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尚书省
当放下手中的毛笔时，左右扭动微微僵硬酸痛的脖子。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杯掀起茶盖，让干涩的喉咙变得舒畅起来。
看着刀笔吏端走随后一本调令后，狄仁杰看了一下一旁此时跟自己一样解脱万分的同事，伸手“凌钟，今日事已毕，老夫来时带着一些点心，现在晌午也估计得有半个时辰要不咱老哥而俩来一些？”
凌钟看着狄仁杰从身后端起一个食盒，不由得摇头苦笑道“唉，估计外边的也不会想到堂堂狄怀英，也是个带食上朝的右相啊。”嘴上说着自己却起身走到狄仁杰的书案旁在地毯上盘膝坐下，搭手把几个碟子放到案上。
“什么右相，就是换个称呼。不就是个尚书省右仆射，罢了罢了。”摆摆手，拿起一支筷子夹起碟中的一片刀工巧妙的酱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人老喽，吃什么都快没味儿了。”
“有片儿酱牛肉吃就不错了，那征西军数万人估计就是米粥配咸菜了。”
“朝廷初春之时起兵戈，短短一月时，拼了老夫这把骨头能让十几万兵马吃上米粥配咸菜……无愧天下啊。”
“也对啊，按照常理朝廷出征也尽量要在末秋，那时粮草充足，府兵农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老狄你可不知道这征西军我兵部是怎么一点一点挤出来的。”
“行了，虽然如今朝廷仅能支撑八万人的大军，可是你兵部挑选的折冲府我都看了。啧啧，皆是战功赫赫啊……。”
“哈，不提了，就这户部那些守财奴不知道背地了骂了我都多回了。”
“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如今你我份内之事已毕，来，为大周，为华夏贺！”
“嗯，为大周，为华夏！”
两盏茶杯轻碰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饮而尽。
而此时屋外一个小吏正拿着一封信件正欲进去，但是听到屋内的谈话声音后又停下，犹豫良久后踏入了屋内，拘谨的一礼而拜“叨扰右仆射大人和兵部尚书大人，国子监有一信件递送过来。”
凌钟接过信件后，挥手打发走小吏后看着信封上的几个字“老狄啊，是给你的。”
狄仁杰放下筷子双手接过信，撕开信封取出信件后眯起双眼只看见上面缭乱着写着一行字。
瞳孔猛然放大，顿时拍案而起，快步走到屋子中间的火炭炉边把信件急忙忙的塞了进去，看着信件在火炭中化为灰烬后狄仁杰的冰冷的面容微微缓和。
正当凌钟想问狄仁杰信上写了什么时，门口却突然传来声音，一名身穿白衣兽服的白面男子“大理寺卿，沈炼，奉命来捉拿狄仁杰。狄大人，请吧。”随即在沈炼身后八个大理寺差役涌入了屋内，静静的注视着这屋内的两名老者。
一时间，气氛凝重了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拍桌声后随即便是一阵愤怒的苍老声音“……大理寺卿！你捉拿的是尚书省右仆射，就算犯事也要御史台先来调查。现在还轮不到你大理寺无缘无故的捉拿朝堂重臣，胡闹！”兵部尚书凌钟此刻站起来满面通红的指着沈炼声嘶力竭的咆哮。
沈炼却仍然不温不怒，右手手一直放在刀柄上淡淡的说“狄大人，现在如此平静想必也想到自己所犯何事了吧。”语气猛然一重，冷冷的说道“尚书省右仆射狄仁杰，同平章事任知古、裴行本、司礼卿崔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意图……谋反！”
随即语风一转“倒是兵部尚书大人，不在兵部坐镇来到意图谋反的尚书省右仆射处……这让下官很难不去想到什么东西，告辞。”
凌钟听到后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愣在原地看着被带出的狄仁杰的背影自言自语“怀英他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狄仁杰一人走在前面，被岁月微微压低的身影此刻却静静的走在六部的大道上，看着六部外探头探脑的众多幞头。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几十米外的六部部房间微微拱手，而沈炼也淡淡的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拦。
而片刻后在六部之外的一辆马车之中，看着狄仁杰进入大理寺的车内后传出一阵阴柔的声音“走吧……。”
不过两辆马车的方向却不同，一辆孤零零的向皇城左掖门出皇城而去，一辆却直奔六部之北明德门进宫城而去。
而在去往明德门的马车之内，一名面色俊俏身穿御史台官服的男子“左相，如今除掉了这个狄仁杰。”仿佛带着些许快感般冷冷的一笑“……李昭德也就独木难支了。”
武承嗣听到后稳了稳自己的帽冠“若是陛下发兵西域之前缺了这个狄仁杰调度，大军出征推迟让陛下不喜。不然上元节之前就早已把他给除掉，如今大军已去，留着他也毫无用处了。”随即对着来俊臣微微低首示意“……不过，现在这个狄仁杰就拜托左台御史中丞了。”
“左仆射大人，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尽数不再言语。
……
在茫茫中原之北，跨过长城，在北庭都护府之西。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蒙古包分散其上，正在低头吃草的羊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向东方看去，这时突然草原的地面不易察觉的微微颤动了起来，渐渐地一点黑影在地平线上出现，紧接着如潮水般的草原骑兵奔腾而来。奇特的是这一支游牧骑兵中除了有独特风格的旗帜，另外竟然在最前方还有一个黄底黑字的大周军旗！
而这支游牧骑兵就是贞观之治所给大周留下来的遗产，天可汗的草原勇士，而他们的首领则是处在盛年的狼王，同时也是大周武卫大将军……阿史那阙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