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五年
夜里九点多，老宅院门外终于有了响动，老向殷勤地唤着：“小少爷，回来啦！”
谢语澈在车里问了声好，随后两束白光碾过路面稳稳地滑进宅院，盛夏时节即便是山上也难掩暑热，只是夜风会比城里清爽一些。
谢语澈怕冷也怕热，这时候从车里下来，早已不复在公司时的一板一眼，衬衫的袖口随意被挽到了手肘上方，领带松垮垮地在脖子上挂着，领口敞了两个扣子，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额前的碎发稍长，风吹过时颤了颤。
此刻，正一步步往大厅走来。
陈彤絮坐正了远远地瞧着，竟咂摸出一些斯文败类的意思，好在谢语澈偏是个生得漂亮的，身上些微的气质变化都被那张摄人心魄的脸掩藏得很好，不熟悉他的人，只会当他是个萌软可欺的小猫仔，却不知如今这只小猫仔其实已经武装齐整了自己锋利的爪牙。
怔愣中，陈彤絮听那小猫仔语带笑意地问道：“这么晚了，陈伯伯还没去楼上休息？”
陈彤絮回过神，不甚满意地“哼”了一声，谢语澈也不恼，态度恭敬地蹲在陈彤絮面前，语气狡黠地追问：“难道……您是在等我？”
陈彤絮垂眼看着谢语澈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不说话，小唐忙道：“小少爷，陈总已经在这等了您几个钟头了！晚饭也只用了一点点。”
谢语澈闻言有些不同意道：“陈伯伯，我以后回来晚了，您不用像今天这样等我的，而且您现在还在复建，晚饭怎么能不好好吃呢？”
陈彤絮近乎控诉地说道：“从前每次只要我不回来，都会提前告诉你的。”
谢语澈没想到他有一天会从陈彤絮的语气里听出撒娇的意味，不禁“啊”了一声，遂又赶紧解释道：“哦！对不起，今天实在是跟公司领导层谈得比较投机，一时间忘了给您回电话了。
下次，一定不会了！要不……我陪您再用点宵夜？”
陈彤絮叹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今后不许加班！”小唐见状立即转身去了厨房。
谢语澈却为难道：“最近恐怕不行，各部门正在讨论体系建设，在新的财务总监上任之前，我想先将框架建立起来，详细的流程和节点由财务总监上任之后再完善。”
陈彤絮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酸劲问道：“你既是要建管理体系，留下方家人做什么？还给了个顾问的职衔，这要让灵山老方总知道了，不得打上门来找我要人？”
谢语澈胡诌道：“是小方总自己要留下帮忙的，我没求他！原想着，既然他要待在公司里帮忙，那就不能委屈了人家，好歹给个顾问的头衔，专门负责体系建设，工资也不会少了他的；另外，有这尊大佛坐镇，梁阿姨那里也不会直截了当地跟我们永鑫对着干，如果这时候她还想阻止我们改革，那就是跟灵山集团也过不去了。”
陈彤絮顺手接过小唐递来的嫩黄水杯，看着谢语澈接过去喝了，脸色才缓了一些：“公司走到这一步，改革也是在所难免的，适时的给公司松松筋骨也是为了能够在将来有更好的发展。
只不过，你想通过这次改革留住多少资金在永鑫的账户上却很难，一套系统撑死了也就一百多万，这对于整个永鑫来说几乎算得上杯水车薪。
更何况，改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平白将自己耗在公司没有任何意义。”
谢语澈松开咬着的吸管，抿了抿唇斟酌道：“陈伯伯原来已经猜到我的意图啦！”
陈彤絮好笑道：“姚鼎山在我身边都快二十年了，你跟他学得那些弯弯绕，我能看不出来？”
谢语澈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啊，我的这些小手段都是跟姚伯伯学的，可是他老人家为人正直，即便是耍手段也是正大光明的。
而我就不同了，我从小就是生长在狼藉丛里的，做出来的事恐怕也就不那么磊落，所以，只能选择在暗夜里潜行。”
陈彤絮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语澈：“……”
只听那小子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一套系统的经费不足以影响公司的年报，更没可能去左右集团的股利分配计划。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到年底整个集团是亏损的呢？
我们还需要将自己的利润拱手让给他人吗？
既然没得分红，那就让大家一起承担亏损就是了；而这样的亏损，将至少持续五年，五年后集团公司才能整体实现盈利。
到那时，新的集团架构和股利分配计划也随之诞生！”
陈彤絮稳了稳心神，审视着面前由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对方未说出口的言下之意：只要接下来操作得当度过了最长的五年补亏期，永鑫作为子公司被合并进集团报表的利润因为没有“被分配”反而将会在后来被重新释放。
经过清洗，新的集团架构和股利分配计划也将重新由陈家和谢家做主，梁家彻底覆灭，这一点倒是与自己原本欲擒故纵的计划不谋而合，甚至更刁钻，在消磨敌人的同时，却在偷摸着壮大自己。
好半天，陈彤絮才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五年计划’的？”
谢语澈抬头看着陈彤絮眸光微动，诚恳道：“在集团股东会上，您被梁阿姨赶出了董事会之后，我便开始在脑中酝酿了。”
不出所料，陈彤絮果真绷不住了，他抬手仔细摩挲谢语澈的侧脸，片刻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陪陈伯伯用点宵夜！”
小唐和沈垣皆是松了一口气，家里这位好歹是被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