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001.
上到山顶后, 果东不再继续领路，而是回头看向身旁的陈然。
黑暗中，陈然一脸茫然，他看看果东, 见果东没有动作, 他看向岩石。
山顶的夜比树林中的夜要亮堂些, 隐约能够看见些许月光, 但这不影响四周一片漆黑。
陈然凭借着厉鬼才有的视觉环顾四周一圈，下一刻立刻察觉到不对。
在山脚下时他还不觉得奇怪，上到山顶后他立刻发觉不对，这整座山乃至附近的阴气都是以这座山的山顶为中心。就如同漩涡，它们正不断涌进中心。
那些阴气并不浓郁，许是因为里面没有掺杂太多恶意绝望之类负面情绪的原因, 除了冷和经久不散之外和普通的山林并无任何不同。
陈然放开果东的手，困惑地向着山顶那块巨石而去，整个漩涡的中心就在那块巨石之上。
上到巨石上，来到漩涡的中心, 陈然茫然地伸出手去触摸。
巨石很高, 山上迎风的情况下原本温度应该更低才对，但站到巨石上后的陈然却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暖意。
“这是……”陈然回头疑惑地看向果东。
果东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在岩石下仰头看着他。
见果东不答, 陈然越发困惑, 他稍作思考试着向四周散发出火焰，他的火焰弥漫开的那瞬间，那种温暖的感觉瞬时间越发强烈清晰。
沉浸在那种温暖之中, 陈然都有瞬间地走神。
片刻后, 陈然再回过神来时, 果东也已经上到岩石上，他正对着黑暗在说着什么，但他面前空无一人。
漆黑的夜色中，果东一个人自言自语，那幅场景就算陈然已经是鬼也依旧怔愣了下。
“果东？”陈然走过去，靠近后陈然才发现果东怀中多出一只兔子来，那兔子赫然就是果东的兔子。
因为被绑架见不到果东，它伤心坏了。
“你找到它了？”陈然打量果东，他都要怀疑果东是不是真的中邪了，但果东眼神清明。
“嗯。”果东环顾四周，“你发现什么了吗？”
陈然迟疑着摇摇头，道：“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暖和，应该是另外一个空间的东西。”
果东打量陈然，见陈然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歪着脑袋想想，“那下去吧。”
陈然嘴唇翕动，愈发不解。
果东明显发现了些什么，却一直故意不和他说，是因为不能说？还是因为不想说？
果东这样子倒像是想让他自己发现，可什么东西必须要他自己发现果东不能告诉他？
陈然脑子急速转动着时，果东已经带头向着岩石下而去，陈然又看了一眼身后漆黑一片的岩石，只能跟着果东向着山下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回去的路上陈然几次回头隐约之间都好像在身后看见东西，可每当他仔细去看那边却又空空荡荡。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两人一路回到学校时，都才夜里三点多，天还处于完全黑暗状态。
两人走过校门口时，古韵突然就从门卫室中冒了出来，见果东两人平安下来，古韵狠狠松了口气。
这座山虽然不是人迹罕至的荒山，但大半夜地看不清路，下山容易出意外，而且这游乐场又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你们怎么样？”古韵紧张询问。
“我们没事。”果东摇摇头，顿了顿果东又补充，“我之前托你去查的事查到了吗？”
古韵立刻反应过来果东指的是什么，她苦笑了下，摇头，“我问过了，这附近没什么传说，也没有流言怪谈之类的。这附近一直挺太平，甚至事故都少发生。”
听着古韵的话，在门卫室中值班的两个门卫都看了过来，古韵在找人调查游乐场的事他们内部的员工都有所耳闻。
古韵也并未瞒着他们，还经常让他们多注意，注意游客的安全也注意自己的。
“这事和怪谈有关？”其中一个门卫试探着问道。
“不是鬼吗？”另一个道。
果东摇摇头，没准备详说，他道：“大概的情况我们已经弄明白，你们不用担心，不是什么糟糕的事，不过接下去我们可能还需要再核实一下。”
“那这……”古韵惊喜，她没想到果东他们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和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算是保护神。”果东道。
