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凶第章 漩涡
“惹怒玉亲王？”
秃顶老者哑然失笑，摇摇头道：
“游龙，你将他们想的太重要了。”
“玉亲王乃是何等人物？皇室子孙、手握重权、翻云覆雨等闲间。”
“他麾下的文武官员、顶尖强者，车载斗量，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师爷、一个郡尉？”
说着，他顿了一下，才缓缓道：
“但凡身居高位者，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分析得失。”
“试问一下，这两个小小棋子，和我琳琅林氏相比，孰轻孰重？”
“原来如此……”
林游龙闻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一旁的景辰，则心神微动，隐约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琳琅林氏，似乎坚信那位玉亲王即便南下，也要和秦州、福州等七州的当地实力派妥协、合作。
所以，他们毫不留情的收拾掉了山南郡的师爷和郡尉，因为他们断定玉亲王不可能因为这两个小卒子和林氏翻脸。
“对了。”
秃顶老者忽的伸手入怀，掏出了厚厚一叠金票：
“游龙，这是给你的。”
“啊？”
林游龙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接过金票，不明所以：
“这是……”
“这是那山南郡尉的买命钱。”
秃顶老者言简意赅道：
“我们林氏派人收拾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在老夫面前跪地求饶、献上来的。”
“否则的话，此人就不只是革职罢官这么简单了，一样是要被废除修为、打入大牢的。”
“此番你受苦了，这些钱就权当给你的压惊费了。”
林游龙闻言，数了数金票，不禁咂舌道：
“这么多？足足一万两金票！”
“不错。”
秃顶老者回应道：
“当时，他献出这些金票，让我都吃了一惊。”
“想不到小小的一个郡尉，还不是一郡主官呢，竟能攒下这么多钱。”
“嗯……”
林游龙略一沉吟，便将金票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了景辰：
“景兄，这一半就送你了。”
景辰见之，微微吃了一惊，一旁的秃顶老者也有些诧异。
“若无景兄，我只怕现在还在山南郡大牢中，此事更不会如此轻易的解决。”
林游龙认真的道：
“这一半的金票，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反正都是飞来横财，希望景兄千万不要推辞。”
“呃……好吧。”
景辰犹豫了一下，便大大方方的将金票接过，道：
“那就谢过林兄了。”
“哈哈……”
林游龙大笑道：
“景兄别跟我客气就好。”
景辰扫了一眼手中的金票，忽的目光一凝，紧接着，他眉头微皱，快速的翻过手中的金票，仔细甄别之后，心中涌起阵阵惊涛：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
一旁的林游龙，看出他的神色不对劲，下意识的问道：
“景兄，怎么了？”
景辰沉默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两人，目光深邃：
“我想，我恐怕知道是谁刺杀了山南郡守了。”
听闻此言，林游龙和秃顶老者，顿时神色微变。
“景兄！”
林游龙反应过来，不禁看向了他手中的金票：
“你看出了什么？莫非这些金票有问题？”
“不错。”
景辰指着金票，沉声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金票的归档日期特别接近，基本都在八月中旬。”
听他这么说，林游龙下意识的低头，也看向手中的金票。
这金票的归档日期，是刻在右下角的一行小字，若无人提醒，根本没人会特意关注。
但此刻，林游龙却也同样发现了归档日期的异常。
“还真是这样……这不对劲！”
他眉头皱起：
“这大通钱庄的金票，是票额等金、兑则归档。”
“若这些金票，都是他历年贪赃积攒的，日期绝不会如此接近。”
