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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一脉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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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则天轻轻的勾去面前龙案上的几个名字,丢下毛笔闭上了凤眸微微仰首,缓解眼中淡淡的酸痛。

    自己清楚,如今现在身躯已经没有当年的精力,扭首看着尚书房,也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进入这间搭上自己大半生的小小书房。

    回想第一次进入这里也是才不到二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可是如今自己都已六十有八,也都已经到了古稀之年。

    可是……自己真的还有很多的事去要做啊,当再一次见到那两个男人时自己才可以……才可以……。

    而这时一旁被窗外的阳光拉长身影的上官婉儿则注意到了此刻自己陛下的分神,也不禁心中微微担忧,算上这一次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了。

    微微抬头看着岁月在那张脸庞上留下的痕迹,虽然被妆容掩盖的大半但仍然可以看得到沟壑……但那双凤眸此刻却跟往常一样仍然清明无比。

    “陛下……。”

    上官婉儿感觉到那双凤眸的目光后低下目光注视着地面,可是自己却感觉到一只手却托起了自己下巴。

    “……婉儿啊,你今年多大了,朕都都忘了。”

    “回陛下,婉儿今年龄有四七,已经在宫中陪伴陛下已经十四载了。”

    “十四年了……一直没注意没想到你原来已经这么大了,朕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好像身子刚刚到朕的腰那里高呢。”

    “陛下过目不忘,奴婢正是高宗仪凤二年由陛下亲自出题考炼,婉儿幸得陛下赏识。”

    “对……婉儿。”

    “在,陛下。”

    “你如今也年纪不小了,想找一个好人家吗?”

    听到这里,上官婉儿低垂的眸子猛然一震。瞬息之后身影便跪拜到原地,一阵哭音传来。

    “不要陛下!婉儿已经在这宫中伺候陛下半辈子了,婉儿……斗胆而言。婉儿对陛下也是早已亲母来看待,只愿在这深宫中能一直伺候陛下就心满意足,还求陛下不要赶婉儿走啊。”

    武则天看着面前声泪俱下的俊俏脸庞,举着左手抬起上官婉儿的雪白下巴,看着面前已经哭成泪人的俏佳人,微微摇头。

    “婉儿啊,你这幅皮囊跟朕年轻时相比也相差无几,又满腹才华,何必白白浪费在这四方天内,朕是为你好。”

    上官婉儿抬起头泪眼朦胧怜求看着面前自己的陛下“陛下!婉儿万万不敢与陛下相比,婉儿此生只求能给陛下端茶暖足就够了。”

    武则天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双已经微微红肿的眸子,片刻之后回身则是轻轻摆了摆手,而上官婉儿则端起一旁龙案边缘的一盏玉杯双手微抖着缓递送了上去。

    而武则天此刻靠在龙椅上凤眸闭合养神,叹出一口气。

    “你喝了吧。”

    原本悲切的脸庞上喜悦浮现,随即上官婉儿如饮甘露一般的把手中的玉茶杯一饮而尽。

    再抬起头看着已经仿佛昏沉睡去自己的陛下,恭恭敬敬的把玉杯放回原处。

    这时上官婉儿左手的一个小小的手势,两个站立在屏风旁的侍女便踏着小步走来低着头把龙案上的奏折给抬了下去,不过随即,新的几十本奏折也出现了尚书房这个小小的龙案之上。

    片刻身穿白锦龙服,靠在身后的龙椅的身影,对着身旁的刚刚简单整理自己脸庞的上官婉儿吐出一字。

    “读。”

    “诺。”

    伴随着上官婉儿的声音轻音,一本蓝色的奏折被打开。

    “臣大理寺卿沈炼百拜于陛下,西都西安以及关中各郡县叛逆之徒昨日已经抵达洛阳,大理寺狱皆已人满。还望陛下下令何日……。”

    就在这时,一旁突入响起的声音让上官婉儿听着了朗读,以为自己第一次就出了差错拜起身跪在龙案之前。

    “这些老东西,真的是洁身自好啊。呵,朕偏不能如你们的愿……把此奏折发回六部,除了贼首剩余让他们酌情处理。”

    “诺!”

