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行侠，我行法
捕头依旧坐在那里看书。
时不时的看向外面。
讲道理，徐长安、老天师、谢必安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孟姜女就不一样了，有一种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不是来自于修为上的，纯粹的就是捕头身上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
尤其是，他身上穿着的铺头的服饰，寻常的鬼魅见到了都会退避三舍。
但幸好，也仅仅是不舒服，没有什么对本体有实际上的伤害。
而孟姜女，对这名捕头也生出了一种尊敬，此人生前一定是个好官。
老话经常说，人心隔肚皮，鬼魅对这种感觉是十分敏感的。
因为人之所以怕鬼，就是因为亏心事做的太多了，鬼魅能敏锐的捕捉到人心里最恐惧的地方。
反观徐长安，也觉得奇怪，能练就一身正气的捕头，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个汤不错，能让人忘记很多烦恼。”
捕头说完，看了看谢必安，又看看徐长安，“书屋的位置不怎么好。”
“勉强维持生计，你是这里第一个客人。”
“嗯。”捕头点点头，“谢必安在这儿，生意肯定不会好，但其它的收入也绝对不会低！”
“我说，你这就没意思了。”
谢必安斜着眼睛看着捕头，“京城第一神捕上官杰，什么时候也学会磕碜人了？”
“你们认识？”徐长安奇怪的问道。
“认识，老相识了。”
上官杰点点头，“这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但凡大唐律师不让干的，他全干了。关键是，我抓了他十几次，全都因为证据不足把他无罪释放了。”
“其实，真正阻挠你抓我的，是因为我上面有人。”谢必安抿抿嘴，“甚至是，你的老大，很多时候还得求我办事儿。”
“确实啊。”上官杰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持证上岗的，往往比黑的更黑。枉我还是京城第一神捕，很多时候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就是不能把他们给法办了。”
“确实，越靠近京城的地方，水越深。”谢必安叹了一口气，“蓝田县蝉联三年全国模范县、治安模范县。可实际上，他是最黑的一个。”
“所以，蓝田县令死了。”
上官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出来这句话，整个人也像是解脱了一样。
“你杀的？”谢必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杰，“别闹，你不是那样的人！”
“以前，学艺的时候，我问过老师，什么是侠，老师说是不杀。”
上官杰眼中带着浓重的回忆，“学成之后，我下山做了捕头。一心想着仗义行侠、惩奸除恶，我抓了很多人，也结下了很多仇家，我还坚持自己的侠义，还在坚持不杀。”
徐长安等人就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上官杰。
“直到十天前，我抓了一个横行四州的飞天大盗，我的侠义就变了。”
“在押他送回京的路上，众人围着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经过了解，死者一家是蓝田县富户。
遭蓝田县令迫害，霸占他们家的田产地契、家财。
但他们没办法，民斗不过官，无处伸冤之下，一切只能默默的忍受。
我放了那名飞天大盗，让他夜里行侠，第二天我去行法……”
“我在京城没啥熟人，或许唯一的熟人，就是你谢必安了，你告诉我这是侠气吗？”
“这……”
谢必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徐长安，或许在这方面，徐长安最有发言权了。
徐长安思量再三，反问道，“上官大人，你觉得项羽带领项家军背水一战，算不算侠气？”
“那是霸气。”上官杰不假思索的回答。
“风萧萧兮易水寒，算不算侠气？”
“那是勇气。”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算不算侠气？”
“那是杀气。”
“时穷节见垂丹青，算不算侠气？”
“那是正气。”
“安能摧眉事权贵，算不算侠气？”
“那是骨气。”
“屠百户者则为雄，算不算侠气？”
“那是戾气。”
“好。”徐长安一拍桌子，“那你心中还没有答案吗？”
上官杰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没有法理的地方，才会有侠气。”
站起身，对着徐长安一躬身，“受教了！”
“能再加点儿汤吗？”上官杰转头看向孟姜女。
“能，能！”孟姜女点点头，突然问道，“要加料吗？”
“可以！”
孟姜女又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端出来一碗汤。
上官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端起汤一饮而尽。
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身上也闪烁一抹光晕。
“找到了心中答案，我也该走了，他们来送我了。”
“一路走好！”徐长安等人摆手欢送。
上官杰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他的座位上，留下了一沓纸钱。
他们？
他们是谁？
徐长安一怔，恰好这时，老天师在外面喊道，“快出来看啊，好多好多人。”
徐长安等人走出书屋，赫然发现有数千百姓，披麻戴孝的经过书屋。
他们是自发给上官杰送葬的队伍。
老天师拦住一名路人，询问之后，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飞天大盗是一名劫富济贫的侠盗，没有杀死蓝田县令，反而被生擒活捉。
蓝田县令第二天在城内，把飞天大盗鞭尸。
上官杰听闻，去了蓝田县，一刀砍了蓝田县令的脑袋，而后自杀成仁。
京城第一神捕杀了一县县令，引来绣衣殿的重视。
在绣衣殿的调查下，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把蓝田县令的罪状摸得一清二楚。
其中，还涉及到三名朝堂大员，绣衣殿秉承公正，将所有涉案人员正法，家属发配充军。
“说实话，我没发现他是鬼。”
徐长安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叹息，更多的是为上官杰不值。
没必要用他的命，换一群狗官的命。
“我也没发现。”谢必安说完，看向孟姜女，“他不是活人，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你们都是斩妖人，我以为你们看出来了。”孟姜女解释道。
“我懂了，他说有人送他，是长安城的百姓。”
“研磨！”徐长安挽了几下袖子，“既然是第一位顾客，总得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