“可这足足上万两的金票，归档日期居然都是在八月中旬……难道这山南郡尉，在八月一下子获得了上万两黄金？”
秃顶老者闻言，也开口道：
“不错，这是有些古怪。”
“他小小一个郡尉，哪来的本事，一下获得万两黄金？”
“他当然没有这般本事。”
景辰目光闪烁，沉声道：
“因为这些黄金，根本不是他的。”
林游龙心中微微一动，追问道：
“景兄，莫非你知道这批黄金的来源？”
“对。”
景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
“这批黄金，本来是我的东西，但被那定远县的县令截获，暗中送给了山南郡守。”
“我沿着线索、一路追到了山南郡城，原本是想要暗中寻找机会、潜入郡守府夺回这一批黄金。”
“可没想到，我刚到郡城不久，那朱郡守就被人刺杀身亡了……”
林游龙立刻反应过来，心中一震：
“按照景兄所说，那这批金票其实是山南郡尉朱大人，暗中在大通钱庄兑成金票的？”
“可原本应该在朱郡守手中的金票，却落到了山南郡尉的手中……”
一旁的秃顶老者，面露惊容：
“这么说，居然是这山南郡的郡尉，刺杀了郡守？”
“八成就是如此。”
景辰抖了抖金票，沉声道：
“朱郡守被人刺杀，府中高手都来不及救援，刺客便逃之夭夭。”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是刺客的实力强横，远超朱郡守，才能迅速将他击杀。”
“可若是换一个思路呢？”
“若是那下手的刺客，本来就是朱郡守十分信任的人，导致他当时毫无防备被偷袭了呢？”
他的话音落下：
林游龙恍然大悟，猛然击掌道：
“这么一来，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这山南郡尉，本身就投靠了玉亲王，算是同一派系的自己人，明面上又是忠心耿耿，对朱郡守的一个师爷都言听计从。”
“若他暗中找到郡守，言称有要事相商，郡守不疑有他、将他请入书房中的时候，却被他一下偷袭得手……”
“这……”
秃顶老者听到此处，眉头紧皱，心中涌出一股不安：
“想不到，此人竟然才是杀死杀死郡守的真凶！连老夫都被他蒙骗过去了！”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可能，是为了这批黄金吧？”
“当然不可能。”
景辰摇摇头，道：
“他乃是横行一郡的大高手，不至于为了这点黄金，就要冒上全族诛灭的风险。”
“至于此人的目的……”
他看向林游龙，语气低沉道：
“我当时被抓入大牢，就生出疑惑，为何会如此巧合？”
“我和那玄清宗的两人也就算了，三姓两宗的旁系、内外门弟子众多，有恰好身处山南郡城的也正常。”
“可林兄的身份尊贵，又是出门游历、行踪不定，为何偏偏来到山南郡城了，郡守就被刺杀了？”
三姓两宗的嫡系、真传，加起来也不过上百人，而且大半在山门、祖宅中潜修。
出门游历的嫡系、真传，顶多二三十人，分散在整个秦州中，可刚好就碰上一个地位堪比嫡系的林游龙，在山南郡城被牵连，这概率比瞎猫碰上死耗子还小。
“如今看来，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那山南郡尉，得知林兄来到山南郡城后，立刻就偷袭杀死了郡守，抓捕了林兄、展开了后续的计划。”
“至于他的目的……恐怕就是要离间琳琅林氏，和那位玉亲王的关系。”
“嘶！”
林游龙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
“这么说，我根本不是被牵连的，而是落入了精心准备的陷阱？”
“多半如此！”
秃顶老者的面色凝重，沉声道：
“这件事很不对劲。”
“他就算刺杀了郡守、将此事栽赃给游龙，又如何有把握，让玉亲王和我们林氏的关系恶化？”
说着，他心中一突，似乎想到了什么：
“除非……”
“除非，他对玉亲王知之甚深，还知道林氏会对玉亲王的性格误判。”
景辰接过了他的话头，道：
“伯父认为，玉亲王高高在上，根本不会在乎郡守、师爷这种小人物的死活。”
“可如果玉亲王，是个极为护短、睚眦必报的人呢？”
“又或者，他是个仁义温厚之辈，对每一个下属都极为看重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秃顶老者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那我们的行为，就会彻底激怒他！”
