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二)
何婉碧擦了擦眼泪,接过了何老爷的讲述,继续说道:“阿生自小与我一同学习,玩耍,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慢慢增大,我与阿生之间渐渐地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阿生很顽皮,经常会捉弄我,可当我受欺负时,最维护我的也是阿生,阿生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地牵动我的心,不知不觉间,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阿生了。”
“好啊好啊,这不是好事吗,我也自小跟心哥哥相识,我也离不开心哥哥的。”狐小白听到这里,不由插嘴道,双手也自然的挽住了杨厄的手臂。
杨厄立时觉得有些脸红了,忙道:“小白妹妹,这个不一样,我们是兄妹相称,而何小姐与阿生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狐小白不明所以,追问道。
“是爱情,我从十六岁起就发现,我已经爱上阿生了。”何婉碧微笑着道,思绪又再次沉浸在了十六岁那年。
“那时的时光真的是太美好了,我与阿生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一刻都不想分开。直到有一天,我们情之所至,相拥在了一起,却恰巧被我爹看到了。”何婉碧说到这里,情绪也转而悲伤:“我爹当时被气地暴跳如雷,狠狠地打了阿生一巴掌,阿生不敢反抗,便跑掉了。我死死地拦住了我爹,哭着对我爹坦白我与阿生之间的感情,但是我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张秀才,认为是张秀才贪恋何府的家产,故意怂恿阿生来欺骗我的感情。”
“难道不是吗?当初张秀才说要带儿子一同前来,我就觉得有些蹊跷,不把儿子交与自己妻子照顾,非要跟在自己身边。我只怪自己当初没有细想,铸成大错。”何老爷大声反驳道。
“不是的,阿生从未欺骗过我,是我自己喜欢阿生,是我主动与阿生表白的。”何婉碧也不甘示弱道:“爹,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的猜测当成了事实,跑去质问张秀才,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可怜张秀才一个读书人,有理说不清,竟然选择以死明志,就在我爹质问他的当晚,在自己寝室悬梁自尽了。”
何老爷脸色铁青,心中还是气愤难平地道:“不管怎么说,是他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们自己胡闹!”
“我们何错之有?爱一个人有错吗?”何婉碧大声抗争道:“你害地张秀才自尽还不够,竟然还将阿生赶出了何府,那时阿生的母亲已在年前病死,阿生孤苦无依,如何生活?”
“不是我将张德生赶出了何府,是他自己离去的。”何老爷回应道:“你们的错,就错在门不当户不对。”
何婉碧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连说句完整的话都已经不能。何老爷又接着说道:“张德生离开何府后,还是隔三差五地跑来骚扰婉碧,丝毫不知羞耻,爬墙钻洞,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也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这小子就是故意来勾引婉碧的。”
“不是的。”何婉碧无力地反驳着,还是止不住哭泣。
“就是!”何老爷怒气未消道:“若是常人,明知两人不可能在一起,早就会打消了这念头,亏这张德生还是读书人,死缠烂打,与地痞无赖有何两样?”
“因为我和阿生是真爱,我们不怕别人怎么看,但是连爹你都不祝福你的女儿,还要硬生生地拆散我们,你真的是我的亲爹吗?”何婉碧此时目光转冷,慢慢地变得坚毅起来。
“我当然是你的亲爹,所以我才要为你负责,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而不是一个穷书生!”何老爷依然振振有词。
“所以你为了我,还将阿生的面容残忍地毁去,还将阿生的舌头割掉。你真是一个称职的爹啊。”何婉碧冷冷地道,话语中已经不带一丝感情。
何老爷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何婉碧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叹口气道:“这事情说起来是我的不对,但张德生那小子也是咎由自取。”
杨厄和狐小白也是听地愣住了,没想到阿生现在的这个样子竟然与何老爷有关,更没想到如此热情好客的何老爷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何老爷,就算阿生有再多的不是,你也不应该这样折磨他,把他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确实是太残忍了,如何下得了手。”杨厄忍不住插嘴道,对何老爷的看法也有些改变了。
“不是我做的。”讲到阿生毁容这事,何老爷的语气也变得有些软了,显然他的心中也是有所愧疚的。说完这五个字,何老爷也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做的还有谁?难道阿生还会诬赖你吗?就算阿生不会说话了,但我还是可以懂得阿生的心里要说什么。”何婉碧想到阿生现在这样子,不由心中一痛。
