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第236章
“少爷, 检查下来相继有八十七个坐标信号消失，持续时间最长的二十五分四十八秒，最短的四十六秒。同一时段最多有二十一个坐标消失, 具体故障原因还没有找到，但排除了硬件故障。”莫奥将检查结果报告给了慕将离。
“我要的是结果。”
慕将离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那张脸就算长的再出众，再俊逸，此刻都似乎笼罩上了一层冰霜。而那双平日里温润疏冷的眉眼, 此刻眼角狭长微挑, 在看人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沁凉的寒冷。莫奥一个没忍住，肩膀微微抖了两下, 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怀疑是信号受到了干扰, 可, 可能跟，跟那头未知星兽有关。”
该怂的时候还得怂，不能确定的结果，就只能用可能，就算被慕将离的眼神杀死，他也认了。
就在四十分钟前，德玛格军校在藤树林里遭到大批的尾生蛛袭击。与此同时, 那片树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回传画面都相继出现了黑屏无信号的情况。
这事虽然事发突然, 不过大赛都有各种备案, 而且照比往届出现的突发事件，这种信号突然消失和黑屏的情况，不说常见，但也有过几回。
而且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信号突然消失引起外界不必要的恐慌，此次大赛的观战室里也设有数百个光屏不停的切换整个赛场的监控, 而终端连接的信号回传却有数千个坐标。所以整个观战室的墙壁上都排满了实时传送回来的画面。
至于最中间的那个大屏，则可以看成一种内卷式的炫耀。
因为只有战绩卓越，表现出众的军校，才会被随时切换上去，也是变向的告诉众人，此刻星网上讨论的热点是哪所军校。
还有整个大赛的直播过程设有士控台和分控台，士控汇总所有军校的监控画面进行调控，分控则是区域划分各大军校行动的实时画面。也是因为这种预设备案，才有效的避免了这次大面积信号消失造成的危机。
德玛格军校这边的分控，根据情况当机立断快速的切换画面，有效的错开了黑屏出现的时间差。也幸好德玛格军校这次遇到的是一波星兽潮，每支小队都受到了尾生蛛的攻击。虽然直播间里的传播画面切换的太快，显得凌乱，但激烈的战况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
所以除了大赛内部人员之外，对外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大家都以为是战况激烈，直播间想要给大家更多的视角观战，才会出现频繁切换画面的情况，倒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可观战室里的德玛格军校却不淡定了，莫奥也快疯了。
“我要提出抗议。”司荏厉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片树林里面没有直播传送？不是说信号可以达到全方位覆盖吗？为什么还会出现那么大面积的黑屏？”
正是战斗激烈的时候突然出现这种事，德玛格军校的教官们顿时坐不住了，不是他们沉不住气，而是……而是他们害怕。
虽然历届大赛都有这种情况发生，但德玛格军校对于这种意外反应更为敏感。或是巧合，或是阴谋。之前德玛格军校有军校生折损在大赛里的时候，不是在视野盲区，就是在这种出现无信号黑屏的情况下。
其实这种操作也很正常，就用最笨的脑子想都知道，干坏事要背着人。谁又会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干坏事？
只是德玛格军校的学生性子都刚烈，对于学校的荣誉那也是常犯死心眼的病。明知道是陷阱和阴谋，别人都识相的服个软和投个降，可他们似乎是天生就没长那软骨头，反骨极烈，脾气倔强刚硬的很，让他们伏低做小，不如杀了他们。
风黎贝在集训的时候就发现这些人似乎都很爱拼命，而且特别能说一些令人热血沸腾，头脑发昏，不要命的话。要不是风黎贝一天打他们八遍，板着他们的性格，这场军校大比，他们大有跟人家同归于尽的意思。
一个人的性格耿直，善恶分明，意志弥坚，勇敢无畏……这都不是什么坏事。可凡事过犹不及，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所以这几届的军校大比，德玛格军校有不少学生折损，也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这次大赛不同的却是，风黎贝这个士力核心。
风黎贝的性格虽然不算圆滑，也不是长袖善舞。可她也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
以前她爷爷就常说：这人啊，有时候要学会转弯，人生的路哪有一往直前的平坦大道可走？不学会转弯，就要学会被碰的头破血流之后再爬起来。
风黎贝也是经历过青春叛逆期的，在磕过几回头，知道疼了之后，她就不再冒进了。再之后来了这个地方，直接被打进了“地狱”里，她就更没有钻牛角尖的心思了。
要脸，就得饿死。
要干净，就得被自己嫌弃死。
要尊严，那你也得有啊，在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那些都算个屁。
虽然风黎贝在德玛格军校教官的眼中，不算是一个品行优异的学生。且时常又干点欺个师灭个祖的事情，但她却明辨是非，善恶分明，做事果断……单看她处理苏韵和赵雷的事情，心思细腻，顾全大局，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所以就算其他人再冲动，以风黎贝那“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训练方式，也能压制住。
