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妥协的和平

    又一次坐上了马车，武汐感受身体随着身下彻底的颠簸传来熟悉摇晃，而自己坐在车上转过头看着遍布刀痕和暗褐色血迹的实木车轮，车轮边刚好能够跟现在的头顶持平。

    与之相对的是一辆又一辆的车辆与自己擦肩而过，服装各异，容貌各异的人流在狭小的城门甬道内成两排缓慢流动。

    劫难之后的庆幸，

    茫然无措的空洞

    野心勃勃的兴奋

    一脸疲倦的忧愁

    但唯独却没有武汐在当初第一次进入龟兹城内所见到的满目枯瘦麻木，谈判成功了，没有被战火席卷的城市无论如何还是爆发出了压抑许久的生机。

    各种各样的表情在武汐的目光中仅入留下片刻难以保留的记忆后消失不见，上百人？上千人？亦或是上万人？

    从甬道出来直到城门大街之上，形形色色擦肩而过，或许一生各自的人生也就此数息之间的交际。

    虽然人流拥挤但自己以及身下的马车却从未停下脚步，一旁人流投过来的目光虽然有戒备与厌恶但更多的还是敬畏与恐惧。

    无它

    因为全副披挂的隆平骑着具装战马在前开路，近百名征西军精锐士卒在车辆两侧以及车队队后护卫跟随。

    对着身旁满脸幸福紧张的希帕蒂亚笑了笑，抬头环顾四周的恒罗斯城内。

    一眼望去汉唐文明的轮廓也在这里仅仅留下了一丝一毫的存在而已，而这个存在就是满城巡逻的大周征西军与大食阿拔斯家族共同派出士兵分管一半城池。

    而刚刚通过的城门以及时不时经过的路口边还有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各族牙人翻译大声一遍又一遍用着各种语言喊着手中的通告。

    但武汐能够听清的也仅仅是汉语唐音而已。

    “大周天朝征西军与大食真主之徒阿拔斯家族共同所喻！

    告今日恒罗斯之民，恒罗斯自古本为石国所都！后遭遇西突厥杀伐，大唐太宗驱除鞑虏，救恒罗斯万民于水火之中！但西突厥依垂涎丝路在丰饶，然大唐过四帝而气衰，突恶发难！万民又落劫难！

    千里西域哀鸿遍野！繁荣丝路几竟断绝！

    幸大周新帝而登基，欲救石国臣子！外交大食真主之徒阿巴斯之族！

    东西并进，西突厥畏惧天兵之威，夹尾而北逃西奔，现布告恒罗斯以及葱岭之地万民！

    石国已复！葱岭之地，昭武九国，仍向大周天朝称臣！

    而大食真主之徒阿巴斯之族与大周天朝互交使节！永修盟好！”

    听着在人群中一边有一边声嘶力竭大喊的声音，身为当日在那座木桥上亲眼目睹那场谈判的人，武汐别过头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但是，这些话语却是如今恒罗斯以及整个葱岭中亚之地最为需求。无它，东西方这两个帝国之间的碰撞，连西突厥都不愿跻身中央，更别说这些中亚小国了。

    同样的，风险永远与机遇并存，虽然两个巨人已经看见了对面的面貌，但此刻两名巨人却仍然没有准备好。借此机会，中亚各国或是主动亦或者是成为一个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博弈棋子，获得了从西突厥近百年的统治下重获新生的机会。

    太远了

    无论是长安还是巴格达，离葱岭或者说是中亚都太远了，在这个时代，一旦突破万里之遥的距离，那就对任何一个政权极大的整理挑战。

    庞大的身躯带给予了无比强大的财力军力以及可以可供辗转腾挪的战略空间，但是同样的也带个了难以想象的治理难度。

    文化、语言、习俗、山川，大大小的矛盾都给如今的双方带来自己文明历史中从没有过的治理经历。

    唐高宗李治后期，朝廷突然发现翻遍史书，亘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朝代拥有这样庞大的国土疆域，

    周没有

    秦没有

    汉没有

    晋没有

    隋没有

    这是一个时代，一个前无古人或许也后无来者的时代，一个长安西去万里疆的时代，一个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时代。

    可惜……

    ……错了

    一连串的机缘巧合，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东方一个帝国从另一个鼎盛帝国的躯壳中此刻刚刚愕然新生，现在她北方复叛铁蹄的威胁要大于一切，而这里葱岭中原各国大概也只不过是那位传奇女皇用来巩固自己皇位的一种充分但不必要的选择而已。

    西方呢，那就更不用说了在整个大食阿拉伯帝国中，当权者倭马亚家族跟阿拔斯家族之间越来越凝固的气氛早早就弥漫到了中亚西南部边缘各国的头上。

    通过丝绸之路上的商人的话语，价格的变动，这里任何有心聪明人都能在其中都感受到这世界的两极的变化。

    停止脚步

    是这两个病痛缠身的巨人对对方互相传达出唯一的要求

    但任何能看到这一点的人也都清楚的明白，这恐怕也许就也是亘古未有的大战之前最后的宁静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