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卧底他不怀好意
想起之前凌尘曾说,如果有空可以在这一带逛逛,误导原之卿,夏夕月理直气壮地落了下去——就算不泡水,凑近浓郁的水汽,心情也会比之前好上很多。
当然,这一次,她没再去那个满是可怕呆头鱼的湖,而是来到了河畔。
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低头看向水中,正好见一群鱼贴着河面游过。
看到鱼,夏夕月不由想起了上一次在湖边的事,进而想到了原之卿:按理说这人应该很忙,除了山里门派的事,他似乎还要兼理魔族事务,未必有空在这闲逛。
想法刚落,夏夕月鼻尖微动,隐约嗅到一股香气。
她正有些疑惑,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来一盘吗。”
“!”夏夕月吓了一跳,倏地回过身。同时腰侧长剑也本能弹出,剑刃翻转向后,卷携着周围的水汽,猛地刺向那一道过近的声源。
锵一声鸣响,湛蓝剑尖撞上了另外一把剑。夏夕月握着剑柄,蹙眉望去,就见身后半米开外,原之卿一手握着剑鞘,抵住了她刺出的剑刃。而另一只手……
竟然捧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松鼠鱼。
夏夕月的目光,默默落在了那一条香喷喷的鱼身上,脑中忽然想起上一次偶遇时,原之卿说的那句“她出鱼,他出厨艺”之类的话。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恰好一阵清风拂过,夏夕月清晰地嗅见鱼香,手里的剑不由松了一点。
“……”味道好像还挺不错,没有她想象当中的腥味。
夏夕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然后感慨地发现,这鱼生前是丑了点,但等真正做熟,却摇身一变,模样极为诱人。原之卿的刀工显然很好,松鼠花刀打得极为精致,蓬开的鱼肉大小均匀,粒粒分明,上面浇着浓稠酱汁,每一道缝隙都被酸甜的酱汁填满。只是这么打眼一扫,夏夕月仿佛就已经尝到了那种鲜嫩酥香的口感。
松鼠鱼很诱人。
但当视线无意间扫过端着鱼的手,夏夕月像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刹那间咽下口水,回过了神。
她收回剑,目光扫过原之卿,神态平淡,心里却忍不住直犯嘀咕:这家伙居然又出现了,该不会真的打算拿她当突破口吧。看来下次再去找南弦时,要加倍小心。
……
旁边,原之卿见她收手,同样放下了并未出鞘的剑。
他看了看不搭理人的夏夕月。有了上一次铺垫,如今已经很习惯她的态度。
原之卿毫不尴尬地找着话题:“这条河里有不少银脊,听说是上次纹皇鱼的远亲,肉质紧实筋道,皮厚刺少,炖成汤是野味中的一绝。只是它们同样喜欢栖息在河中巨石下面,水流稍有不对,便遁地而走,难以抓到。”
他语气友善地科普完,目光在河里扫了扫。
没看到有鱼浮上来,也没见夏夕月有抓鱼的意图,他眼底划过一丝不太明显的失望:难道上一次,夏夕月身边群鱼聚集的场面,只是偶然?
不过,虽然没有鱼,但原之卿似乎有了别的收获。
他余光落在夏夕月身上,暗暗回忆着先前的事:刚才夏夕月站在河边走神,被他惊到,持剑回身时带起的风,将她头顶斗笠上的薄纱掀开了一角。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原之卿眼力绝佳。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夏夕月的脖子上,好像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
旁边,似乎是他看得久了点。夏夕月不太自在地摆弄了一下白纱斗笠,让它长长地遮下来,然后转过头,看着这边。
原之卿倒也没有一直打量,发现她在看自己,很快露出温和的笑,把手上那盘鱼往前递了递。
今天他倒真不是刻意蹲守,而是偶然才遇到了夏夕月。
鱼是早上现做的:空间存储活物的时限,眼看就快到了,鱼却还有三条没能吃完。原之卿干脆把它们做成了三种口味,在空间中暂存,打算早上一条,中午一条,晚上一条。没想到逛到这,正好遇到了来到河边的夏夕月。
原之卿于是暗想:这里离上次的湖不远,这位药峰峰主,却竟然接连两次出现在这,对着水域走神。看来这一带,可能真的存在某些问题。
比如……地穴的入口,难不成其实是在水里?——用相反的属性来隐藏真相,倒很像是这群麻烦的修仙人士能做出来的举动。
这么想着,原之卿记起上一次和夏夕月偶遇时,自己留下的搭话借口,便挑了一条鱼端过来,打算走走过场。
反正从上次的事来看,夏夕月不爱吃鱼。这样一来,等她拒绝,自己就能顺势问一问她既然不抓鱼,为什么还总要来湖边河边。然后再试着从夏夕月的反应当中,推测出某些信息。
计划很丝滑。
然而原之卿递出鱼,下一秒,竟见夏夕月伸手过来,纤长手指矜持地捏起了他给鱼插好的竹签,然后她别过头揭开面纱,尝了一口。
顿了顿,又背过身,继续啃了好几口。
发现计划从第一步开始就崩掉了的原之卿,端着轻了很多的盘子看着她,略微怔住:“……?”