可最让司荏他们不安的是，景战发现第一个信号消失的坐标，就是那头未知星兽对风黎贝发动攻击的所在地。
虽然观战室中的画面传送看似混杂，但对于这些教官们却是熟门熟路。就是画面切换再快，他们也能快速找到想要看的坐标，更何况风黎贝他们是救人深入，更是受到景战的关注。
可就在他看见风黎贝将慕燕白推开，她自己则是滑入未知星兽身腹下的下一秒——
这信号就突然消失了，随即观战室里就出现了第一个黑屏。
能压制住整支队伍的士力核心出事了，这让他们如何冷静？
整个观战室顿时就炸了，大赛的工作人员也是被弄的焦头烂额，就连蜉蝣组那边也派了人过来。直到德玛格军校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这争吵声才出现了片刻的停歇。
虽然风黎贝是被人背出来的，但看着似乎没有受什么伤，而且德玛格军校整支队伍全部撤了出来，这才让人松了一口气。
这个结果无疑是幸运的，但这并不表示军校不会追究大赛组委会的失职。
“这种事是不能避免的。虽然我们已经安排了全覆盖，可这里的地形复杂，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万无一失。而且就我们之前的排查，信号的消失并不是我们问题。”
“不是你们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难不成是我让信号消失的？”
“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在排查。”
司荏知道他们这就是在推诿，可没等他再开口，人就被挤到了一旁。他身后弗莫伊军校的教官直接冲了上来，接替他的位子质问道：“你们说查，那你们倒是查啊，我们军校一整支队伍，那可都是未来军区的精英，他们都在赛场里消失了一天一夜，这你们怎么说？”
弗莫伊军校的教官从弗莫伊军校消失之后，这脾气整整压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爆发了。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风黎贝曾派人跟踪过弗莫伊军校撤离的踪迹，最后陌辰回来报告的时候，说是整支队伍在断崖处全都消失了。
可即便如此，风黎贝和未知星兽的对战的画面还是被眼尖的人看见了，但却不是还是遭到了很多网友的不满，弹幕有很多留言都是要求放出那段对战视频的呼声。
其实这并不是弗莫伊军校他们耍的什么手段，而是一整支队伍是真的全部消失了。
到现在为止，弗莫伊军校的直播里还播放着一堆风景视频，弄的好像旅游纪录片似的。
带你领略一下绿水青山，悬崖峭壁，夕阳余晖，晨起鸟叫……
看的人直想睡觉，而且抗议的弹幕也炸了锅了。
纷纷质问大赛组委会和弗莫伊军校，你们就让我们花钱看这些？那我们还不如花钱去旅游呢，还用在这浪费时间？
可对于这种“民怨”沸腾，大赛组委会也是焦头烂额，直到现在他们给出的官方声明还是弗莫伊军校选择了一条非公开的机密路线行进，所以无法转播。
一听这话就是敷衍，但基于塞厄星的特殊环境和复杂情况，又不能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再说了，这种类比实战的大赛本就存在很多意外情况，这也算是另一种磨砺。
所以不知情的人都在等着弗莫伊军校的再次出现，王者归来。
可知情人就没那么淡定了，跟大赛组委会吵的沸反盈天。
“这件事我们还在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结果？结果是你们在这用嘴说的吗？为什么不派人进入赛场寻找？而且比赛前赛场不是已经被检查过了吗？难道还有隐藏的路线没有被发现吗？你们是干嘛吃的？军区是养了一群废物吗？”
说起来这事蜉蝣组也是够冤枉的，他们又不是驻军，就算有空间场做辅助，可他们对这里的地势和情况也不是完全都了解。而且他们的检查士要是根据规划处的赛场，绘制出更加详尽的地图。再加上这地图也是经过当地驻军查验的，他们都没有看出任何问题和标注。难不成他们蜉蝣组就能在短时间发现什么隐秘的路线？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而情急之下，弗莫伊军校的教官也是口不择言。
塞厄星的驻军大多都是来自第七军区，第九军区，以及第十二军区。可这三个军区跟弗莫伊军校都有很紧密的联系，弗莫伊军校毕业的优秀军校生也大多都会去这三个军区。所以骂这里的驻军是废物，那就等于骂他们教出的学生是废物，都是一脉相承。
以至于当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寂。
一时间，大赛组委会派来的调解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蜉蝣组的一名中校站了出来，“这件事我们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其实每届大赛都会有意外情况发生，而其中的原因也有很多种。现在我们只能尽量排除一些可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客观因素，但是具体原因……还是要进入到赛场实地检查过之后，才能确定。”
“那就进去啊，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大赛规定，非比赛人员不得擅自进入赛场内阻碍比赛有序进行。我们要进赛场必须有大赛组委会签发的手令。”
想要得到这份手令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如果赛场出现大型事故和伤亡，那不用手令，他们也可以特事特办，先救人要紧。
但现在这种情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两所军校都有意外发生，可德玛格军校那边的信号也已经恢复了，故障也是无从查起。
