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疫渐起
一座并不宽敞的院落之中，篝火照耀着林老身影在身后的墙壁之上投射出一幅巨大影子。而在这影子面前则是一院子的碎叶百姓，原本在吐蕃统治下几年中饱受摧残，就在昨天又经历了近百里的奔波跋涉，一眼望去尽是一些横七竖八躺在地面上面黄肌瘦的青年男女死死沉睡着。
在三座火堆旁林老俯着身把完最后一人的脉后，僵硬站起身来微微捶了捶自己的腰随即领着药箱缓缓关上院门。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火把的光亮“林夫子，如何了？”
“哦，韩将军，所有人老夫看了大半只能说……很不妙。”林老看着面前在身旁亲卫手中火把光芒下一脸疲惫但仍然一脸凝重的韩思忠，伸出双手微微一拱。
“一千多人就至少有三成浑身发热，面黄舌苔，又是初春万物复苏恐怕有疫。”
“本来碎叶也是边陲重镇，百姓也有一万余……若再遭疫，十不存一啊，本将恳请林夫子……。”
“不，现如今最好让这一千人都不要动就都分居在这一条中。昨日只吃一碗粥，已经垫胃今天让他们吃饱，先把身子起码调理的正常，而不是现如今……活着的‘枯骨’啊。”
暂停了片刻后，林老说出了‘枯骨’这个形容词。韩思忠淡淡点头，带着血丝的眼睛目光扭头越过街道跨过夯土城墙看着东方天际已经若有若无的鱼肚白。
“不知，林夫子可有良药治方？”
“刚刚一开始，老夫就写好了药方，现在更加确定这次是什么疫情了，只不过……。”
与一旁举着火把的隆平同样不解的相对一眼，韩思忠看着面前林老身躯有些摇晃不禁向前一步“只不过什么，林夫子？”
“咳咳……既然有疫，定有疫源。”
“……对，疫源。林夫子，那现在？”
“咳……最好出城，焚尸，出城……。”
隆平跟韩思忠看着身前的林老身影摇晃后竟然直接迎面倒下，一阵惊呼平地响起。
“林夫子！”
“林医师！”
“林爷！”
…………
当一双眼睛猛然睁开后，武汐知道自己又一次做梦了。而此刻刚刚梦中战场上的断肢残骸，嘶鸣、哀嚎、鲜血，但最后尸体腐臭味以及突然一个吐蕃大汉从身后把自己抱起活活的……勒死感觉……犹如现实一般。
嗯，勒死……勒死……勒？
武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侧躺的身躯胸口不知何时竟然真的有一双手从身后抱着，自己每一次呼吸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压闷感。
双眼猛然睁大，但是片刻之后恢复了正常。因为武汐发现那双手并不是吐蕃大汉的手，而是一双满是粗糙外表，伤痕累累的小手。
轻轻用手把自己胸口十指相扣的双手一根一根分开后，武汐小心翼翼起身才发现，原来抱住自己的正是处于平稳睡眠中的希帕蒂亚。
可是就在这时，不是是感觉到什么东西消失了一样。希帕蒂亚缓缓睁开了双眸睡眼朦胧的起身盘坐在床上，抬起双手揉着双眼宽大衣袖随即滑落露出……枯臂。
武汐看到这里猛然一惊瞬间睡意清晰，立刻跳下破木床跑到院子中。此刻天空夜色以及消散大半，天边朦胧光芒已经代替了头顶仍然尚在月亮的照明。
拿着经历一夜已经差不多大干的袍衣衣物走进屋内，看到希帕蒂亚在不断闻着什么，一手把自己手里的衣物放到了她面前的床上，然后右手轻轻指了一下屋内门旁的一张床。
“希帕蒂亚，你的床不是在哪里吗，为什么晚上跑到我这里啊？”
“冷啊，抱在一起睡晚上就不冷了。”
看着面前正拿起自己衣服像一只小猫不断嗅着的希帕蒂亚，武汐竟然短暂无言以对。
然后就看到了希帕蒂亚开始脱下身上衣服，虽然此刻武汐张了张嘴想说出什么但无声叹出一口气，转身低着头把门关上。而门关闭上时，希帕蒂亚已经开始换自己原本的衣服。
而武汐此刻，脑海中与林老一样浮现了五个字……活着的枯骨。
诶？
耸了耸鼻子，回过神来那股在梦中的腐臭味道仍然清晰的传来，并没有随着梦而散去。