“一旦玉亲王南下，得知此事，说不定就会和我们翻脸，拿我们当做立威的对象！”
“不错。”
景辰继续道：
“而且，他这个计划最歹毒的地方，就是无论事态如何变化、结果都注定了。”
“林兄没有被救走，坐实了刺杀郡守的罪名，那玉亲王肯定不会饶过他，难免要和林家交恶。”
“林兄被人救走了，林家出手收拾了朱郡守的师爷和他这个明面上投靠了玉亲王的郡尉，此举也同样会惹怒玉亲王。”
“秦州三姓两宗，又同气连枝，玉亲王要对付林氏、其余两姓两宗也不会干看着，多半会一起翻脸、对抗玉亲王。”
“而且皇权和地方豪强，天然对立，一旦争端爆发，说不定其余几州的大宗门、大世家，都会暗中插手……”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到那时，强龙激斗地头蛇，无论谁胜谁败，都必有一伤。”
“这……”
林游龙听到此处，面色微微发白：
“这山南郡尉，竟是如此歹毒阴险的小人。”
“他这么干，究竟有什么好处？”
景辰看着他，缓缓道：
“玉亲王和秦州实力派激斗，只会有两个结果。”
“第一，他成功压下了七州的地方豪强，但也难免自身折损，收拢七州大权的计划，必定大受阻碍。”
“第二，他失败了，那他恐怕连七州总督都当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的回归帝都。”
“你说，谁会这么费尽心思、处心积虑的挑拨关系、阻碍玉亲王呢？”
林游龙闻言，当即反应过来，心中一震：
“这么说……这山南郡尉，实际上是别的皇子的暗谍？”
“多半如此。”
秃顶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哑：
“这人奸诈歹毒，所图甚大，老夫是真的小觑了他。”
“如今，我们已经是被动卷入了皇子夺嫡的漩涡之中了……”
他说到此处，心情愈发的沉重。
玉亲王南下，乃是七州头等大事，就算人还没来，七州也已经是暗流汹涌。
琳琅林氏，固然在秦州称雄一方，可若卷入争夺皇位的大漩涡中，只怕一不小心，也会粉身碎骨！
“景贤侄。”
秃顶老者，对着景辰深深一礼，沉声道：
“此番多亏你提醒，窥破真相，否则我林氏日后，必有大祸。”
“我琳琅林氏，欠你一个天大人情！”
“不敢。”
景辰连忙回礼，道：
“伯父言重了。”
“不，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来找游龙，顺带遇见了你。”
秃顶老者肃声道：
“若是毫无准备之下，我们林氏就承受了玉亲王的怒火，那下场多半是惨不堪言。”
“日后你若有事，尽管开口，我林氏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景辰见他如此郑重，便颔首道：
“好，多谢伯父抬爱，我记下了。”
秃顶老者应了一声，又看向林游龙，吩咐道：
“游龙，此事事关重大，我得立刻返回山南郡、将那郡尉抓起来。”
“同时，我还得向族中传讯，通报此事。”
“你也暂时停下游历吧，启程返回琳琅，在玉亲王南下之前，就不要乱跑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还有，此事需要保密、切记不能外传。”
“是。”
林游龙恭敬的点头道：
“我知道了。”
“好。”
秃顶老者微微颔首，拱手示意一番，便匆匆的转身离去。
等他离去后：
“景兄。”
林游龙看向景辰，苦笑一声：
“看来，我们也不得不就此分开了。”
景辰道：“那就祝林兄一路顺风。”
“好。”
林游龙爽快道：
“我手中这五千两金票，虽本是你的，但我就不还你了，带回族中兑换‘蕴神丹’，你就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很快：
林游龙也告辞离去，宴厅中只剩下景辰一人。
“夺嫡漩涡……”
他沉吟不语，思索着这整件事，忽的想起了什么、心中一跳：
“我记得，我离开阳江郡前，似乎那里也传言要来一个新郡守。”
“那新郡守，该不会也是玉亲王的人吧？”
他想到此处，眉头微皱：
“若真是如此，只希望叔父他们，能谨慎对待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