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自己一人便是全部
说这话的主人语气似乎有些幽怨。
莫枉生侧头，看到一旁的百清晓一脸可怜兮兮的坐在那里，
那双看着帝无阙的眸子分明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怨妇”既视感。
对面被抱怨的帝无阙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依旧一口一口尝着桌子上的饭菜，更像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看了看两个人，莫枉生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不，旁边这位可能比冬言溪那姑娘还闹腾。
“莫小朋友啊，哥哥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啊？”
这一声“莫小朋友”成功的让莫枉生打了个恶寒，险些失手将那杯茶摔在地上。
稳了稳心神，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莫枉生转头看了一眼笑的一脸谄媚的看着自己的百清晓，扯了扯嘴角，语气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道：
“可以，你问吧。”
“你看，你和帝无阙已经是天地誓约承认的家人了，那么作为家人，我是不是能跟你打探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呢？
毕竟只有彼此之间相互了解才能稳定情感的发展，也让人放心不是？我是你的六哥的人，他的事我可都知道，你、”
“你想问什么？”
那双澄澈的眸子望了过来，瞬间将百清晓接下来准备游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忽悠个小朋友怪不好意思的，轻舔了舔唇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也没什么，就是对你身上的一些事有些好奇而已。”
闻言莫枉生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百清晓，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咳，嗯，既然这样那我可就问了啊。第一个问题，刚才你布置的那个是什么阵法？”
“以血液和灵力发动的阵法，阵法会自动围困把血液落在阵法中的人，直到对方死去或者灵力耗尽，阵法就会自动解除，是一种杀阵。”
“你自创的？”
“嗯，最开始想着用来打猎。毕竟一个人生活，有的时候懒得捕猎就这么干了。”
莫枉生的说的很随意，甚至一边讲一边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把方才那阵法各个方位的布置画了下来。
示意百清晓自己记下来，想研究等他自己回去再说。
眼瞧着桌子上那个缩小了的阵法图，凑近了细看之下更觉得的玄妙至极，百清晓连忙从储物戒指里翻出纸笔细细的记录下来。
等到他抄完，一旁的夜七已经重新给莫枉生又上了一盏热茶，莫枉生就捧着茶盏等着他，整个人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气。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百清晓利落的收起了纸笔，轻咳了一声，正色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师从何处？”
“这东西需要老师吗？不是懂个原理再随便琢磨琢磨就会了吗？”
少年的眉梢微挑，有些好奇的看了百清晓一眼，那样子似乎还有些对他问出这问题的疑惑。
“无师自通？”
“嗯。”
“那炼药呢？”
“吃的多了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少年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还有些不是很明显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压下一些什么。
又喝了一口茶水，那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一些来，转头看着百清晓。
那模样似乎是在问他，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体内是有什么外族血脉吗？”
“嗯？”
“眼睛，你眼睛的颜色。”
这个世界的人类眸子的颜色基本上都是黑色或者棕色这两者，亦或是相近，其他颜色的瞳孔大多象征着外族。
有人的瞳孔颜色不一样，是因为上古时期的祖先是神兽，遗留下来的、被称为“神的恩泽”的颜色；
有的人则是因为近代血亲中有外族，其中最为常见的应当数鲛人族。
只不过近几百年鲛人族都独居深海，鲜少出海，且瞳孔颜色是湛蓝色的。
抛去四大神兽与所有记录在册的外族，百清晓怎么想似乎都没有瞳孔是铅灰色的。
他比较好奇，眼前的少年这异于常人的天才能力，是不是因为血脉的原因。
“呵，你以为这是血脉的原因？”
说着莫枉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星眸微眯了眯，声音缥缈而慵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原本这眼睛是棕色，还挺漂亮的。
后来有一个我曾经最最喜欢的亲人说，它太像我的母亲，看着不舒服，便朝着它撒了一把毒粉，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最后我解了毒，恢复了视觉，只是这颜色……呵，很难看吗？”
说到这里少年抬手，指尖轻轻按在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上，缓缓揉搓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怔住的百清晓，语气还带着些许对往事的追忆，
“我当初自己看到时还以为是没痊愈，结果是因为中毒太久导致的。
不用紧张，见过的人都觉得好奇，你又不是第一个问了。
你想知道之后的故事吗？”
百清晓见少年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又想到对方实际的年龄和那一身身手，张了张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等他开口，莫枉生便自己缓缓讲了出来——一个只替换了时空的，上辈子的故事：
“简单来说，就是旁系的人想得到我家的东西，设计杀了我父母，弄瞎了我的眼睛，在我身上试验他们做的各种丹药毒药，想让我成为生不如死的傀儡。
后来见我快死了，就把我扔进深山老林，准备来个尸骨无存。
可能我运气好？捡了条命，机缘巧合下眼睛也治好了。
后来我独自一人回去，将那一家人、那件事所有的参与者、所有背叛了我的人，总共上下百十来口人……”
讲到这里，莫枉生忽然就停了下来。
嘴角还带着笑，手却下意识的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企图掩盖眼底泛起的阴郁和暴戾，声音沙哑而空洞，
“把他们全都杀了，再一把火，将那些恶心的禽兽、财宝连着被玷污的房子一起，烧了个一干二净。怎么样，我厉害吧？”
直到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少年整个人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不再有任何动作。
除了嘴角那抹笑意，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只能眼看着那只盖在眼睛上的手掌又往下压了压，指尖狠狠按压在皮肤上，似是在抑制着什么。
包间里的气氛在一瞬间沉寂了下来，隐约还能听见楼下大堂伙计高调的谢赏声。
热闹的与楼上的寂静格格不入。
听完故事的人内心千回百转，百清晓张着嘴，看着坐在旁边的少年，唇角挪捏着，好半天，才低沉的说了一句：
“抱歉。”
帝无阙没有说话，半垂下去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沉默了一会，才转身伸手，想拍拍莫枉生表示安慰。
只是还不等那只手碰到少年的发顶，便被对方下意识的躲了过去。
那双铅灰色的眸子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温柔又疏离。
除去眼角的皮肤上带着指尖按压出的红印外，少年的脸上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绽。
“我突然想起来了，谢谢六哥你昨夜送我的墨牌，很漂亮。
这个你带着，他会指示你找到桃林入口，记得用自己的精神力标记一下，否则被旁人拿去了会有些麻烦。”
少年抬手，一块通体微粉的玉石出现在了她的掌心，而后送到了帝无阙的眼前。
自然而然的收回了手，帝无阙接过红绳穿系的玉石。
指腹轻轻磨砂过上面的桃花状纹理，翻转过后看到上面刻着的一个“莫”字，喉咙滚动应了一声：
“好。”
“谢谢六哥今天请我吃饭，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有些累了。
六哥你要是想解毒，恐怕要麻烦你今晚和你的药师一起来找我了，到时候我需要问对方一些问题。”
说完莫枉生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的下摆，同帝无阙颔首示意了一下，便直接转身跟着夜七准备离开。
在即将离开包间时，莫枉生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朗声朝百清晓说道：
“若是有人来向百先生买我的消息，百先生大可尽数告知。顺便替我向那些人转告一句，就说——
与我互搏之前，记得把自己在乎的东西藏好。毕竟我与他们不一样，我莫枉生自己一人、便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