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坦白
曲珍坐在小马扎上，面前一堆衣服。她抬起头正往针缝里塞线。
林千暗躺在客厅藤椅上，无聊的摇啊摇！带起一片光影。
曲珍几次都没把线头穿过针眼，着恼道：“能不能有个坐样？”
“得。”林千暗说着就站起身，向大门口走去。
“马上吃饭了，你去哪？”女人询问道。
“就到村头去转转，散散筋骨。”在家窝了好几天，林千暗觉得自己都快发霉。
“那早点回，别一天到晚就没个正形。”曲珍终于是穿好针线。
“知道了，你哪是我姐，你才是我亲娘诶。”少年有些不耐烦，好歹也是个灵魂将近三十的男人，怎么受的了老是被二十岁不到的姑娘训斥。
曲珍还想说些什么，林千暗已经走出老远。
他径直往村头走去，临近饭点，不少人收工走在回家路上。
没走出几步，就有人拍他后背打招呼。林千暗转过身惊喜道：“坦增尼玛，你怎么来了？”记忆中这黝黑大高个男孩收工可不走这条路。
坦增尼玛笑道：“家里这阶段不忙，我在前面那户人家打点零工。”说着，他指向半年前才搬到寨子里的蒙古族家庭。
“啥时候有空出去耍？”林千暗笑着问道。
“本来早想去找你的，可我们不像你那么清闲，过两天吧，我们抽个空去集市上玩玩。”坦增尼玛将脚边一块石头踢飞。
“那好。”林千暗也是很兴奋，结伴而游的经历他还没有过。
俩人约定好后也没再多废话，林千暗摆摆手目送高个男孩离开。
林千暗收敛起笑容，又是一副忧心重重的模样。那天发生的事，他斟酌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说出来，可是怎么说又是个考验他的问题。
最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转世灵童的身份弄得村人皆知，他来来回回在村头晃荡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老头那儿再说。
老人见林千暗过来，有些诧异。
“专程再过来道谢那就不必。”老头子清楚少年的尿性，纯属是个废宅，能窝着绝对就不会出来，能趴着绝对就不会坐着，能干站着绝对就不会动。
是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的主，算是懒的出奇。少年这么有诚意，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人主动提起那事，林千暗忍不住没好气道：“你什么人自己心里没点数？帮没帮忙我又不是傻子，这都看不出！”明明什么都没做，临走前还摆他一道，这由不得他恨的牙痒痒。
听到这话，老头子也不禁讪笑，“你回村奚落我一顿，老头我没添油加醋就是在帮你。”
林千暗确实没想到这老头能这么不要脸。于是俩人就此大眼瞪小眼起来。
终于，老头子没能忍住问道：“找我什么事？”
少年却是有些意外，“找你一定要有事？”
“你把我当傻子，在村头瞎转悠多久了？”老头脾气也是上来了，感觉智商遭到侮辱。
林千暗心里念叨，这老头鬼精的很，知道自己有事奔他来，见他还特意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真下头。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我就不能是想来找你聊聊天。”少年说这话的声音是越来越低。
老人嗤笑道：“这话亏你说的出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那无事会登三宝殿的主吗？”
林千暗内心十分矛盾，一方面他不想暴露身份，另一方面又担心那群恶棍真会奔寨子来。
老头子叹了口气，第一次柔声道：“你是害怕自己成了格拉派的转世灵童暴露才不敢说是吧？”
“您都知道！”林千暗第一次用上敬称，十分惊恐不安。
“不光我知道，全寨子的人都知道。也就你们大家子人傻里傻气的，以为瞒过所有人。”老头说着自己都笑了。
被这样当面戳破，任林千暗再脸皮厚，此时也是满脸通红。
“我……”林千暗想要解释。
老人却是制止道：“当年格拉派偷偷摸摸寻找转世灵童，认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就是个笑话。这么拙劣的伎俩谁还能看不出？你被选中，错不在你，是我们宁旺派无能，没能阻止这场闹剧。如果就因为你被选为了转世灵童，我们寨子就要排挤你一家，那我们宁旺派也是早点断了香火为好，不然也只会沦为教诲世人的反例。”
听到老人这么讲，林千暗是有羞愧的。
“所以你要知道，为什么小姑娘母亲知道你们私奔会这么生气？你这小伙子长的周正，人又不赖，玛吉阿米过两年也到了适婚年纪，大家知根知底，孩子又两情相悦，做父母的何乐不为？但是，她清楚你们之间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老人索信也把俩人的未来给评价了一遍。
林千暗不置可否，但这次他来的目的，可不是与老头谈儿女情长的。
少年将俩人此行的见闻实打实的与老头说了一遍。
老人布满皱纹的额头，此时也是飙出冷汗。他重重拍了拍桌子，罕见的动怒道：“真是胡闹！如果我不说出你的秘密，是不是还要把这么大的事给瞒住？平时这么聪明的一人，怎么到关键时刻犯糊涂呢？”
林千暗被训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少年是真的自私了？如果是原主，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给说出来，但他林千暗却自私的不敢。
“你啊！你啊！差点就耽误了整个寨子。”老头子气的不知该说什么。
很快老人情绪平静下来，摇了摇桌旁的铃铛，林千暗清楚，这铃铛只有寨子遇到强大敌人时，才会动用。原主活了十四年，就没见它响过。
不一会儿，寨子就开始一阵鸡飞狗跳。四面八方都是从家里冲出来的汉子，他们手上握着各式的农具，气势汹汹的向村头围过来。
林千暗被这阵仗吓一跳，在其中少年还看见原主阿爸，他手里握着一把大秤，若不要命的抡出，挨上那秤砣一下，活命的几率定然是不大。
先到达的村民，已经开始在最前排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老头子严肃的站在最前方，看着陆陆续续还在赶来的青壮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