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欲采苹花
自忘潇然那里得到了四象锁元钥的制作方法后,解锋镝并未过多停留,但是他仍对忘潇然是否能成功携子退隐表示了疑问。这种关心,忘潇然感怀在心,也言明自己必定会再劝说叹希奇行事不可极端。只是,正如忘潇然自己所言,叹希奇行事自有主张,恐怕他的劝说未必能起到作用。
解锋镝去了不动城。不动城内只有屈世途与苍鹰叶小钗两人。屈世途见到解锋镝身体复原,心内宽慰,叹道,“你恢复了就好,原本准备让苍鹰出去探寻你的消息……”
解锋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有件事需要麻烦好友。这是自忘潇然那里得来的关于四象锁元钥的制作方法。请好友参详……事关克制幽都万魔惊座的功体,说不定是我们成败的关键。”
“好,我自然好好领悟。”屈世途叹道,“另外,风之痕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解锋镝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这项消息。
“白衣剑少失去了生机……风之痕寄望复生之法。”屈世途说话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白衣剑少复生,另一方面他知道复生的背后绝对不简单。说不定又是一场阴谋。为此,他长吁一口气,忧虑的说道,“幽都来者不善。风之痕亦不是不明白,可是他是断然放不下白衣,也只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我还都说不得……不好说……”
屈世途的忧愁一目了然。
“我想请苍鹰代为关照一页书前辈的行踪。”解锋镝没有在风之痕与白衣剑少的事情上吐露心声,而是转为安排苍鹰留意一页书。
“怎么!一页书也出了事?”屈世途苦笑连连,谁言平靖有日,终究是自欺欺人而已,“解锋镝,有件事情我认为要与你商量。现今事务不少,你一个人撑持……恐怕辛苦了。不动城的战力需要添补。”
苍鹰走至解锋镝身边,他想要了解一页书失踪的经过。解锋镝又何尝不是有不负重荷之感呢,只是经论天下,他是责无旁贷,“好友所言确实。只不过,加强吾方武力建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需要统合三教的力量。否则,三教内部极容易肘腋生变……”
“那么一页书的情由如何?不难联想的是与谛佛主身亡有关。”屈世途是明眼人,一页书去查案,接着就变故陡生,是谁下了黑手,还需要思考吗?
“因此,苍鹰需要密切注意文载龙渊与云古道渊两方的动静。”解锋镝道,“我也委托了秦假仙代为收集消息,只是有些地方,他无法跟进。所以一页书的事项我想还是由苍鹰关注较为妥当。”
“那么三教如何统合?”屈世途关心的问道,“谛佛主身亡的事情横亘其间,三教的信任岌岌可危。而且一页书又因为此事失去踪影,佛门再大度,恐怕也无法容忍。”
解锋镝却好似拿定了主意,轻描淡写道,“既如此,那只有先统合儒道了……”
屈世途没料到解锋镝顺势推波助澜预备暂时先保持佛门的实力,由儒道出面对抗幽都。这方法虽可用,但儒道未必肯俯首听命啊。
“那我只能建议圣众之潮封关挂印。”解锋镝淡淡说道。
“这……”屈世途讶然不知如何接话。
解锋镝的作风渐趋强势。
他直接找到了十佛赮毕钵罗与圣众之潮主事一捧雪。两人听得解锋镝的建议不由都是一震。如果听取了解锋镝的建议,那意味着正值关键时刻,佛门弃战避世,这是无论如何都会遭到世人抨击与批评的做法。
“解锋镝,你为何有这种建议?”赮毕钵罗固然隐隐了解这建议背后的动机……可却无法去想的更加清晰明白。
一捧雪沉吟道,“施主的心意不外乎要保存佛门实力。可是天下大乱,吾辈岂能一藏了之。”
“这是暂时的战术选择。”解锋镝说道,“三教不睦,若要同心协力,两位认为能够做到么?”
一捧雪与赮毕钵罗都沉默了。谛佛主身亡,一页书失踪……桩桩件件历历在目,何以侈谈信任二字。
解锋镝看两人面色,知道已经成功说服两位一半。于是他继续开口道,“于其花费心力去弭平三教之间的信任危机,不如佛门暂时隐遁……天下大势,此消彼长,这样的局面,儒道定然乐见。另外,涉足却尘思乃忘潇然之子,而忘潇然曾经成功利用四象锁元钥克制了万魔惊座的功体,其义弟叹希奇制作了封魔岩封印了幽都。”
一捧雪明悟道,“涉足关爱众生,要他说服其父,倒是不难。不过,叹希奇……此人个性强硬,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人有家累,即而累身。忘潇然的安危一定会牵动叹希奇。”解锋镝叹道。
“解锋镝,这是否……合适?”赮毕钵罗总有些于心难安。
解锋镝却道,“术的本身,无善无恶,只有无术,变成不择手段,那才是坏事。”
不止如此,忘潇然的危机,还牵扯到岑我寻的计划,他能坐视忘潇然陷危吗?
