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父皇，儿臣舍不得您
宇文云策见过舒望晴之后，表情沉重地走出了茶楼，他还是跟往常一般，看到舒望晴上了马车才走。
“殿下……”
代替了祁嵩身份的侍卫祁墨走上前，想要多说一些，但是却看见宇文云策那凝重的表情，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他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这位太子爷的，没有什么情分。
明明之前太子殿下和舒小姐见面后都会一连开心好久，为何今日如此难过？
“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
宇文云策说着，转过头看向身边跟着的侍从。
“去找一架马车来，今日就乘马车回去了。”
“是——”
宇文云策回想起之前跟舒望晴的对话，她说的句句有理，大概这次又被她说中了。
“皇上应该近日身体不好，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宇文云策肯定不会听不懂，他虽然已经察觉了一些父亲的异样，但没想到到舒望晴这里，他父亲算是病入膏肓了。
“若是皇上身体尚且安康，他何至于如此急不可耐地让宇文凌茉嫁入你家？”
他在舒望晴这里的身份还是‘元策’，所以这个你家，肯定是指的元家。
宇文云策当时并没有说话，他无可反驳，之前皇帝便跟他说过，会利用元家来平衡舒家的势力。但当圣旨让两人明年三月便成婚的时候，也困惑过。
宇文凌茉好歹是郡主，这还是赐婚，三个月就匆匆成婚，实在太着急了些。
只是这么赤裸裸地扯开这个现实，也只有舒望晴了。
不过也只有她，说出这种话来，才不会惹怒他。换了旁人，说不定已经被他拖出去杖责了。
“殿下，马车到了。”
侍卫的声音打断了宇文云策的思索，他愣在原地，强忍着悲伤，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那侍卫一愣，以为自己不小心惹怒了宇文云策，正准备跪下来求饶，宇文云策便又转过身来。
“回宫吧！”
宇文云策上了马车，在车轮滚动的声音中思考着要怎么去面见自己的父皇。
“儿臣叩见父皇。”
“你怎么来了？”
皇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自己的儿子，刚刚不是说他出宫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父皇，儿臣想要向您询问一件事。”
宇文云策握着拳头，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强迫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皇帝也瞧见他神色不对，眼神晃动了一下，然后便吩咐宫人全都离开。
偌大的养心殿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父皇，您的病情到底如何？”
宇文云策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双手紧紧地握着衣服，强忍着内心的悲哀。
“你既然已经问了，那便是知道了。”
看到儿子这般模样，皇帝心里不好受，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宇文云策身边，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先是生母亡故，很快便又知道了二姐谋害他母亲的事实。没过多久便被刺杀，刺杀他的幕后真凶偏偏还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庶母，他那个分外疼惜的小弟弟的亲生母亲。
而今，他的父皇也活不长了。
“可是父皇，您的身体一向康健。”
宇文云策一下从身后抱住自己的父亲。这让皇帝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随后叹息一声，最后无奈地转过身，抚摸着宇文云策。
在皇帝的眼里，这满宫这么多人，也只有皇后和太子是他真心疼爱的，也只有他们，才算是一家人。
“朕不是之前便告诉过你了吗？”
皇帝眉头微皱，眼神里却满是怜惜，他就这样任由宇文云策抱着，将他搂在怀里，像普通的父子一般。
也只有在宇文云策面前，他才只是一个父亲，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不曾得到的一切，都竭尽全力地给了这个儿子。替他规划好登基后的事宜，替他稳固朝局，替他留下一个建立威名的大好时机。
但身为父亲，他还是更希望看着自己的儿子再大一些，起码成家立业，而不是现在这样，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可是儿臣不想父皇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云策又抽泣着说道。
“这种事，朕尚且无能为力，你又能如何？”
皇帝说着，摇了摇头，放开了宇文云策，再次走回到龙椅上坐下。
“这件事，是舒望晴告诉你的？”
“是。”
宇文云策抽泣着，但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若是您身体康健，便不需要如此急迫地要求宇文凌茉嫁入元家了。”
宇文云策说完，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
皇帝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直等他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哭泣。
“策儿，等朕走了之后，这大俞便是由你做主了，可不能像现在这般小孩子气了。”
宇文云策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听见没有？”
“儿臣不想父皇离开。”
看着宇文云策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皇帝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他倒不怕死，这么多年来，他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存亡的危机，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幸运了。
只是宇文云策还小，以后他便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了，他能替他做的，都做了。
“若是因为这件事，你不用太过难受，”皇帝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人固有一死，谁都不能避免。”
“你母后还在黄泉等着朕呢。”
宇文云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但这一次，两人间的距离似乎是那么的遥远。
“你说，她会恨朕吗？”
“什么？”
宇文云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了父亲的意思。
“我问过舒望晴，她说母后生前并没有怪您的意思，”宇文云策小声说道，“她还说，若不是因为有心底的爱念撑着，母后估计在这宫里一天都待不下去。”
“什么？”
皇帝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皇宫是多少女人求着都进不来的地方，为什么到了舒望晴那里，便成了这般不堪。
“她说，这宫里实在是太过寂寥了，若是再没有真心人相待，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虽说舒望晴的话语，解开了皇帝一直以来的心结，但得到这个答案的他，并不开心。
她们所期盼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又过了许久，宇文云策已经完全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默默地站在下面，如同往日一般。
“所以，你是决定以后只娶她一人了。”
“是。”
“那若是以后无子怎么办？”
“父皇您不是给儿臣添了一个弟弟吗？”
皇帝一愣，回过神来后，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就朝着宇文云策砸去。
“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皇帝并不生气，反倒是看着那杯子直挺挺地砸在宇文云策的身上，有些心疼，“你怎么不躲？”
“儿臣怕以后就算是想让父皇拿杯子砸我，都没机会了。”
皇帝叹息一声，拿起放在一边的御笔，新拟了一份圣旨。
“拿去，若是以后有其他人敢说些什么，你便说这是朕的旨意，让他们下来找朕说。”
静谧的养心殿里再无其他声音，夕阳从缝隙间穿过，在殿内留下了斑驳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