她的旨意,要赐婚于你们,”临安大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自嘲般地笑了笑,“应该是那日她告诉你了吧?在你面前炫耀了。”
宇文云策一声不吭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回答。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舒望晴了吧?”临安大长公主叹息一声,看向窗外,这院子里的枯枝依旧是那个老样子,让她分不清四季,“她跟我说过,可惜我没信。”
“说到底,是她碍了你的路。”
“若是这遗诏在你们成婚前被她拿出来,你就不得不娶她,就算是在那之后你再杀了她,按照大俞的惯例,她还是算你的原配,应该与你合葬。”
“想必你是不愿看到舒望晴受这等委屈,才这么办的吧?”
临安大长公主说完,转头看向宇文云策,眼神里恍惚。
而宇文云策并没有答话,他避开了临安大长公主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
他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树冠,但临安大长公主的视角下,便只剩下了残枝败叶。
“若姑母没有其他问题要说,那朕便先回去了。”宇文云策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有白绫,剪刀和毒酒,姑母自可以选一样。”
“我还可以再求您一件事吗?”
临安大长公主忽然开口问道。
宇文云策没有回答,只是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等着临安大长公主的话。
“我的一切悲剧,都是从朱长益的开始的。”临安大长公主轻声说道,语气有些哽咽,“他纳妾就算了,绾绾死后,他竟然沉浸在得到儿子的欢乐里,完全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刚刚死于非命。”
说完,她抬起头来,看着宇文云策的背影。
“你可以,替我杀了他吗?”
“好。”
宇文云策平静地说道,他也看不惯朱长益,再说朱家只有他一个三品闲官,别说杀他了,杀他全家都没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走在院子里,余光扫过关着朱妙怡的侧殿,此刻几个御林军正站在外面,准备押解她去白鹭寺。
而背后,传来了临安大长公主发疯似的哭喊声。
宇文云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停留,径直离开,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
临安大长公主被赐死,裴昀被车裂,其他涉案人员一律斩首。
甚至就连早已经和临安大长公主分居的驸马朱长益,也暴毙而亡,让人忍不住有了一些猜想。
齐安窝在墙角,听着那些路人讨论着这件事,眉头微微动了动,咬紧嘴唇。
那一刻,他近乎绝望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一个声音从他身侧传来,他转过头,只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和一个衣着一样华丽的中年男子。
那面容,他似乎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