    上官婉儿不动声色起身,把手中的奏折合上缓缓放到龙案的一角。

    “臣,征西军王孝杰百拜于陛下,西域沙洲阳关已复,但吐蕃异族占据西域三年,西域之民已亡二三,还望陛下下拨粮草民户以充西域。另沙洲刺史张正居孤身留守沙洲不离不弃三年之久,令沙洲之民得以大半保全,另外沙洲之民刚刚重回朝廷不易变动,于此臣与西州刺史唐休璟联名请求陛下保留张居正官身。署名:王孝杰,唐休璟。”

    当上官望向闭目养神的武则天时得到了一个简短的回应

    “准。”

    随即便又重新拿起一本奏折,清声而读。

    “臣,上官静茹百拜于陛下。玉竹书院年底就可开院,还望陛下下令于国子监分拨德师或于民间收罗隐墨以充师资!另,陛下本族或有一脉幸存,现如今在征西军内,还望陛下下令如此安置……。”

    而此刻的武则天也终于睁开了双眼,若有所思的念道。

    “……果然还是幸存了一脉吗?”

    伴随着话语,思绪也重新飘回到了幼时。

    那时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跟随着自己父亲武士彟东颠西跑看尽了这天下的景色与这世间的百态。

    而自己这一脉是并州文水分支,真正的武家本族乃是真正的江南豪族,自己阿爷当年也是犯下不知名的大错被驱逐出族,到自己父亲一代也就是买炭木才算真正起家。

    自己也是听母亲说那时隋末中原战乱,江南虽然也起战火但相比起诸王混战的中原也堪比世外桃源。

    那时自己还未出生,整个家族由自己父亲带领举族前去江南本家躲避战乱,可是……却被拒之门外。

    后来自己年轻气盛的父亲在家族覆灭之间才做了一次赌注,回到并州并且倾其全部家财资助当时刚刚起兵的太原唐国公李渊,很幸运,自己父亲赌对了。

    唐朝建立后,名列“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官至工部尚书,封应国公。自己第一个男人即位后,父亲又历任豫州、利州和荆州都督,任内治民有方。

    可惜就在一切仿佛便好的时,贞观九年,自己那年也是十二岁。自己父亲却在李渊是死讯传到荆州时却得了一场大病,不久便撒手离去。

    正当自己跟母亲守灵时,堂兄武惟良、武怀运及武元爽等却看着孤女寡母落井下石,竟然在父亲的灵堂之上对自己的母亲言语无礼!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

    当守灵结束,父亲下葬之后,母亲带着自己投奔那个江南的本家。可是就是这个孤女寡母,自己也是武家的血脉,但这个本族却闭门不开!

    当自己跟母亲在门前冰冷台阶之上跪了一夜之后,大门才开,得到的消息却是自己父亲所留下的遗产却被那些堂兄跟本家所瓜分……那时自己才知道,什么所谓的血脉,什么所谓的亲族,都只是在你高高在上时间巴结不已,在你落魄时纷纷来踩一脚的喝血鬼!

    然后自己随母亲从荆州搬回长安居住,居住到自己父亲给自己留下仅有的一间平务坊的小小破落宅院。而这见小小的宅院就是那些本家,本族所给自己母女所谓的血脉之情!

    哈哈

    然后李世民又听闻十四岁的自己‘容止美’,召入宫,封为五品才人,赐号“武媚”。

    当自己离开自己的母亲时,自己却从母亲那里听到了“侍奉圣明的天子,岂知非福?为何还要哭哭啼啼、作儿女之态呢?

    呵

    然后,那个哭哭啼啼的武丫头便消失无影无踪,一个名叫武媚娘的五品才人出现在这所谓的大唐皇宫之中。

    此刻的武则天轻笑一声,伸手抚摸着自己面前的龙案。

    “不用管顾,若能活着从西域回来暗中保其性命无忧就可,剩下的是福是祸,是富是贫就看这个小家伙如何。”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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