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读书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千暗听的头大脑壳疼。
“我不是这样的人。”林千暗幽声道。
店小二摸摸头，有些尴尬。“那公子是想打听？”
林千暗压低音量道：“客栈人来人往，就没见过些特殊人群，和听到什么风声？”
店小二“哦”个不停，神态很浮夸，林千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公子这么提醒还真有那么些事”店小二努努嘴，还不忘转身向背后偷懒的杂役骂道：“听什么听，活都干完了？”
他不用调整，轻松的在趾高气扬与卑微之间无缝衔接，可能是觉得自己唐突，又堆笑解释。“这些人欠收拾，一不留神就摸鱼。”
店小二沉吟好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你要打听的。”
“你说。”林千暗饶有兴致。
“就两三天前，最多三天。来了四五个衙役住宿。”店小二努力回忆着当天的情形，他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太多。
“他们不是本地人，据说是跨境办案。”
林千暗听的认真，丝毫没有打断他话头的意思。
“他们交谈中，自称是拉萨城的捕快。要去一个叫什么拉日的地方办案。那旮旯可偏僻了，人烟稀少，据说上百里的地方，找不出百人。”店小二煞有介事感叹。
“再深入应该就是案件机密，他们没有在交谈中透露。”店小二摇摇头，为不知道详情而有些惋惜。
“那他们还有其他异常吗？”林千暗不死心问道。
“异常，倒是没有。不过我感觉他们是不愿去的，可又不得不去。”店小二说着还一边指挥小厮菜上到那一桌。
“这话怎么说，你的猜测也可以讲一讲。”林千暗找了个空隙问道。
“他们其中有个夜里逃跑，被另外几个给逮了回来。闹腾到半夜才收场。”说着店小二也笑了起来，“逃跑的说他上有老，下有小，还不想年纪轻轻就送了命。您说他那叫什么话？好像别人没有似的。”
“那后来呢？”林千暗紧追不舍。
“后来他们就走了，我也没再见过。不过啊。”店小二四处张望了下，眼睛贼溜的像只老鼠，压低嗓子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千暗顺势低下头，让他附耳。
“我隐约听到是说死了不少人，与格拉派脱不掉干系。”店小二语气神秘。
说完他抬起身，“这事我与你说了，你可不兴在外胡说，说了也不可带上我，会害死人咧。”
林千暗点头道：“我知道轻重。”他不愿被人看出心事重重，又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你说的那个达娃卓玛住在哪？”
店小二愣了愣，这话你早说啊，遮遮掩掩，七绕八拐的，好不爽利。那我之前说的岂不都是白搭？然后又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布鲁拉宫边上，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说到这店小二表情凝固，林千暗感觉他有话没说出口。
“公子可读过书？”店小二突然问道，眼睛里有林千暗不曾见的澄净。
“算是读过。”林千暗难得谦逊。
“可会作诗？”小伙子很是激动。“不让您白忙活，我给钱。”说着常年佝偻的腰，直挺起来，原来是个一米八几的高大个，林千暗还一直认为小伙子不如他这一米七的个。
“你有多少钱？”林千暗揶揄问道。
店小二掏出钱袋：“一两四钱三十五文。”见林千暗不为所动，小伙子有些慌，不再见生意人的处变不惊。
“你要是嫌弃少，我还可以再攒，我业绩好，东家很快就会提拔我做掌柜。”店小二面露恳求之色。
“你很懂诗？”林千暗疑惑道。
“不懂。”店小二回答的实诚。
林千暗，“就不怕我胡乱写一首框你。”
店小二，“公子说笑了，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林千暗还想问他为什么要买诗，最终鬼使神差没问出口。
“笔墨伺候。”少年略带傲气道。小伙子慌不迭地，重重撞在伙房放肉的案板上，他脸角吃紧，还是坚持从账房取出宣纸与笔墨。
林千暗摩挲着光洁宣纸，手感并不顺滑。纸面平整，隐约有着帘纹，佳品无疑。
他提起笔，却不知写什么题材，刚欲开口询问，又会心一笑，洋洋洒洒写下上百字。
宣纸着墨后渗透力强，墨韵丰富，搭配着林千暗苍劲有力的楷书，的确有模有样。
店小二此时却心有不悦，“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写出一首诗，你可不敢这样草草了事。”
林千暗笑道：“此诗，我心中早有腹稿，今日才写下，并非仓促之作。”
小伙子这又才露出笑脸，他虽不是文化人，但楷书的好赖还是分的清的。
“字真好看。”店小二羡慕道，“您可以诵读一遍吗？”
“这有何不可？”林千暗自是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他转过身，背起双手，渊渟岳立。林千暗声音甚声如雷，潋滟了水光山色，宁静了水阔禅心，如梵音绕长空。
让少年作诗，店小二的确有病急乱投医的迹象，他拿出毕生所有，参与了一场豪赌，所幸并未失望。
“这个好，这个好。”小伙嘟嘟囔囔，不停说好，也想不出其他的溢美之词。他喜形于色，眼角微红，喝醉了酒似的。
店小二把手中钱袋扔给少年，没有任何犹豫。“您说个价，诗我要了。”
“不要钱，送你了。”林千暗笑道。
“做买卖可不是这个理。”说着小伙子收起未用的宣纸，依依不舍的一股脑塞给少年，“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宣纸花了我三年月钱，卖了应该还值当些银子。”
“你是读书人，卖不出去，能留给自己用，也不算砸在手里。”
林千暗还想说些什么，又苦于不知说些什么。
“世道险恶，萍水相逢，你若对我太好，我会认为你有所图。”小伙子说着，就走了出去。
少年像雕塑般愣愣站在原地。
林千暗从大堂路过，和尚们喝的正欢。一乞丐拿着破碗进了门。
“行行好，给口饭吃吧！”乞丐身躯瘦弱，即将饿死的样子。
店小二顺起客栈扫帚，一恢溜就把乞丐撵的老远。
一旁僧人看不下去，“你这小二怎么这么不是玩意？”
店小二朝众人堆笑致歉，步伐有些踉跄。
最里头的吃客摇头讽刺：“东家的东西看这么金贵，当奴才的命。”
林千暗第一次见小伙子从脖子红到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