古韵错愕之间坐直身体，“可……”
“不是你的父母朋友。”果东抱紧自己的兔子，微歪着头琢磨应该怎么解释，“你可以把他们当作山神一样的东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你多做一些好事，他们会一直保护你。如果你不想他们做得太过，我可以跟他们说说。”
古韵面色变得奇怪，她有无数问题想问，但最终化作一句，“它们？”
古韵知道游乐场里有东西，但她一直以为是“它”。
果东没解释，古韵和他们不同，她并不是那种心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负面情绪的人，她的前半生虽然过得并不容易，但她却有着一颗非常坚韧的心。
“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好。”果东道。
“至于之前那些在你这游乐场闹事的人，他们在你游乐场闹事的时候应该是那些东西帮忙赶出去的，但事后那些人出意外应该只是巧合，那些东西不伤人。”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单纯的把一切都当成有守护神在保佑，知道太多，反而容易担惊受怕容易自己吓自己。
至于组织里的人，他们也算是有“恶意”的存在，所以他们才会被鬼上身，才会故意作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没有恶意，那些东西想要杀掉几个人，再容易不过，至今都未出人命，就已经足够说明很多。
“我知道了，只要它们不会伤害顾客……”古韵深呼吸，随后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也都随之放松。
她看向游乐场内，这游乐场是她一手规划一点点改造而成，是她的心血也是她孩子般的存在。
“谢谢你们。”古韵真诚地看向果东和陈然。
果东摇摇头，没再说话。
陈然静静看着果东。
直到两人从门卫室离开回到宿舍中，陈然才再次开口。
“这到底怎么回事？”宿舍中陈然询问。
果东看去，他神神秘秘，“你猜。”
陈然蹙眉，不明白果东为什么要瞒着他。
两人回到宿舍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天色逐渐亮起，两人又爬上床睡了一觉，直到中午两人才先后起床。
下午时，陈然没有跟着果东一起行动，他又上了山，打定主意要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果东并未阻止，事实上他也还有想要弄明白的事，例如山上那东西为什么要找上他？
他和陈然就只有他做那种奇怪的梦，一开始他觉得那个梦可能是为了针对他对付他，但现在想想正是因为做了那个梦，他才这么快就注意到山顶的东西，才这么快就明白在山顶的到底是什么。
至于小兔子，小兔子虽然被绑架了，可它并未受到伤害，小兔子更像是一个引起他注意的鱼饵，他也确实因为小兔子自己上了山。
这一切就好像对方在故意引导，可对方故意引导他去看去弄明白这些又是想做什么？
抱着这疑问，果东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跑遍了整个游乐场，哪里有鬼哪里就有他。
然而那些鬼似乎铁了心要躲着他，不管他以什么形式出现，甚至就算被他抓住，那些鬼也绝不会和他说话，被逼急了那些鬼甚至直接就缩回附灵物里。
抓了一下午几乎把所有鬼都逼回附灵物后，夜里和陈然一起吃完饭，果东索性直接去了门卫室。
深夜，整个游乐场陷入寂静中时，门卫室中的红衣鬼出现后，看见抱着兔子凶巴巴蹲守着的果东，他本该面无表情的脸都忍不住抽了下。
果东直接凶巴巴地掏出从陈然那抢来的长刀往桌上一放，然后凶巴巴地看着那红衣鬼。
面无表情地漂浮着望着门口的红衣鬼脸上又抽了下，静静地望着窗外。
两秒不到，他缓缓回头幽幽地盯着果东，幽怨之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这到底怎么回事？”果东询问。
红衣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身上只是散发出浓郁的茫然气息，他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在这？”果东又问。
他面前的这红衣鬼原本也是个厉鬼，但他身上并无太多负面情绪，这情况果东见过，要么就是心中执念已化，要么就是已经报完仇不再怨恨。