……
夏夕月心安理得地啃着那条鱼。
虽然不知道当初聚水球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卷上来一条鱼,但总之这鱼算是原之卿从她手上拿过去的,四舍五入就是她的鱼,吃一半也没什么。
当然,夏夕月在心里强调:这么做倒不是馋人家的鱼,只是因为如果不吃,万一原之卿今后一直拿这个当借口缠着她送,甚至变成光明正大尾随,事情反而麻烦。
还不如直接把这个理由吃掉。他们两人一个出鱼,一个出力,分完赃就一拍两散。
身后,原之卿无声看着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居然还真吃了,太没戒心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目前毕竟是“凌尘的亲传弟子”,怎么看都是仙山上的好人。而且药峰峰主精通药理,她的灵根本身又比较抗毒,寻常的毒,确实不容易对她生效。
“寻常”的毒……
原之卿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
旁边,夏夕月隐约感觉脊背发寒,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惦记上了。
她并未在意:还能被什么惦记?——不用多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原之卿这个魔东西。
说起来,等今后南弦魔功有成,破土而出时,凌尘走不开,她恐怕还是得像重置前的世界线那样,去拦一下原之卿,防止他提前拿走三伏火。
夏夕月:“……”也不知届时自己会被一剑捅死,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因为坏了原之卿的好事,被抓去魔宗当沙包泄愤。
要是在魔族时,能一直有这种水平的伙食,倒是也不算坏事。
然而但可惜,想想就知道,俘虏恐怕没有这种待遇,更不可能让魔宗的少宗主亲自下厨——理智来说,原之卿把光溜溜的鱼骨头扔给她,才比较符合他恶劣的性格。
夏夕月忍不住翻着躯壳的回忆,找了找在魔宗那段时间的记忆。
然后心塞地发现,别说鱼骨头了,“夏夕月”根本连一顿断头饭都没见过,直接就上了路。
……
躯壳自带的回忆,大多时候都是第一视角。
夏夕月看着看着,飞速没了吃鱼的心情。她忍不住偏过头,隔着鲛纱看了看旁边一副少年模样的原之卿。
然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张温和笑着的脸,即使看上去再友善,也无论如何都藏不住内里的危险。
夏夕月:嗯?等等。说起这个,这家伙不会趁机给鱼下毒,然后直接抓她去拷问吧。
她望着手里的鱼,想起魔修的无耻程度,动作略微一僵。
原之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眉眼很不明显地一挑:终于反应过来了?
正想着,却见夏夕月只是短暂停顿了一瞬间,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抬手,继续啃了起来。
原之卿:“……”
夏夕月没看到原之卿的神态变化,也并不关心:反正有着躯壳给出的资料,她很清楚自己旁边站着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不用更多观察。
不过也正因如此,刚才的闪念过后,夏夕月又自己否认了这个猜测:
原之卿处理事情的手段,有时确实简单粗暴,带着魔宗一贯的作风。
但另一方面,这家伙现在毕竟是在卧底。如今大业未成,他总会收敛一点——比如这一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原之卿又不知道她有没有和别人约好在这里碰面,而且先前两人还在附近碰到过一次,这样暴露自己的蠢事,他应该不会去做。
夏夕月放心了。
她刚才其实只拿了半条鱼,而且不含鱼尾鱼头,只有鱼身,很快吃完。
夏夕月捻了个诀,把竹签洗净放回盘边,顺手递了瓶丹药,算是餐费。
然后学习了一下上司的常见举动,完事就走。
……
飞剑载着夏夕月,迅速远去。
原之卿看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瓷瓶,沉默片刻,意味复杂地笑了一下。
水系土系的灵根修士,给他这个最擅长炼丹的火灵根送丹药。还真是一件相当不走心的回礼。
……就像这位药峰峰主对他的态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