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182章
沉默一分钟——
沉默五分钟——
沉默十分钟——
沉默半个小时——
就在有可能继续沉默中, 慕将离开口说道：“风叔叔，您和黎贝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黎贝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放着的这杯热水, 一点点变凉的。
说实话，这种被家长带着来见老师的经历, 对黎贝来说, 人生第一次。
以前她不懂被老师找家长是怎样一种感觉，为什么小孩子都会很害怕？可现在看来, 呃……有点尴尬了。
“风黎贝。”风擎突然叫了黎贝的名字, 而黎贝立刻转头朝他看了过去, “啥事？”
风擎抬手将她面前的水杯递给了她, “没叫你，喝你的水。”
嗯？没叫我？
那我刚刚幻听了吗？
黎贝先是伸手揉了揉耳朵, 然后抱着杯子喝起水来。
而风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慕将离的身上, 和黎贝不同, 风擎的目光可是直勾勾的打量着慕将离, 一直打量到热水变成凉水的这么长时间。
这要不是慕将离定力足, 脸皮厚, 这脸都能被磨掉一层皮。
“对于慕教官我早有耳闻，5a级的指挥，前途无量。我原以为慕教官会选择进入军区大展身手, 但却没想到来德玛格军校做了教官。”
果然家长带着孩子来见老师, 都是需要恭维和寒暄的。
不过风擎这话中怎么有种贬低的意思？
“是风叔叔把我说的太好了，以我的资历能当个教官就已经很不错了，要去军区，我还需要再历练两年。”
“就算要历练，在我看来, 弗莫伊军校要比德玛格军校更加适合。联邦慕家也不会愿意浪费你这样的资源。”
慕将离的目光朝黎贝看了一眼，这丫头一直抱着水杯没有抬头，那目光中的专注，似乎在数着这杯子里到底有多少个水泡泡？丝毫不把旁边的人放在心上，又或者，故意装作不在意。
只是慕将离的嘴角却不由的往上翘了翘，那张看似难以靠近的外表下，对她却满是宠溺的温柔。
“风叔叔，我毕业于弗莫伊军校，对那里的一切也十分了解，那里到底适不适合，我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我想您今天和黎贝一起来找我，不会是为了我的职业选择吧。有什么事，您不如直说。”
“风黎贝，她叫风黎贝，有姓有名。”
黎贝现在一听到自己名字就条件反射性的抬头张望，一脸狐獴的呆样。
渐渐的她似乎知道之前风擎为什么叫自己的名字了，之前慕将离似乎也叫她黎贝。
呃……
这么一想——
黎贝看向慕将离：我们很熟吗？
慕将离与她对视：我们不熟吗？
“嗯——”风擎重重的咳了一声，黎贝立刻朝他看了过去。
风擎：你在看什么呢？
黎贝：我看什么了？什么都没看。
黎贝一脸弱智儿童欢乐多模样，装傻的嘿嘿一笑，立刻低下了头。
看不到我，谁也看不到我。
看着黎贝这怂样，慕将离的心中还真是有些憋闷，当初这丫头用擦脚布让他擦嘴的时候，怎么没见一点歉疚？还有踹他屁股的时候，也没见她怂。
而且杀人的时候，也是手起刀落。他一度认为这丫头就是一个怪胎，可现在看来，还真是个人呢。
太会装了。
“那风叔叔和……风黎贝，到底有什么事来找我，不妨直说。”
慕将离的五官不见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他的后槽牙有些发痒。
“慕燕白今天下午会回到学校。”风擎也是够不客气的，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昨天他就给我打了通讯。不过我以为这件事，风黎贝会自己来找我。毕竟风叔叔只是德玛格军校的客人，对于军校大比这件事，也不便插手。”
“慕燕白的调令是我下的。”
“风叔叔，慕燕白是一个人。就算他的脑子出了一点问题，可只要是人就有情感。能感受到善恶，好坏，喜悲……现在的慕燕白，对这样的情感只会更加敏锐。如果您是担心他会给风黎贝添麻烦，那大可不必。”
慕将离的话音刚
落，黎贝立刻抬头问道：“那他下手狠吗？打人疼吗？”
你还会在乎疼？
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被慕将离给咽下去了。
只是他那一头金发“忽悠”的摆了一下，一缕发丝荡起又悄然落下。
“你担心他会把你打死？”
“会吗？”
看着她那双因为紧张而瞪大的双眼，慕将离真是哭笑不得，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慕燕白不是一个暴虐的人。在他没有出事之前，他是一个很听话的男孩，虽然资质平平，但却品学兼优。出事之后，他虽然脑子出了问题，可心性却没有变。你更不需要担心。”
“可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对吗？”
慕将离眼角促狭的上挑，眼尾的线条莫名就多了一抹柔和，“你想让他听你的话？”
黎贝赶紧摆了摆手，“不需要听话，只要配合就行。”
“要求还真不高。”
“那当然，我很知足的。行吗？”
“那你要问他本人。”
黎贝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你逗我呢？”
“我没有。”慕将离很严肃的看着她，“你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会不听你的？你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能是一个小可爱呢？”
小可爱？
这个词实在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以至于黎贝被两个男人同时下逐客令的时候，意识都是恍惚的。
风擎：“黎贝，你先出去等我。”
慕将离：“未见全貌，不予置评。回去好好想想。”
黎贝：“……”为什么突然间她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这两个男人分明在打发她离开。
直到她站在了门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男人心，回形针。明明只有一根直肠子，偏偏还有小秘密，这是为了避开她绕弯呢？
“风叔叔还有事？”
黎贝离开之后，慕将离眉眼间那谦和柔软的线条也消失殆尽，冷漠和疏离不露痕迹的拉开了他和风擎之间的距离。
两个人面对面的对坐，更是有着势均力敌的锋芒，但却并非敌意。
“我
想要慕燕白的病例以及近三年的治疗方案。”
当初慕燕白出事太过突然，慕家已经将他放弃了。据说是慕将离将人直接送进了第四军区的医院，进行秘密的治疗。而在此之间，所有的治疗都是封闭的，治疗方案也成了机密。之前风家也曾去挖过这件事，但不得不说慕将离有些手段，将这件事捂了个严严实实，一直没有泄露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如今更是逼的他开口要了。
