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病人
毕力格看着面前头顶刚刚到自己腰旁，就连那身后背着的木箱就差不多是一半面前小身影的一半高低。
“看来是有人来让你来送死来了，小孩子你今年几岁了？”
“八岁，还有我不叫什么小孩子，我叫武汐。”
捂住嘴巴咳嗽几声，毕力格莫名呵呵一笑后退一步靠在毡房门口滑坐在草地上，伸手朝着四处一摆“……好吧，你说一下这里的所有人都得了什么病？”
但武汐却放下背上的药箱，揉了揉微微发酸肩膀顺着毕力格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此刻虽然是在白天且烈日当空，但是却跟深夜一般整个数百人的营地中没有任何人出来犹如墓地一样。
看着面前的景象，武汐却反问道。
“到了现在，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在草原任何能够传人的病都是瘟疫，得了瘟疫的人都要自己离开部落。如果一年过去还有人能活着的话就可以回到部落，而这里就是远离部落的草原狼群。”
“你比喻的很好啊，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毕力格是贺兰山脚下青狼部落的少狼主……青狼这两个字还是你们唐人的天可汗赐予的，呵呵。”
感觉面前毕力格目光已经有点呆滞，武汐眉头一皱走上前去伸手抚摸了一下额头。
发热
面红耳赤
咳嗽不止
“头痛吗？”
看着毕力格微微点头后，武汐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大定[是伤寒]
没办法，要真的是其它的传染病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此刻自己也仅仅是个药徒的水平，终于能真正行医估计就现在水平没个十来年搞不定。
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百草纪要》留给了碎叶城门外的希帕蒂亚，本来是怕她一个人孤单无聊的。
不过回想起希帕蒂拿到《百草纪要》时的活蹦乱跳……自己应该低估了这个吃了一年百家饭不知来自何方的小胡女，而且韩思忠估计也很注意到了她，毕竟凡不是往碎叶城中运送物资且私下靠近希帕蒂亚帐篷的……斩立诀。
而且武汐离开城外左威卫军营时也看到了东城门阁楼旁有着几个拿着踏张弩的士卒，再加上自己之前跟希帕蒂亚在一起时，营门中那些探头探脑的家伙……嗯，还是早点儿结束这一切回到长安吧。
“……你现在营中有因为这疫病死的吗？还有这伤寒是什么时候在你营里散播开来的？”
毕力格一动不动的让武汐检查完毕，抬起头后仿佛本来已经黯淡无光的双眼中闪烁出了一点光亮。
微侧身用右手撑着身下的草地，蹒跚的站起语气缓慢悠长的说起来，但武汐却隔着面巾闻道了一股强烈的酒气……。
“开始部落响应了你们皇帝的号召，所有能拉开弓的男人都骑着马跟大汗来了，然后就从部落开始一直向西来到了那个叫做赤河的地方……。”
望着身后的毡房，毕力格隔着羊皮毡扶着门框中的木头“……你们打的很不错，部落也跟着大汗对着吐蕃人杀了过去，打赢了。但之后你们那个姓王的大将军让部落去这里……碎叶，我带着一百骑兵为探骑可是之后马上要到时，巴特……我的兄弟却倒下了。”
“那就是说，伤寒是你说的那个巴特开始传播的？”
“……对，一百名骑兵包括我一样都得了这个病，等到大汗带着大军抵达后也有数百人跟我们一样……之后才明白，这是从你们唐人那里传过来的！”
武汐抬起头阻挡住迎面而来的热浪后，眯着眼看向了面前毡房内“但是，征西军从长安出发时没有疫情……只能说这伤寒本来在西域就有，是吐蕃的。”
“呵，你说的也许没有错，但是如果部落没来。那么也就没有人得上这个病，青狼部落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死在这个远离部落的西域。”
武汐诧异的望了一眼已经走进毡房内的毕力格，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这逻辑，自己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根本地方。不仅仅是面前这个突厥青年，还有韩思忠、林老、隆叔、李归德、百里俊杰……自己跟他们相比也就是多出那些对于历史依稀的预知跟后世一些知识。
古人不傻，而且在这个被称为华夏顶峰盛世的时代……比自己聪明的又有多少，而自己也仅仅是掌握了他们以及往后千年所积累知慧的沧海一粟而已。
不过
当闻着空气中的酒味，以及清晰感觉到毡房内的燥热……双眼瞪大看着正中央燃烧正王的火堆。
不安的喉咙滚动，小心翼翼走到那张由羊皮构成的地铺面前看到了满脸赤红一名突厥青年，伸手摸了摸那人额头随即武汐跟触电了一般缩回。
毕力格看着面前巴特那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皮，俯身轻声问道“巴特，感觉怎么样？”
连退几步，目瞪口呆看着面前一幕，武汐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单调机械笑声。
看来古人思维的确不低，但是在这个治病时代除了华夏有中药治疗外，其它地区大多还是处于跳大神等精神……玄学疗程。
而对于武汐来说躺在地上这叫巴特的人，玄学就玄学在他竟然还活着!
“毕力格，你是拿他当病人还是死人啊”
…………
碎叶城南，碎叶河流入大清池的汇集处，一座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小城屹立在两山之间宽达十几里的河谷中央——叶支城。
阿史那阙啜看着城门前是几十名族人勇士向着西北方碎叶方向骑马走去，收回目光拍了拍面前刚刚从龟兹运过来的半车粗盐跟半车唐人口中的醋布。
拿起一片粗布看着面前黝黑干硬巴掌大的布条，靠近嘴伸舌轻轻舔了一下，顿时一股强烈的醋酸味便透过舌头上味蕾传入大脑中。
这种在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味道，让阿史那阙不禁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保存着。
苏赫巴鲁拨开聚集在车旁的人群，挥手驱赶着。片刻后把右手伸到了左胸口上身躯微微前倾并且头颅垂下。
“大汗，这一次唐人说了是最后的车，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回部落了……而且唐人说答应的他们也说现在应该已经到部落里了，我已经派人先回去查一查。”
“很好啊，虽然损失了近一千部族中的勇士但是这一次唐人所给的，足够部落五年所用了！”
苏赫巴鲁听到这里眉头凝成了一团，由于的向前一步“但是少狼主跟巴特他……算上刚刚的已经快有千人了，这样一加这一次带出来的人损失了快两成了！”
而自己面前的大汗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黑布平静的说出四个字。
“为了部落。”
“刚刚从碎叶回来的骑兵说，咱们的那座病营已经被唐人封营了！只能进不能出！”
“嗯，知道了。”
“其他人无所谓，巴特那个孩子也是尽了他应有的宿命，但是起码少狼主……您的儿子要活下去啊！未来的大汗不能任由唐人这样……。”
转过脸阿史那阙啜望着苏赫巴鲁的双眼，两张被岁月风霜所雕刻脸庞此刻已经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风声。
“我们这一代结束了，下一代除了毕力格跟巴特，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巴霍？”
“大汗，你也知道巴霍他……。”
“难道整个部落没有其他男人了吗？只要为了青狼部落，下一代谁是大汗都可以，而现在我们只能等完着一个月然后……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