武汐吸着空中淡淡的味道，疑惑的走出院门后转头看了看街道两旁时不时巡逻过去的左威卫骑，而向左望去昨天那颗老树已经后边的府衙仍然在那里，只不过不同的是府衙门口已经站立了两个守卫，也不知站立了多久。
但对于武汐而言，此刻的那股腐味仍然仿佛冥冥之中指引着他来的了自己居住院落右侧旁边的一座同样的看似荒废的院落。
推开门，门并没有上锁。
相比与旁边自己居住一夜的院落，显得一片荒芜。虽然自己那个院子仅有一个破木头当凳子外加一根横贯院落的草绳，但这个院子……可以称的上只有院墙跟土。
当走到这个院落中的房子面前后，那股腐臭味道已经用不上嗅，就已经清晰可闻。
伸出手到门上，略微迟疑了一下后仍然推开了大门，瞬间……极其强烈的腐臭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般扑面而来。
虽然早就见惯了尸体，但如此尸臭仍然止不住的钻入武汐此刻的鼻中，引起几下干呕。
“她们死了。”
突然声音在武汐生活毫无征召的响起，转过身才发现原来是不知何时跟着到自己身后的希帕蒂亚。
“好像好像死了……五天？”
武汐看着仿佛从未闻到屋内尸臭一般，希帕蒂亚缓步上去看着被吊在屋内，仅能站住脚的三具已经腐烂完全的尸体，低下头仿佛在悼念着什么。从背面望去武汐看不到任何表情，但自己可以想到的到此刻希帕蒂亚脸上的神圣，因为此时从希帕蒂亚嘴里念道旋律让武汐联想到了后世基督教堂圣颂的感觉。
想到这里武汐平复了一下，但武汐再一次睁开眼看到尸体上五颜六色的尸斑，三双空洞的眼眶冥冥之中仿佛正看着自己。
脸上血肉已经看不到口鼻的轮廓，但是三个密集流出不知名液体的地方武汐从脑海中想象到那原本是什么地方。
从面前着三具尸体上武汐唯一能判断出信息的是他们脑后各有稀疏的长发，已经她们是三个身上明显的女性凌乱服装。
终于
武汐到这里没有忍住，低下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虽然见够了尸体，但是都是刚刚战死的尸首，却没有见过腐烂程度到如此地步的尸体。
突然几个重物落地的声响后，武汐抬起头发现希帕蒂亚已经解开了一旁顶梁柱上绑着的绳索，三具尸体已经或仰面或迎面落到地面上。
“哥，能帮忙吗？”
脸色苍白的武汐看着一旁不知道从屋子哪里拿过来的一床羊毛被子，至于为什么是羊毛被……因为武汐从已经生生扯撕开的地方看见被鲜血浸染的羊毛。
而到这里，武汐已经能想象的到这三个女人为什么吊在这里，以及她们的遭遇……。
长缓几口气后，武汐点点头随即从希帕蒂亚手中接过被子的两角，然后两个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把被子盖到三人的尸首上。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莫名的感觉，武汐仿佛从正中间的一具仰面女尸已经空洞的眼眶中看到了一丝丝……解脱。
当武汐准备拉着一直沉默寡言的希帕蒂亚出门找人解决这里的事时，刚刚踏出院门武汐却发现隆平正一脸焦急的从隔壁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冲了出来，并且一边还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当看到自己后，顿时一阵惊喜。
“哎呀，武汐，俺可找到你了！”
此刻脸上苍白恢复了一点血色，武汐看了一眼身后仍然一脸仿佛没有发生的希帕蒂亚，点点头“……怎么了，隆平哥？”
可是接下来武汐发觉自己突然双脚离地，回过神来自己跟希帕蒂亚被隆平直接两手夹身体两侧，然后耳边响起了风声跟隆平焦急恐慌到颤抖的声音。
“你师父……林爷他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