红衣鬼依旧没有开口，但他身上却散发出委屈和无辜的气息。
果东被他弄得茫然，“你进不去？”
这个“进去”果东倒是能理解，进入有火的那个空间，但进不去又是为什么？
红衣鬼委屈地点点头。
“谁让你在这里看着的？它？”
红衣鬼摇头。
果东想想，又问：“在这呆着以后就能进去？”
红衣鬼再次摇摇头，依旧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委屈和无辜。
越问越糊涂，果东看看自己抢来的长刀，琢磨着要不要直接屈打成招，想了想最终也还是作罢。
果东拿着长刀回了宿舍。
夜里四点多时，傍晚吃完晚饭就又上了山的陈然才总算回来。
一身夜露的陈然手脚冰凉，看着有些狼狈，但更显狼狈的是他的神情，他似乎已经隐约察觉到什么。
翌日一大早，陈然就再次上了山。
这次他在山上呆了足足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夜里四点多时才再回来。
重新回到宿舍，手脚冰凉嘴唇都发青的陈然静静看着面前的果东，也不知多久后他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开了口。
“我看见在游乐场的那些鬼进了那个地方……”陈然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沙哑。
“嗯。”果东点点头。
“他们进去之后气息就逐渐变得模糊，每个鬼的情况不同，有的很快，有的很慢，但不管快慢，他们最后都慢慢不见了……”陈然接着道。
“嗯。”果东点点头。
“他们去什么地方了……”陈然低声问。
“可能去投胎了，也可能真的就消失了。”果东道，他也不知道，因为他虽然进去过但并没消失过。
“那里面……”
“是一堆篝火。”果东道。
陈然抬头，错愕地看着果东，果东进去过？
“里面没有他们，孙吴、莫然、陈枫，都不在，里面没有他们的气息。”果东道。
陈然冻得发青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我想他们应该已经不在。莫然说过，陈枫肯定在哪等着她，如果他们真的来过这里，那他已经等到了。至于孙吴，他不是那种会拖泥带水的人。”果东之所以没把自己的发现直接告诉陈然，就是希望陈然能自己去发现。
有些事，比起旁人轻飘飘几句话，自己亲自去发现才更容易接受。
陈然低着头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他才再次抬起头来，他吐出一口气来，“那你又是怎么回事？那东西为什么要找你？”
果东的情况和之前那些被鬼上身的人完全不同，那东西更像是在故意引起果东的注意。
一说起这事，果东就纳闷，“不知道。”
稍作停顿，果东又用更加纳闷的语气说道：“而且那地方一看就没赚头……”
那些被吸引过来的存在全都是了无牵挂的，想要从他们身上搜刮出钱来，简直比做梦还难。
闻言陈然瞬时哭笑不得，果东曾经找过奈何桥的事情他听红影他们说过，自然也知道果东心里那点小九九。
“那算是奈何桥吗？”陈然望向窗外山顶的方向，那东西和他印象当中的冥府奈何桥截然不符。
果东摇摇头，他也不懂，他也是第一次遇见那种东西。曾经的他为了寻找奈何桥四下游走了百多年的时间却一无所获，没曾想到现在会以这种方式遇见。
不过果东倒是有些明白那东西存在的原理，那应该是类似于怪谈一样的存在，是轮回。
它的作用和奈何桥冥府不完全相同，它更倾向于净化，会来到这边能进去那东西的存在应该都是心中已无牵挂的存在。
而山下的这游乐场，就成了那些心中了无牵挂的鬼怪最后的落脚点。
他们之所以保护游乐场，一方面是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满含恶意的鬼，另一方面这大概也算是一场告别，它们和人世的告别。
“这游乐场开了已经有两三年……”陈然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如果孙吴他们真的来过这里，是不是也在这里玩过？
如果是孙吴，他的告别仪式肯定会格外盛大，恨不得搞得天翻地覆那种。
不过这些事他们都已经无法得知，因为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
第二天夜里，果东两人再次上了山。
再次来到山顶站到岩石上，果东拉着陈然的手，很快便带着他穿过那层看不见的境界墙壁，进入到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面对面前怪异的世界，陈然注意力很快被周围那些看不见却又存在的人吸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些东西。
