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碎叶之西
听着耳旁伴随着移动而传来的夜风呼啸声音，武汐此刻的屁股迎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前辈，那个……能慢一点儿吗？小子的屁股有点儿遭不住啊。”
听着身前胸口处武汐的声音，李归德渐渐降低了马速从而让其急驰变为小跑了起来。当身下马蹄声降低后，周围环境的嘈杂又一次变为主旋律。
坐在马上李归德身前的武汐，抬首四望。此刻赤河旁的白天战场犹如变成了一个巨大工地，在天穹中一轮洁月照耀下，无数火把星罗密布在这大地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坑被挖掘无数吐蕃尸体被集中抛下掩埋，而在靠近龟兹城的地区着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
近百个巨大火堆被燃起，征西军阵亡的将士尸骸在火焰中化为一堆骨灰，然后被旁边脸上带着白布的士兵给收拢装在一个又一个容器中。
武汐一眼望去……竹筒、瓦罐、小布袋堆积在火堆旁边，伴随着火堆一次又一次燃起熄灭，在火堆在照耀下堆积形成的阴影正不断变大。
更远方赤河沿岸，一处被严重烧毁的岸旁渡口也是灯火通明。从远方砍伐过来的树木正在那里变成一片片木板然后缓慢修复这渡口，河面之上白天吐蕃溃军浮尸此刻已经被清理完毕，剩下的也被着大自然的力量给缓慢冲理，
血红
在种颜色这条西域的生命之河中褪去，换来的是又一条在月光之下波光粼粼的光斑河流，仿佛白天那一场修罗战场仿佛在这条河旁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这样，赤河度过了它的一日，这一日跟它的生命中任何一日都一样……静静流淌而去，直到这条河流生命的结束。
当马上的两人穿过灯火忙碌的战场遗迹之后，龟兹城的身影也在面前变成了它原本高大的原貌，此刻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弩矛还未清理干净。尽管是在深夜，但是在明月的光芒下城墙垛口每隔一段距离上的黑色火焰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而当武汐终于穿过城门……也许称为没有城门的甬道更为合适，一面仿佛是焕发一点生机的死城景象也重现在他面前。
看着被吐蕃统治三年的昔日西域最为繁华的城池时，武汐双目漠然看着一切。
[文明的冲突啊。]
………………
龟兹城中昔日古国宫殿又一次迎来新的主人，就在原本王座所在房间一张巨大石桌占据了曾经王座的位置。
此时石桌上堆积如山的各类书籍中，林老身影出现在其内。借着两侧墙壁上火把以及桌上烛火光亮，如海的数字汇聚在此刻这张石桌上。
忽然林老仿佛在火焰噼啪声之外听到了什么，片刻之后大门缓缓开启，一张熟悉的小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师父……？”
听着武汐试探的声音，以及看着那张小心翼翼的脸庞，林老抬起头淡淡一笑“汐儿，你来了。”
武汐吐着白色哈气跺着脚关上身后的厚重很有中亚风格的宫殿门，转过身一边向着林老走去一边被周围墙壁上的壁画吸引了目光。
“这龟兹……在汉朝时为西域北道诸国之一，贞观二十二年(648年)大唐攻灭龟兹，将龟兹纳入治下，显庆三年（658年）大唐移安西都护府于此。”
听着林老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声音，收回目光移动到面前跟自己眼睛齐平的石桌上。看了看一旁的一个木凳武汐便抬脚踩了上去，注视林老一刻不同的动作。
就这样在武汐眼中过了不知多久……
“何时了？”
听着林老头也不抬的突然发问，武汐不紧不慢回答了一句。
“我进城时已经子时了，现在恐怕也快要到丑时，师父。”
“怎么来的，走来的？”
“不，是右威卫的一个医师， 是他带着汐儿过来的。”
虽然刚刚跟林老分离了不到几个时辰，但此刻武汐经历了一天可以称得上尸山血海的经历，现在无比感觉到面前这个世界上自己几乎可以称的上唯一亲人的亲切感。
“就是你白天跟为师说的那个？而且你把那本《百草纪要》给他看了……”林老停下手中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迟疑了一下“……这个李归德是不是洛阳人？”
武汐眼睛顿时一亮“师父你怎么知道的？！那道认识他……他现在应该还在城里，要不要见见？”
听到这里林老坐到了身后木椅上，靠着木背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摸了摸身旁武汐的小脑袋“呵，不用，后日你我师徒就该走了。”
“走，去哪儿啊？”
“跟着左威卫去碎叶，毕竟你我还是左威卫的医师，汐儿。”
“那这些东西是什么啊……。”武汐弯下腰搬起凳子后向前移动几步后又重新凳上，双手把一张纸移到自己面前，读起上面的唐字“……两千三百九户。”
“龟兹所辖西域4镇、16府、72州之地人口，赋税。以及大军耗费粮草，兵员伤亡。”
听到林老话语后，武汐皱着眉看着面前几乎跟自己身高一样的纸山，嘴巴渐渐变成了一个o字。
“师父，咱们是医师啊。这……这活儿，那些军中粮秣官干什么吃的！”
听到这里，在武汐身后他看不到视野，林老苍老的嘴角此刻竟然不易察觉微微勾起一个苦涩角度“后日大军将开拔收复西域其它各城，时间太紧就大军那几个粮秣官……学识算术也远远不够。”
“而且，你师父的师父，可不止一个。”
衣袍之下躯干重新挺直立，目光看着随着武汐动作不断摇晃的马尾发，随即一张鲜痕还未洗干净的小脸出现在林老眼前。
在武汐面前林老少见露出真正老者般慈祥一笑，仿佛面前的人跟什么身影重合一样，缓缓道出一句。
“想学吗？除了医学还有儒学，算术，武技。”但是武汐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师父，我们最后要去哪儿找师兄啊？”
听到武汐的回答，林老只等待了数息时间后一声如释重负的吐息。
“碎叶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