撇过这一团思绪,继续回归正题。
“叹希奇就算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但是面对忘潇然的生死,他绝不会见死不救。”解锋镝说道,“佛门退隐带来的战力不足毋庸担心。”
一捧雪与赮毕钵罗互相看了一眼,默喻在心,眼前佛门战力连番受损,单论保存实力,惟有退隐一途。若不然,还要预防战中生变,来自同伙的偷袭那将是最为致命的危机。
“那么,我留下为圣众之潮做外围护持。”赮毕钵罗开口道,“不能教人以为佛门是在示弱……”
“另外,吾想问一句,谛佛主之死到底是儒道哪个所为?”一捧雪决意不放过罪魁祸首。
解锋镝却叹了一口气,“玉佛,一念既动,万劫随身,灭尽贪执,亦为执啊。”
一捧雪不意他会讲出这番话,顿觉当头棒喝,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而赮毕钵罗亦觉得解锋镝少了素还真的温柔敦厚,多了冷厉锐气。可转念一想,囿于当前的局势,确实需要当机发断的勇气,而不能一味的老成持重,那样终将酝酿恶果。
解锋镝准备离开圣众之潮,却为赮毕钵罗挽留了,两个人行至一处水波不兴的渡头谈起了魔息珥图之事,虽说是在谈魔息珥图,其实也是在谈倦收天,碎无泪,更在谈论九轮天。
“吾明白你与赦天琴箕的心情。”解锋镝说道,赮毕钵罗需要驻扎圣众之潮外围以观时机,自然无暇分身守护红冕边城。他担忧魔息珥图的安危亦是可以料想之事。
“虽然圣众之潮暂时安顿,但那一方的情况也令人放不下心。”赮毕钵罗叹道,“魔息珥图与碎无泪之间,恐怕不能善了。”说罢,他深深的看了解锋镝一眼,这是不放心与期待交织的目光。
解锋镝只得说道,“冤仇缠身,要让当事人放下惟有当事人自愿。这当中,你我只能顺势而为,化干戈为玉帛,只能是曲中求不能直中取。”
赮毕钵罗只得点了点头。两人将眸光投向水天相连的一线,只见着天际有几只低飞的白鹭划过平静无波的水面,同伴之间吭然长啸,互相应和,好不快活……
收回眸光,赮毕钵罗道,“诸事纷扰,你也需要保重自身。”
解锋镝报以一笑,振奋精神道,“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
他这样说,赮毕钵罗不由一笑道,“有理。不过终日忙碌,难得清闲,总亦感到疲乏……”
“哈……”解锋镝发出一声轻快的笑意,“那惟有苦中作乐了。”
“你说苦中作乐,我想到了一个人。”赮毕钵罗在解锋镝洒脱的辩解中也找到了玩笑的乐趣,“倦收天啊。”
解锋镝笑着摇头,他以为赮毕钵罗是赋性深沉又节制的佛者,谁料到他会如此打趣倦收天。
“九轮天之事还是需要早日有个论断。”赮毕钵罗道,“时间拖长了,形势一变,许多事情就无法再如预料了。也只怕到那个时候,你亦感到进退维谷……”
这是忠告。解锋镝心里晓得,但要腾出手去化消九轮天之事又非一日之功。虽说倦收天在处理九轮天之事上不免异想天开,可细细思量,假若成功了,谁能说不是大功一件呢?
可要成大功必得费巨力。且不说绸缪功力深厚之人是否顺利,单说时间上就不太从容。中原与幽都开战之时,碎无泪必不会放过魔息珥图……而魔息珥图呢?他难道肯放下他的霸业?答案是否定的。
问题回到了关键点。如何将魔息珥图的魂识彻底从其躯体中拔除是最为关键的事项。想到此,他便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当初自己魂灵将散未散之际,由众人帮忙以返生香为药引,促成自己及时回返躯体……
或许这是一个办法。
可眼下,自己还需要亲自一会应无骞与崇玉旨。那只能将消息传递给倦收天,由他一行文旨经纬,从墨倾池那里取得返生香,以试效果了。
墨倾池面对上门求药的倦收天与原无乡……尽管心中并不热心此事,但也少不了应酬一番。
“哦……原来是解锋镝给你们递了消息。”其实就算不问,他亦知道必然是解锋镝将返生香的信息告诉了眼前的两位。
倦收天一番诚意,“请圣司不吝赐药。”
又是赐药……
墨倾池无所表示。
原无乡心道:求人办事,必要币厚言甘。自己两人倘若毫无表示,墨倾池又凭什么赐药?何况墨倾池与龙戬之间没有丁点儿交情,那就更谈不上以深情厚谊来打动人了。
“圣司但有吩咐,无所不从。”原无乡开口了。
倦收天看了他一眼。
墨倾池却是莫名一笑,“金银双秀实为不动城燎羽凤与银豹……文诣经纬太平无事,何有所求呢?两位恐怕是想差了。”
“此地明净祥和,确实不是兵戈之地。只不过江湖风波平地起波澜。圣司何不将恩义留待今后?”原无乡道。
墨倾池看了原无乡一眼,唇角一展,不由笑道,“从这句话里既能听出一重威胁的意味,又能看出银骠当家不凡的自信……”
“实在是误会了。”倦收天怕原无乡的话引起墨倾池的不满,连忙解释道,“原无乡所言是为今后考量。圣司赐药,吾感怀在心。”
“越说越不像话了。”墨倾池叹了一口气,“难道今后文诣经纬就要遭殃了吗?二位求药心切,鄙人心知。只是不谈日后,先谈眼前。吾有一事费心,请二位分忧。”
倦收天与原无乡对望一眼,看样子,返生香有了指望。
“吾之小弟天行无方远沧溟为叹希奇带走……”墨倾池谈起了那日叹希奇来文诣经纬要人的经过,他的目的很简单,希望确定远沧溟的安危,最好能将人平安送回。
原无乡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墨倾池出个难题,原来如此……两人爽快同意了一行封剑塔请回远沧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