果东注意力则是集中在了那团篝火上，从别人那弄不明白篝火为什么要找他，他准备直接问问。
不知是不是果东的错觉，察觉到他的到来那团火好像很开心，但那团火似乎也比之前要小了。
认识到这点，果东潜意识低头看向地上的柴禾，火小了自然要添柴火。他低头看去，地上却空空荡荡，那火并不是靠着柴禾或者什么在燃烧。
看看那空荡荡的地面，再看看似乎凭空燃烧着的篝火，果东隐约有些明白这东西为什么要找他。
它应该属于怪谈一类的存在，它原本应该是强大无比的存在，但随着现在的人逐渐不再相信怪谈，它的存在也就越发弱小困难。
现在的它已经只能勉强维持存在，很多鬼怪甚至都已经无法进入它所在的空间。它越是如此，它的存在就会越是稀薄，这也愈发加剧它的“死亡”。
似乎明白果东心中所想，那火的火舌期待地舞了舞。
面对这，果东一头黑线，他在那种奇怪又温暖的感觉中伸出手，求人办事当然要给钱，就算拜山头也不是这么空手拜的。
面对果东白白的掌心，那火苗愣了愣，旋即焉了吧唧。
它没有钱，它又不用钱。
002.
注意力都在旁边那些奇怪存在身上的陈然注意到这，也哭笑不得，果东还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记财迷一把。
没要到好处，果东嫌弃地看了眼那原本在他眼里还挺高大神秘的篝火，光会伸手要东西不会吐钱的家伙都是没用的废物。
察觉到果东的嫌弃，那篝火愈发无精打采，都委屈得缩成小小一团。
随着它的缩小，那笼罩两人的温暖的感觉也被委屈渗透，果东都能感觉到那种难过。
面对这，果东肉痛地叹息一声，伸出手，看在孙吴莫然他们的份上。
察觉到果东改变主意，那委屈成一团的小火团立刻膨胀开，它舞动着的一片火舌轻轻落在果东的掌心，随着它的触碰，果东只觉体内近一半的力量瞬间被吸走。
察觉到自己体内力量地流失，果东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眩晕的感觉立刻袭来。
陈然看见，连忙伸手扶住果东，“你没事吧？”
果东摇摇头，却不想把自己晃得更加晕，他吓得赶紧停下。
陈然蹙起眉头，他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我们先回去。”
果东拉着陈然直接离开那个空间，重新回到外面，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果东晕乎乎的脑子瞬间清醒大半，他正回头去看陈然，他整个人就被背了起来。
陈然背着他，快速向着山下而去。
果东愣了愣，没再说话，他俯身趴在陈然的背上。陈然背上的体温隔着衣物传来，让果东只觉温暖。
“你不用这样。”黑暗之中陈然的声音传来。
果东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陈然是指什么，陈然在说他分力量给那堆火的事。
果东把下巴搁在陈然的肩膀上，他笑了起来，“并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李卓风他们。”
李卓风他们是人，终有一天他们三人也会老去死去。
真到了那时候，李卓风他们三个大概是不会选择留下的，他们会选择离开。
果东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几个像是篝火一样的存在，或许还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又或者这就是仅有的一个，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果东都希望李卓风他们能顺利进入轮回。
等到了那时候，他们两个就陪着他们三人再过来这里。李卓风他们也是他的朋友。
陈然步伐停顿片刻，旋即他继续向着山下走去。
黑暗之中，夜风呼呼。
下了山，回到宿舍，陈然把果东小心的放下后扶着果东上床。
面对陈然的小心翼翼，果东几次想要开口说他已经没事，但看见陈然脸上的担忧，最终都没能说出口。
“还难受吗？”陈然询问。
果东作势就要摇头，想想又点点头。
陈然看见，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皱得愈发的深。
他伸手摸摸果东的额头，转身去一旁接了热水拧了毛巾，然后把毛巾放到果东的额头上。