“这事与我脱不了干系,但是确实不是我做的。”何老爷缓缓道:“当时我十分厌烦张德生,见他三天两头来骚扰婉碧,我就拜托新林镇的镇长,让他派了几个衙役埋伏在何府旁,趁着一次张德生来找婉碧的时候,将张德生抓进了大牢。我本意就是想让衙役吓吓张德生,让他以后不敢再来骚扰婉碧就成了。却没想到,衙役的手段竟是如此的狠辣,当我去大牢里看到张德生的时候,就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样了,此时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杨厄也分地明白,此事也确实不是何老爷的本意,定是张德生嘴硬,死活不愿意妥协,衙役恼怒之下,便把逼供犯人的那一套都给用了出来了。
“我见到张德生被折磨地奄奄一息,心中也是不忍,怕闹出人命来,便给了衙役好处,让他们不再折磨张德生,又去找镇长说了,将张德生放了出来了。自这一次之后,张德生便再也没有来过何府了,我也再也没有见过张德生了。”何老爷继续说道。
“我可怜的阿生。”何婉碧听了这一段,好不容易变得坚毅的神情又一次成了泪眼婆娑。
“张德生离开大牢后,我也曾派人在新林镇里找过他,却再也没有了踪影。我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地放松了对婉碧的管束,也开始重新为婉碧寻找合适的婆家,想以此来让婉碧忘记张德生,一连找了五六家,可是婉碧都是看不上。”何老爷没有理会何婉碧,继续自顾自说道。
“我的心中只有阿生。”何婉碧倔强地回答道。
“一年前,媒婆又为婉碧说了一门亲,是兴庆府第一大宗派烈火宗的内门弟子,叫做江河,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修为也不错,当时我真的是一下子就看中了他,真是一个金龟婿啊,若是以后能够修行成仙,那婉碧岂不是也跟着鸡犬升天了吗。”何老爷讲到这里,却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说的是不相干的人似的。这让杨厄觉得有些奇怪,找到个满意的女婿,按理应该很高兴才是啊。
没有管杨厄,何老爷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也没经过婉碧的允许,答应了这门亲事。江河也对婉碧的印象非常好,很快,江河就抬着聘礼来提亲了。”
“亲事就定在了今年的三月初八,也就是五个月前。婉碧知道这门亲事后,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随着婚期临近,我见婉碧心中一直不开心,怕影响婚期,便遣了几个丫鬟仆人,陪同婉碧外出春游,以为出去透透气,婉碧的心情会好一些。”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张德生这小子。”何老爷语气一转,又一次变得气愤起来:“没想到张德生这次消失,不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韬光养晦去了。”
“扑哧。”听到这里,何婉碧竟然是笑出了声,接着说道:“接下去我来说吧,因为这五个月,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当阿生猛一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确实是被吓呆了,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被阿生拦腰抱起带走了。当时我根本就没有认出来这是阿生,因为无论身形还是相貌,都与我印象中的阿生完全不同了。当时我还并不知道阿生被毁容的事,还真的以为是被妖怪给抓走了,吓死我了。”
“阿生直接将我带到了现在所住的山谷内,轻轻地将我放到了地上,生怕稍微用一点力就会弄疼我似的。”何婉碧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我直到这时才敢睁开眼睛去看眼前这个魁梧的巨汉,只是一眼,我便认出了阿生,虽然阿生已经毁容,虽然阿生的身形从一个瘦弱的读书人变成了一个满身肌肉的巨汉,但是我就是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阿生,我朝思暮想的阿生。”
“阿生不能说话,便拿树枝在地上写,就靠着这样的方式,那一天,我们聊了很多,聊到什么都忘记了,聊到什么都不管了。阿生消失的这几年,受了很多苦,但也变得很厉害,我们就在那小山谷内生活,直到你们到来,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够打败阿生。”何婉碧说着,看向杨厄和狐小白,眼中似乎还有些不相信。
“阿生兄弟也很厉害,我只是赢得侥幸。”杨厄谦虚道,随后又问道:“既然何老爷已经将何小姐许配给了烈火宗的江河,那何小姐被阿生带走后,江河有没有前去解救何小姐呢?”
何婉碧想了想道:“阿生打退了十几批人,似乎没有江河。若是江河前来,应该会跟我说明身份吧。”
“江河没有去。”何老爷也回答道:“我看错了他,江河听说婉碧被掳走,不想着搭救,反而找我要回聘礼,竟然还当着我的面说,就算婉碧被救回来,也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娶来何用。这个败类!”说到这里,何老爷气的浑身发抖。
“爹,现在你看清那江河的本性了吧。能够真正爱婉碧的,只有阿生啊。”何婉碧似乎也消气了,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