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划界
大周如意元年（692）五月六日，大周——神都洛阳——皇城正殿——万象神宫第三层。
重檐之下，正南方的穹空烈阳透过破子楞窗照射在金丝楠木的地面之上折射出一阵缓和光辉。
而此刻大周女皇武曌(zhào）正踏踩着脚下光辉，缓步走入大开着的阁楼栏门，瞬间整个洛阳城风景就入目而视，整齐划一皇城布局之后跨过穿城而过的洛水就触碰到了神都洛阳一百零九坊三市。
武则天双手抚摸着面前雕龙画凤的栏杆，看着脚下沿着皇城中轴线进入万象神宫观拜的平民百姓，闭上衰老但仍然锐利的凤眸后微扬起头，清晰感受着此刻百尺之上的微微夏风与穹中烈日的照耀。
在高294尺（88）的万象神宫面前，面前这一支每十日可以进入参拜的人流就如同黑色蚁群一般，但如蚁群中的人流中也不凡有一些异发色目的大周之外的异族人格外出目。
“昭德……。”
在背后一直垂首拖拿着裙尾的上官婉儿听到女皇的话语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凤鸣龙裙退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进入万象神宫以来一言不发的兵部侍郎李昭德。
而当上官婉儿接连五六步退到栏门旁边时间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轻微脚步声，转首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无须白面的脸庞。
随即目光注视着来人伸出了左手的食指跟中指摇了摇，随即脚步停下。片刻之后当垂首站立的上官婉儿用视线边缘看到女皇跟李昭德走远后，转过身轻声或质或问“来俊臣，你现在应该监管西域移民，为何贸然？”
………………
此刻昭德干净利落的双膝跪，地对着武则天的背影恭敬叩拜行礼。
“臣在。”
“起来，怀英不在了，今天你就陪朕走一下。”
“诺！”
就这样，君臣两人沿着万象神宫的第三层左转游走，而整个洛阳城也在君臣两人的行走之中不断喧哗变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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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今天朝会刚刚散去一个时辰，又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兵部侍郎满头大汗的跑到朕这里。”
“臣多谢陛下关怀，此事态紧急，故来报于陛下定夺。”
“事态紧急……今日朝会上江南道涝而后旱，关内道突厥劫掠，岭南道海风席卷，无非是多一件少一件的事。”武则天伸出双手长长伸了个懒腰，脚下步伐未曾停下“……说吧。”
李昭德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书信，双手恭敬托起“安西都护府三千里加急战报，王孝杰大将军临阵决断率领三万大军西出碎叶！”
“碎叶之西……朕记得是先帝时攻打下来的国土，只不过后来因为吐蕃人又丢了。”
“是的陛下，高宗龙朔元年攻打下葱岭以西咸海以东之地，当时共有极西小国十六国上表称臣，高宗另设十六都督府归于安西都护府管辖。”
“嗯，朕记起来了。那时先帝还两度册封了一个王……是叫做波斯王，来制衡大食人……。”忽然武则天的身影一顿，站在原地眺望着西方天际线与关中水墨画一般的平原交界处，语气寻常道出一字。
“念。”
当李昭德沉声一诺后，打开手中信封朗声而道。
“臣，王孝杰现百拜陛下。
托陛下龙威洪福，月前臣以八万精锐伤损两万余于安西大都护府龟兹大败吐蕃大将悉多于所率领三十万大军，当役斩杀敌军七万，后掩杀无数。
天山以北尽数收复，赤河以南疏勒，于阗两镇也已攻克，出征之时陛下所托付安西四镇已重归大周。臣本以为西域大局已定，只等朝廷后续府兵驻防，流民迁入，拨粮免赋，则安西大都护府立足稳固。陛下也可立万世之基业，臣也可搬师回朝，卸甲归乡。
但，攻克碎叶之后臣曾令千人去葱岭以西休循州驻扎，此地方圆百里沃土青野，无论为安西之前盾，还是后日陛下西出之箭烽都必得之。
四月一十八日，一千精骑克之，损之其三。
四月二十五日，休循州急报，有异族大食两万骑左右过休循州往北直奔恒罗斯，而恒罗斯之东百里则为碎叶。
故此，臣万死冒犯陛下所令，五月一日碎叶整备征西军三万人部，西出葱岭御敌于国门之外。
此役胜，大食退兵，臣可保安西大都护府西陲十年之稳，万望陛下准奏。
王孝杰百拜于此，五月一日于碎叶。”
当李昭德放下书信后，却发现自己跟女皇不知何时已经绕了一圈走回了栏门口。
“准。”
听到女皇的话语，李昭德立刻拱手而拜“诺！”
武则天转过身，凤眸看着胡须花白站立在原地不曾移步告退的兵部侍郎。
“爱卿，可还有其它事？”
就在这时，李昭德突然双膝跪地叩首而拜“今日除军情以外，臣还有奏！”
“哦，何事？”
“是关于文昌左相的！”
“你爱卿，你可说的是奉先（武承嗣字奉先）？”
“陛下言中，臣为陛下忧啊！”
“说。”
听到女皇语气猛然冰冷，李昭德身躯猛然一僵，但此刻已无退路暗中咬牙而道“武承嗣已然封王，不宜再任宰相。自古帝王，父子之间，犹相篡夺权力，何况姑侄？”
但就在这时李昭德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句话听到的人不只是此刻看不清面色的女皇还有栏门内数步之外恭敬站立着的上官婉儿以及。
来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