果东知道人生病了就会在额头上放块湿布，这会让人好受些，但他一开始是神然后是鬼，他从来没生过病，当然也没享受过这待遇。
静静躺在床上，感觉着额头上湿漉漉滚烫的毛巾，果东眼珠子不住的往额头上面瞥。
天气冷，毛巾没多久就变得不再烫，陈然算着时间又拿了毛巾去拧。
拧好毛巾，陈然再把毛巾搭到果东的额头上。
“好受些了吗？”又是来回几次后陈然询问。
果东点点头，他扯着被子看看陈然，想想又摇头。
陈然被果东弄糊涂，“到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
“不难受，但我还想被你这样照顾。”果东诚实无比。
陈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整个人都愣住，好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他抬手就想敲果东的脑袋，手抬起又没能敲下去。看着果东盯着热毛巾脸上小孩子般满足的表情，陈然哭笑不得。
确定果东没事，陈然走给果东拧了次毛巾后，关上灯上床睡觉。
因为睡得晚，两人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起床后，两人下了楼，去了食堂。
吃饭时，陈然和果东商量起要离开的事。
距离他们上一次从副本中出来已经过去快二十天，李卓风他们已经在琢磨接下去要进什么副本，他们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果东虽然不舍，但还是爽快答应，这里虽然好玩但哪里有赚钱重要？
打定主意，陈然正琢磨着要联系古韵跟她说要离开的事，动作间就注意到食堂远处一张桌上两张熟悉的脸，寸板头和罗云。
认出两人，陈然眉头忍不住挑起，他还以为两人早就回去，没想到居然还在这。
果东顺着陈然的视线看去，认出两人，他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陈然一看见果东那不怀好意模样，就猜到他肯定又想到什么鬼主意。
吃完饭，果东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偷偷摸摸跟着寸板头和罗云去了鬼屋，趁乱把两人吓得脸色铁青后，果东再出来时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夜里，果东再回宿舍时，陈然已经和古韵说好后天就离开。
夜里，两人在上了一趟山。
一天的时间过去，山上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只在岩石附近的那片空间变得宽广无比，甚至都笼罩住整个山头。
那种温暖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明显，寒冷的夜风都不再冰凉，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果东带着陈然又进了一次那空间，空间中已经大变了模样，原本只有一簇的篝火变成了一个巨大地燃烧着的火球，它依旧和之前一样并不灼人，无论靠得多近都只会让人觉得温暖。
随着那篝火的变大，整个空间也跟着变大，隐约之间甚至都能看出一些房屋的轮廓，让这里变得像是一个世界，这也让空间当中更加热闹。
察觉到果东的到来，原本热闹着的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并不是出于恐惧的安静，而是出于敬畏的安静，因为他们簇拥着的火球对果东表现出了敬畏。
果东没有理会那些吵闹着的存在，他来到那火球前，跟它说了离开的事。
那火球并不是鬼一般的存在，而是怪谈一般的存在，它拥有自己的意识，所以果东愿意把它当做一个独立的存在来对待。
既然相识一场，离开时当然要说上一句。
做完这些，果东和陈然并未在空间中逗留太久，很快便下山离开。
离开游乐场回到家中时，果东和陈然两人都只觉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稍晚一些时候，李卓风三人打电话过来确认行程时，果东和他们说起这事时电话那头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地方？”许久之后，电话那头才传来李卓风的声音。
“有。”果东自己也挺惊讶。
