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蜜渍杨梅
京城西城区柳荫街，五皇子司马煜的王府中，贴身太监李蔼正哭丧着脸对着司马煜不停地抱怨着：“哎呀，王爷，这个相府的嫡小姐林清芷真是个好姑娘，你想想啊，在楚州山区那种苦地方替母亲守孝七年，哪个姑娘能做到呀？皇上慧眼识珠，想把她赐给王爷做王妃，老奴心里开心的很哪！可是，可是……”说到这儿，李蔼开始抹眼泪了，“这姑娘心善呀，居然要给人治梅毒，毕竟是小地方来的，估计都不知道梅毒是什么，这不就传染上了，你说说看，这还怎么嫁进咱王府，还怎么做王爷你的媳妇呀？”李蔼说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他在给司马煜叙述这事的同时，自动忽略了一些内容，比如说，林清芷给人治梅毒的药是偷来的，这他李蔼绝不会相信，一个品行这样好的姑娘，能够吃得住苦守得住寂寞，绝不可能去偷东西的，而且偷东西治病还是为了出名，这于情于理不通呀？至多也就是个拿，趁人不备拿了来，因为她太善良了，看不得人生了病会死才拿的！
司马煜身形健美，面如雕塑，冷峻立体。他若静静坐着，不开口，便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如果单凭容貌，他绝对是北晋王朝所有皇子中最出色的，只可惜他是个傻子，是傻子也就罢了，他还小命不久，太医院院长孙长青和名医李思貌都给他诊过身体，两人的结论一致，五王爷至多还有三年寿数。
司马煜起身，围着伏地痛哭的李蔼“嘻嘻”笑道：“不怕不怕，本王不怕梅毒！”
李蔼擦擦眼泪，好奇地问道：“王爷如何不怕梅毒？”
司马煜做了个抠喉咙的动作，“本王吃了有毒的梅子，再吐出来！”
李蔼老脸一黑，知道跟自家傻子王爷没什么好辩的，便说：“那咱们就不吃有毒的梅子，这天下没毒的梅子有的是，咱们就吃那没毒的！”
司马煜立即赞同地点头，“对对对，就吃那梅毒的，然后再‘哇’吐出来！”他一边说着又一边不停地做着抠喉咙的动作。
李蔼知道自家王爷把“没毒”和“梅毒”弄岔了，让他吃“没毒”的，他偏要吃“梅毒”的。
“你说，媳妇是用来干什么的？”司马煜好奇地问。
李蔼心想，皇上急着给王爷找王妃，是希望王爷在最后三年里能留下个根，好赖有个后，可是自家王爷是傻子，完全不懂男女之事，自己是得提前给王爷开开窍。
李蔼咽了咽口水，说道：“王爷，媳妇是用来抱着睡觉的。”
“那不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要媳妇了？”司马煜打破砂锅问到底。 “咳咳！”李蔼咳了两声，赶紧解释，“不睡觉的时候也可以抱着媳妇玩呀，还可以亲亲小嘴，拉拉小手，摸摸小脸……”李蔼先是伸出自己肥大的手掌，给司马煜演示，“王爷你看，如果这手是媳妇的嘴，王爷你就‘吧唧’这么亲一下！”李蔼果然对着自己肥厚的手掌狠狠地“吧唧”了一下。
他接着演示，“这就是拉拉小手！”李蔼用自己的左手拉着右手，还故意晃了晃两只握着的肥手。
“这就是摸摸小脸！”他举起右手，在自己的肥脸上摸来摸去，最后还掐了一把。
司马煜“嘿嘿”地笑着：“媳妇真好玩，本王要娶媳妇！”
李蔼一听又发起愁来，心想，王爷呀王爷，你的媳妇这不已经鸡飞蛋打了吗？哪还有媳妇，这朝堂上的官儿没一个肯把女儿嫁给你的。
“本王现在就要吃媳妇儿！”司马煜爆出惊人之语，李蔼一听着了急，“王爷，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吃不成吃不成，老奴教你的那些，是成亲以后才可以的！”
“本王要吃媳妇，吃梅毒，吃有毒的梅子……”司马煜又开始做出抠喉咙的动作。
李蔼这才弄明白，原来他家王爷认为媳妇等于梅毒等于有毒的梅子，可是这大冬天的到哪儿找梅子给王爷吃呢？他脑中灵光一现，大叫道：“李和，快点去酥和怡点心铺子给王爷买一桶蜜渍杨梅来！”
所以半个时辰之后，司马煜终于开心地吃到了“媳妇”——“密渍杨梅”了。
“王爷，蔼叔，四王爷来访。”小斯匆匆进来通报。话音刚落，司马辰已经到了屋内。
“四哥。”司马煜刚将一个又大又甜的蜜渍杨梅放进口中，含糊不清地喊道。
“五弟，这是在吃小食呢？”司马辰满脸笑容。
司马煜却摇头，“不是吃小食，是在吃媳妇！”
“什么‘吃媳妇’？”司马辰完全听不懂，把目光投向伺候在一旁的李蔼。
“王爷他……他把梅子当成了自己媳妇！”李蔼觉得全说出来不大好听，便只说了一半，却见司马煜又夹起一个大杨梅左看右看，摇头晃脑地说道：“媳妇，梅毒，本王吃有毒的梅子，吃媳妇！”
司马辰听了两个人的话大概明白了，对李蔼笑道：“五弟是听说外面那些谣言了吧？”
李蔼立即拉侉下脸，叹气，“唉，王爷好端端一个媳妇飞了！”
司马辰却摇摇头，眯起眼睛说道：“确实是个好媳妇，只不过还没飞！”
李蔼一听，眼睛瞪得老大，刚想追问，司马辰打断他，“过几天就知道了！十天后本王来接五弟去相府。”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是奉皇后的命来看司马煜的，十年前皇后便交给他这个任务，让他每隔一月便要来五王府“看”一下司马煜。说起是看，其实是让他观察司马煜，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然而十年来，他没发现一点儿端倪，他在司马煜府中也安插了不少眼线，他相信皇后也有自己的眼线，不过，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司马煜是个傻子。
一个人能装一时傻子，却不能装十几年傻子，而且十几年来生活在周到细密的监视之中，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毫无破绽。从另一面来说，司马煜从小就被太医院诊出患了一种“五脏受损，恐不能长久”的病，这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重，因受损的五脏不能承受日益长大的身体所带来的负荷，虽则表面上看似与常人无异，但总有一天，五脏会突然爆裂或衰竭，即使司马煜是装傻，也不打紧，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他离死亡就越来越近，现在这个日子被确认在三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