“风叔叔，这是别人的东西，你想要，总要有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风擎从胸口的内兜里拿出一张纸放到了桌面上，“作为交换。”
慕将离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被折叠的白纸上面——
片刻后，他抬手将那张纸拿起，翻开一看，低沉的声音只念了两个字：“秦枫？”
“三年前，慕燕白出事之后，风家也有两个孩子的感知出现了异常，感知外泄，神智癫狂，最后很不幸，人都没有救回来。而在此之前，风家的医院曾收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他的名字叫秦枫。这就是他当时所登记的病历表，联系人是莫奥。我查过，这个秦枫就是慕燕白。只是当时套用了秦家的身份。”
慕将离知道，如果风擎没有证据，是不会提起这件事的。
想要遮掩，也是徒劳。
“当时事发突然，我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来安置他。风家一直保持中立的，对联邦和军区的任何势力，还有世家之间的关系都保持着距离。只有将他送进风家的医院，才能让慕家不敢轻举妄动。”
“慕燕白怎么说也是慕家的子弟，慕家难不成会害他？”
“我只知道，世家子弟只看天赋和实力，我父亲没有感知，哪怕是慕家的长子嫡孙，可也只能被排挤在权利中心以外，他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只能被家族利用，或是用来联姻，或是用来当替罪羊。”
慕将离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弯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慕燕白又算什么？在慕家，比他资质好的有太多了。而他的出身，也仅仅是慕家在第七星系的
旁支而已。进入私学之后，也是被众人排挤的对象。后来进了德玛格军校之后，他想要的也无非是有朝一日能够真正的脱离慕家而已。
可我至今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慕燕白会喝那种可以提升感知的药物。说实话，他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在慕家也是一个另类的存在。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没有感知，就过普通人的日子是最好的。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偷偷服用了这种甚至会要命的药物。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
而他在慕家出事之后，老爷子竟然没有下令严查药物的来源，却是在不断的遮掩着这件事。他甚至将人关了起来，想要杀了他。这是事实。”
这种事算是慕家的丑事，一旦被慕家人知道这话是从慕将离口中说出来的，就是把他逐出慕家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慕将离在乎吗？如果在乎，他根本不会说这些。
“慕燕白的病历虽然在风家记录的不多，但很多迹象都表明他和风家那两个子弟是一样的症状。而现在这种病例再次出现了，迪岳那里存着所有的病历。我之所以要慕燕白的病历和治疗方案，就是想给其他人找个活命的机会。”
慕将离神情凝重的问道：“可以确定是同样的病症？也是同样的药物？”
“那需要更加详尽的检测结果做对比，不过迪岳有七成把握。这种可以提升感知的药研究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就当年的情况来看，这种药物就算会致命，但提升了感知也是事实，而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所以研制这些药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他们还会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研究，这也符合这次病例出现的特征。这次病例的情况是感知的提升时间没有之前快，而且相对稳定，不过如果长时间服用这种药物，就会出现感知外泄，神智癫狂，而且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快。”
“所以，你们怀疑，这次出现的病例是之前药物的改良？”
“没错。”
慕将离立刻问道：“还有其他线索吗？”
“还有
一条。”风擎神情也是有些沉郁的说道：“弗莫伊军校，这些病例绝大部分出现在弗莫伊军校，只是巧合的可能性很小。”
“弗莫伊军校？”
“我不知道慕燕白那时服用的药物是从哪来的，不过慕清颜和任主任，还有景战，都跟我保证过，这种药物绝对不是在德玛格军校出现的。而他那时候的生活轨迹，就只有学校和联邦慕家而已。我想这件事，你比我更适合调查。”
“当时那两个风家的子弟呢？风家没有调查？”
风擎摇了摇头，“调查了，可他们的身上太干净了，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而事发当时我并不在风家，所以我的手中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三年前，慕燕白出事的时候，他人是在慕家。
这一次又出现了这种病例，却是大多在弗莫伊军校。
而弗莫伊军校的幕后掌舵人也是联邦慕家。
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慕将离从小便知道，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一个个被精心设计的阴谋而已。
慕将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慕燕白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也不仅仅是用坏了脑子换来的。他是用命拼出来的，而且就算我把方法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想那么做。
这种药物对感知提升激发的快，可人的身体却不能在短时间内承载住。所以想要感知趋于平稳，那就将暴涨的感知全部发泄出去。
我把慕燕白转入第四军区医院之后，就将人秘密送去了战场。他能活下来，都是在一场场战斗中拼杀出来的，没有什么运气可言。
三年里，他的病危通知一共下了五十八回。身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即便是这样，你们也要救人吗？而且被送往战场之后，也许他们会死的更快。”
战场的残酷，风擎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