电话那头的李卓风没再说话，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在果东、陈然身边久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多了，他以为他已经能对什么都见怪不怪，但他显然太高估了自己。
听到果东和李卓风在电话中的对话，得知这事，屋子里的红影一群人脸上也都是一脸的怪异，冥府奈何桥对于他们这些鬼来说从来都是特殊的存在，所以这让他们更加好奇。
几乎是当天晚上，红影一群存在就消失不见，寻着果东和陈然说的方向而去，要去看稀奇。
几天后从副本中出来后，果东、陈然磨不过李卓风三人的好奇带着三人又去了一趟游乐场。
那火焰一般人看不见，甚至一般的鬼都看不见，理所当然的李卓风三人什么都没看见。
不止是他们，甚至就连红影一群存在，也只红影和人皮鬼隐约察觉到一丝暖意，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对这，一群人和存在失望不已。
看见众人失望的表情，果东脑袋顶上一下就有小灯泡亮起，他立刻就打起如意算盘，想要进去看看这还不容易？只要钱到位，没什么不可以。
对这，一群人和存在哭笑不得。
那之后，果东和陈然两人时不时就会去游乐场那边小住几天。
不过他们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南部。
南部因为只有陈然一个正队长，所以他总是格外忙碌。
陈然去不了，果东自然也不会独自一人去，所以有时两人要大半年才能凑出时间。最长的一次，隔了大概两年两人才总算凑出时间。
游乐场的关闭是在二十年后。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变得不再稀奇，作为当年还算时兴的鬼屋、剧本杀和密室逃脱游乐场亦是如此。
对于这一切果东和陈然早有预料，古韵也并不惊讶。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游乐场最后的模样和最开始时开始时变化很大，整个学校的面积向外扩张了不止一倍，各种项目也变得越发齐全。
变化的不只是游乐场，也还有游乐场中的游客。果东他们第一次来时游乐场中大多都是些年轻人，但后面游乐场中已经能经常看见中年人，甚至头发花白的人。
他们是游乐场最早那批客人，只是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对这，果东和陈然唏嘘不已。
岁月也在果东、陈然两人身上留下痕迹，但岁月似乎对他们格外宽容，即使二十年时间过去两人也和之前相差不多。
古韵不知情，只是羡慕。李卓风三人则一直以为是他们穿的是人皮的缘故，也羡慕。
事实上只有果东知道，是他暗地里威胁人皮鬼让他想办法减缓了人皮的衰老速度。果东并不怕老，他只是想让两人老得慢些，再慢些，因为他喜欢这种和陈然一起慢慢变老的感觉。
古韵转手卖掉的老旧游乐场，是果东和陈然买下来的。
经由兰昊逸把那游乐场买下来后，果东两人并未对它进行改建，而是就让它维持着最后的模样。
游乐场不在营业之后，果东和陈然也依旧如同之前那般经常过去小住。
他们有时自己也会去逛鬼屋，去玩密室逃脱，去玩两个人的剧本杀。没有了人类经营的鬼屋、密室逃脱成了真实的鬼屋和密室逃脱，反倒变得更加可怕。至于剧本杀，果东二十年从未赢过。
他们去之前的自习室，坐在之前的位置，学着之前的样子写纸条，然后望着窗外发呆。
他们去操场，这次两人没有在夜里偷球，因为根本没人会和他们抢。
陈然在体能方面一直很好，就算隔着老远也能精准的把球扔进筐里。果东并不退让，扔不赢陈然，果东就耍赖用阴气偷偷挡住篮筐，也不让陈然扔。
陈然当然不干，两人打打闹闹到都一身汗，才回宿舍。
他们有时也会去山上看看，时间对于他们这些存在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山上那火球十年如一日，每次看见它都让人忘记时间。
李卓风他们和红影他们偶尔也会过来，只要他们一来，整个游乐场就会变得格外的热闹。
因为太过热闹，久而久之这里甚至成了远近盛名的鬼屋，弄得果东都跃跃欲试，想要开一间真正有鬼的鬼屋。
不过他也就只是想想，真要让一群鬼来装鬼，他怕他每个月光是赔医药费都会赔到负债。
游乐场真正安静下来，是在送走李卓风他们之后。
理所当然预料之中却又突然地看着三人相继离开后，果东一下就觉得游乐场总好像缺了点什么，他也就不再总喜欢往游乐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