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子不可多言
有了直接硬怼朱绾绾的例子，舒望晴一下和其他宗室贵女打成一片，那句话说得很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宫里的时光总是一模一样地重复，舒望晴每天望着外面的榕树的叶子一点点变深，听着蝉鸣鸟叫，听着宫人们的闲言碎语，无所事事，甚至怀念起高三的时光了。
并且应该是因为上次的事，元策被管束得厉害了，偶尔才会过来一次，而且每一次来，都是打个招呼传个话，匆匆忙忙就走的。本来有他在还能逗逗他，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无聊了。
而后又听闻，什么太后患病病危，什么西北又击退了西戎，什么东海出现了祥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舒望晴一直不太搞得懂大俞人的各种忌讳，怕惹事，索性装作没听见，不加入话题。
很快，便熬到了月底放学的时候。
终于，终于可以放开玩了！回到家里就可以不这么小心谨慎了！舒望晴踏出宫门的时候格外开心，甚至还约了新朋友宇文凌茉一起出去玩。
但一上车便看见了黎文隽阴沉的脸，和上一次她回家时黎文隽的欢喜形成了鲜明对比。
舒望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安安静静地上了马车。她向来识趣，毕竟在这个家长独尊的年代，舒氏夫妇一气之下打死她都合情合法。
“跪下！”
果不其然，一到家，便看到了舒漠，甚至还有宇文凌悦这个大嫂。舒望晴被父母亲自押着到了祠堂，规规矩矩地对着上面的牌位跪着。
昏暗的烛火在祠堂里闪烁，让屋子里忽明忽暗。上面安放着的牌位也在这明暗交替中，变得更加渗人。
“女儿愚钝，不知何处做错，还请父亲明示。”
舒望晴低着头，脸上写满了谦卑二字，心里却把面前那些木头上刻着的人都问候了一遍。
“你还说你不知错？”舒漠气急，从家丁手里抢过木棍便打了上去，“你到底知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这是舒望晴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见识到封建刑罚的可怕，那棍子应该大概食指粗细，打在身上，便是一条血印。
舒望晴只觉得背后生疼，像火在烧一般，两世加起来活了二十多年了吧？舒望晴第一次感受到了此等疼痛。
“女儿愚钝，还请父亲明示。”
舒望晴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和朱绾绾的那次冲突，明明就是她没事找事，恶意构陷，皇帝都盖棺定论罚了临安公主，难道舒漠还觉得皇帝做错了吗？
那可真不像个封建王朝的臣子。
“她既然不知道，那便说了让她改好了。我年近四十才生下的这么个女儿，你非要打死她不可吗？”
说话的是黎文隽，见丈夫扬起木棍还要继续打，她下意识地就冲上去，把幼女抱在了怀里。
“望晴，你也少说两句，”黎文隽无比心疼地搂着女儿抹泪，“你父亲是为了之前在宫里发生的事才来找你的。”
“这事确实是朱绾绾的错，朱家我们也不怕得罪，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她争辩，振振有词，这便是犯了大忌。”
“更何况，你那还是在宫里了。”
舒望晴又想起电视剧里，古代女性因为多说了一句话被婆婆收拾的情节，她之前一直觉得是个笑话，电视剧里故意整出来的。好了，现在落到自己头上了，收拾自己的还是亲爹妈。
现在她只想问候想出这些破规矩的人全家。
若是不辩解，做实了地下偷情，那便是伤风败俗，轻则回家挨打，然后被送到个一个偏远的地方随便找个人嫁了，了却残生；重则一条白绫，或者活活打死，以正家族门风。
若是辩解，便是她话多了。七出之一便是口舌，这条罪过虽然比前面的轻，但在这个黑暗的年代，也算重过了。
“女儿知错，但是女儿还有一件事想问父亲。”
舒望晴先是对着舒漠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红着眼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她倒不恨他，也不怪罪他，任何人都跳不出自己所处的时代，这位丞相大人也一样。
但她也不想认输，不想对着这封建礼教强加在女性身上的一切锁链轻易言败。
“若是当时，女儿一言不发，顺从地让朱绾绾给自己戴上那顶帽子，父亲觉得就很好吗？”
“若是女儿争辩了，那么错的只会是女儿一人，最多有人议论说舒家嫡女养娇了，性子不好，或许会影响女儿以后许人家，但到底不是什么重罪。”
“若是女儿不争辩，那么朱绾绾肯定会给女儿扣上一顶与外男私下接触的帽子。那这样，败坏的可是整个舒家的名声，不仅女儿做不了人，连舒家其他的女儿，马上就要出嫁的婉儿姐姐，桃羽，包括以后那些侄女，都会被连累。”
“这件事既然是女儿惹出来的，那便就该由女儿一人承担。”
舒望晴说完，再次扑倒在地，顺便磕了个响头，等着舒漠的审判。舒漠毕竟是她现在名义上的父亲，给她生命，供养她吃喝，也不曾想着拿她换些什么，一直护着，在这个年代算妥妥好父亲了，理应给他尊重。
但不得不说，哪怕磕在木地板上，头一样疼。
“好啊！好，很好，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现在都敢顶撞起我来了。”
舒漠气到快要吐出血来，之前只是听到临安公主过来说到此事，自己甚至还为这个丫头护短，不惜直接上奏，告发了公主府的一些其他罪名。现在好了，这丫头一点都不承情，现在倒顶撞起他来了。
“望晴，你少说两句。”黎文隽见到父女俩毫不相让，只得充当起和事佬来，一边劝几句，生怕舒望晴再出言不逊，把舒漠气着了，又或者舒漠一时气急，直接下死手要打死这个女儿。
“若是父亲还觉得女儿说的不对，那请父亲告诉女儿该怎么做。”
舒望晴眼巴巴地看着舒漠，舒漠对子女向来宽厚，这些年来对她更是疼爱有加，现在闹成这样，舒望晴也不好受。
“好，好，好，你看看她，是还需要你护着的样子吗？”舒漠气急，想要拿着棍子继续打，但看到舒望晴委屈巴巴的眼神，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若是我，我就做不出那种和其他男生私下接触的事！不会落人口实！”
“女儿只是在学堂外的榕树下见他，说了几句话而已，雪糕她们都看着了，不算私下接触！”
“望晴，少说两句。”
这次开口的是身为大嫂的宇文凌悦，按照女诫的记载，嫂子甚至是还要伺候小姑子小叔子的，她原本就不该插嘴。只是见现在闹成这样，怕事情继续闹大，才出口劝诫的。
“都别劝了，你自己在祠堂里好好想想，到底做错了些什么！”
舒漠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