再说弗莫伊军校，按照比赛规定，整支队伍在比赛场上失联或消失至少要七十二小时以上，才会满足危机情况的处理条件。
也就是说，现在这两支队伍，哪个队伍给出的理由和抗议都不足以让救援队伍入场。
“所以这就是结果？”
这透心凉的声音，是真让人的心飞扬不起来啊。
莫奥点了点头，“少爷，我知道这个结果你一定不满意，可如果真的是信号受到了干扰，我们也是无从查起。而且你也知道塞厄星的复杂程度远远没有表面看着这么简单，你别忘了，当年这里的建造的可是最先进的科技星。再有，这里的拟生态系统，也是复刻地球最原始的自然环境，这对我们来说都太陌生了。
还有，当初整个项目的构建不知道在颗行星上埋下了多少不为我们所知秘密，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找到过这个项目最初的设计图。所以我们无法排除，那个林子里除了未知星兽之外，还会不会藏有别的秘密。最后一点是，这里的驻军是第七军区，他们在这里驻扎了多年。我们也无法排除对他们的怀疑。”
慕清颜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直到这一刻她才缓缓开口说道：“塞厄星是很多秘密开始的源头，而现在仅仅只是开始，既然你担心她，又何必将这次大赛的地点选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莫奥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可慕将离却不为所动，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片刻后，他的声音才淡淡的响起，“慕家人的血液里都是自私自利，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只是在我心里，她和我要的真相同样重要。”
“可你却把她带来了这个最危险的地方。”
慕将离的眼瞳中闪过一抹流光，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竟出现了那一瞬间的无措。
而他的沉默不语，也让慕清颜再次认识到了风黎贝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的这种沉默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慕将离会有这样彷徨的时候……实在太难得了。
慕清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秦菀的葬礼上。
就像当初联邦慕家和联邦秦家宣布婚讯的那场盛大的婚礼一样，秦菀的葬礼也依旧盛大到，联邦和军区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那时候慕将离只有五岁，而慕清颜怎么也没有想到，五年前那个美丽温婉又智慧的女人，竟然会离开的这样突然。
直到两年后，当她的家人在一夜间全部离开她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体验了一把世事无常。
而经历了亲人的生离死别，她对慕将离更是多了几分佩服。
那时候，五岁的男孩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稚嫩的五官也不见喜悲。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默然不语。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静，却让人无法轻视。
所有人都礼貌的对他说节哀，可他却不曾回答一句，只是脊背笔直的行礼，对每一个祭拜过他母亲的人恭敬的还礼。
自始至终都不曾见他流过一滴眼泪。
“我母亲曾给我留下了一份遗嘱。”沉默了好一会儿，慕将离才开口说道：“那份遗嘱不是世人猜想的那样，金钱，人脉，权利……都不是。而是一方净土，世外桃源……一个真正的家。属于我们的家，父亲，母亲，我，还有晨曦和暮色。”
慕清颜的眼瞳骤然一睁，这一刻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可有些发麻的头皮又让她的脑袋反应慢了那么半拍。
慕清颜知道秦菀留有一份遗嘱，可是没有人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只有慕将离知道，那是她留给自己儿子唯一的东西。而这一次，慕清颜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份遗嘱上的内容，只是，只是慕将离提到了两个本不该出现的名字。
慕清颜目光微沉，盯着慕将离的侧脸，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家，在哪？”
慕清颜的话音刚落，心脏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而慕将离的答案要比她预想的快，也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seer，就是这里。”
慕清颜本就握紧的手指，攥的有些发疼，还有她绷紧的手臂都止不住的开始发抖了。
“所，所以，所以……所以她，你母亲，她到底是，是怎么死的？”
慕将离转身朝她看了过去，他那孤冷的单影周围浮着一抹浅光，可那光的盈动却没有带来太多的暖意，相反逼仄的寒冷让人连呼吸都变的痛苦起来。
“知道真相的人，最后都会死。”慕将离朝她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你呢？还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