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小安坐上他们的车，这种交通工具对他来说很新鲜，一路上又摸又看，不过全程抿着嘴没和他们说话。
这种天真实在很少见。
小安带路，穿过层叠起伏的山峦，七扭八拐开进深山，道路越发难走，最后只得弃车而行，带上装备下车徒步。
与其说是路，倒不如说是在茂密的植物中间撕开一条缝，脚下乱石横生，时不时有隐藏的坑洞，走时要格外留神。
小安对这条路很熟悉，为了照顾他们放慢了脚步，是不是停下来等一会。
乐燃走到他身边问：“小安，你为什么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小安支支吾吾：“……家没有食物了。”
乐燃没听清他说的是谁，也许是他自己也许是别人，他的意图不难解释，乐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困苦到去死人身上翻物资，他们的生活一定过得很糟糕。
乐燃看着他头上的花，又问：“那你呢，你需要吃饭吗？”
小安没有戴帽子和墨镜，眼球上爬满细密的绿色纹路，看得久了倒也不觉怪异。
小安摇摇头：“不需要，但要喝水。”
陆问舟他们也听到了这句话，仍然不动声色跟着他走。
乐燃的心沉了沉，像小安这种，到底属于哪一种生命形态？
赵可虞走在最后面，一来她实力最强可以预防不测，二来她见到小安的样子仍然心里发怵，这种奇怪的生命体她听都没听过。
穿过这条小路便豁然开朗，眼前顿时开阔，这座山的后面有一片平坦的腹地，山脚处长年不见阳光，植被相对低矮，石头上覆满青苔。
乐燃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地方确实别有洞天，果然隐蔽，除非有人带路，不然很难找到。
到了此处，已经隐约能发现些人为的痕迹，不远处的湖面上浮着一层水汽，低头便能看到模糊的脚印通向湖边。
小安带着他们来到湖岸，用脚在地下画圈，低着头说：“我当时看到他就在这里，第二天我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是你们的朋友吗，对不起。”
朋友？
哪里能算得上朋友呢。
但陆问舟还是诚恳笑着说：“是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这么多天过去，很难说这里是否还保留着当时的痕迹，小安没理由对他们撒谎，调查队成员四散开来，仔细观测这里的一草一木。
他们采集了一些土壤样本，颜色深红发紫，很不对劲，带回去交给研究所说不定会有收获。
四面一片寂静，湖水很干净，清凌凌能看见水底的游鱼。
乐燃闭上眼，冷冽而清新的空气钻入肺腑，破军真的曾在这里驻留过吗？
她开始想象当时的情形，如果他当时已经开始异变，是不小心陷入异兽当中还是被推出去送死都有待商榷。
那么之后呢？他不仅没死，反而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地方，恰好被小安撞见。
按照几个目击者的说法，破军必然会变成噬心者，他会失去神智沦为怪物，又有什么理由出现在几百公里之外的第四禁区城外？
这一路需要经过险峻的山脉和冰封的平原，沿途有无数危险，任何一种攻击都能置他于死地。
但那张照片实在是太像了。
乐燃想的是，最好能在附近找到破军的尸体回去交差，世上没有那么多离奇的故事，可心里又一种强烈的预感，阮宜戈就是传闻中已经死亡的破军。
感染是不可逆的……吗？
不是。
只有她知道不是。
而且人体的骨骼结构独一无二，就算没有看到脸，她也不会认错。
乐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看到草丛下有什么东西在闪，边走过挖开泥土——
那是一张面具。
面具的质感十分轻薄，黄金制成，纹路繁复精美，眼下迂回的线条犹如振翅欲飞的蝶，里外都沾着血。
没错了。
乐燃想象这张面具覆在阮宜戈脸上，画面逐渐清晰，慢慢和她见过的那张照片重叠,露出一双剔透的眼睛……
她几乎无法呼吸。
“乐燃？”姜玉浓发觉她在那里没了动静，出声询问。
“找到了这个。”乐燃把面具递给她。
姜玉浓瞬间僵在原地，接着失去力气蹲下去，失魂落魄，发出压抑的、低低的哭声。
乐燃正要安慰她，忽然听到飕飕的风声，转头看到几只箭飞过来，脑海里警铃大作，按着姜玉浓就地翻滚，有惊无险，箭矢擦着她的脚踝过去，只破了一层皮，姜玉浓则完全没有受伤。
乐燃随手一抹，伤口便恢复如初。
陆问舟他们也分别遭到了箭矢攻击，这对调查队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
姜玉浓翻身而起，警戒四周厉声喝道：“什么人？”
“小安！！1这时他们听到有人大喊，近乎撕心裂肺。
小安顿时慌乱地看过去——他和偷袭的那个人认识，乐燃想。
树后面走出来一个握着弓箭的女人，不看他们，只怒视小安。
女人将他们打量一番，见他们没有攻击的意思，视线又回到小安身上：“小安，你带人来的？”
小安乖乖低头认错：“徐老师，对不起。”
女人神情微顿，若无其事走过来一一拾起落在地上的箭，慢条斯理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挟持了。”
乐燃看清她的样子，很温婉的一张脸，栗色长发，微卷，披散在脑后，唯一的武器是弓箭，暂时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但她不敢放松警惕。
陆问舟谨慎上前：“您好。”
徐老师自我介绍说叫做徐岚，为自己之前的莽撞攻击道歉，然后说：“几位远方来的客人，你们好，如果不介意的话，方便跟我走一趟吗？这里很久没有来过外人了，我有话对你们说。”
小安睁着圆圆的眼睛，试图阻止：“徐老师……”
被冷冷瞥了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
“当然。”陆问舟答应地很爽快。
徐岚笑起来眼角微弯：“拿走吧。”
陆问舟：“只是我们还有工作没完成，改天再去可以吗？”
徐岚僵了一下，依然笑着说：“改天我就不一定有时间了哦，只有今天~”
他们跟着徐岚往更深处走。
乐燃将面具贴身收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汇报，面具是一个重要发现，只能回来的时候再说了。
姜玉浓在后面对她咬耳朵：“别担心，难道我们还用怕她？”
这是一支实力强悍且配备齐全的队伍，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基地的顶尖水准，足以面对各种未知情况。
小安蔫了一样，全程低着头不说话。
没走多远，便能看见前方有人类的建筑，乐燃心中无比震惊：这里果然是一个隐秘的人类聚居地。
当然是不是人还要再斟酌。
奇怪的是，他们走过来没有看到任何生物，这里本不该如此死寂。
而且他们走的方向似乎有点奇怪。
没有预兆地，石头后面传出一声狼嚎，接着有各种叫声相呼应。
徐老师跑出几步，冷冷下令：“杀了他们。”
埋伏的凶手一跃而起，调查队的成员们看到了此生最为惊悚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