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乐燃脑海中警铃大作，她飞快地爬起来，拿着枪跑出去。
黎明前的困顿一扫而空，她现在最清醒不过。
“紧急通知，西南方向16号城门遭遇噬心者袭击，附近异能者立即前往支援。”
和警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人们的尖叫，外城也有异能者，但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在基地驻军或教会骑士团到达之前，每个异能者都有义务守护基地。
乐燃小臂上的数字在发烫，这是来自总部的提醒。
“紧急通知，西南方向16号城门遭遇噬心者袭击，附近异能者立即……”
公共广播一直重复播报，乐燃出门时所有人都在疾奔，朝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奔波着逃命；往远处看，黑墙之上各色的光正在狂轰滥炸。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怪物的嘶吼声震耳欲聋，乐燃爬到黑墙上方，这里视线最好，可以先看看战况。
底下黑压压一片，噬心者像成群的蚂蚁缓慢地向基地方向蠕动。
“谁在那里？”
有人注意到她，乐燃回头去看，阴影里走出来一个气质冷峻的青年，肩膀正在渗血。
他看见乐燃，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也是异能者？”
乐燃：“……是。”
这个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能力。”他继续问。
“治疗系，三阶。”
青年厉声道：“三阶跑这里来做什么，下去，回你该去的地方。”
乐燃正犹豫，又听他说道：”怎么不动？噬心者可没有眼睛，你死在这里没有人给你收尸。”
“你流血了。”乐燃看着他的眼睛。
青年微怔。
乐燃：“我是治疗系，让我试试。”
青年不屑地嗤了一声，眉间闪过一丝异样，像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乐燃走上前去，白光笼罩在伤口处。
被噬心者撕开的伤口并未愈合，只是不再向外渗血。
“抱歉，我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想要痊愈的话还是去找专业的医师。”
青年依旧冷冷说道：“够了，你下去吧。”
“……好。”
基地驻军来得很快，他们到来后前线的压力骤然减轻。
军队接管了战场，乐燃听士兵们议论说这只是一次小规模袭击，不足为惧，很快就能解决，说不定回家还能赶上午饭。
这些都是内城出来的士兵，他们身上的武器乐燃从没见过。
乐燃退到后方，这里聚集了许多和她一样的人，因为能力有限无法上战场，她能做的只是辅助医疗队进行治疗。
“嗨，美女，过来。”有人朝她招手，乐燃不明所以，过去便问，“你哪里受伤？”
“呸呸呸你咒谁呢，我才没受伤。”那人活蹦乱跳确实没一点受伤的样子，他语速很快，不等乐燃开口便又说道，“怎么没见过你，你也是刚登记的异能者吗？”
乐燃向四周看了看，好像没有人需要她帮忙。但这个男的似乎有点奇怪，乐燃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说：“不是，但没参与过这种战斗。”
“诶我跟你说，没参与就对了，”他做了一个浮夸的惋惜表情，“何必呢，你年纪轻轻何必想不开去送死？你才几阶，万一被感染了怎么办？”
乐燃：“可是……”
这个人貌似有很强的倾诉欲，好不容易逮到乐燃这个倾听者便不打算放她走，故作老气地教育她：“可是什么可是，就算你不去又能怎样？活命重要还是贡献点重要？要我说啊，就应该惜命才对，这么多异能者呢不差你一个……”
正说话间，乐燃瞥见一个红衣服的身影风风火火的地跑过来。
“陆问舟你又在放什么屁呢？给老娘滚过来1
“来了来了……”面前的人五官扭曲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转身之后立即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忙不迭道歉，“玉浓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
叫做玉浓的女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每次都跟我说你知错，你哪回改了？”
玉浓拎着男人的耳朵训他：“你看人这么弱一小丫头都不害怕，你一个六阶天天往后躲你要脸吗？”
乐燃：……
似乎有被扫射到。
玉浓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嘴，回过身向乐燃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说你弱……啊不是，完了我又说错话了。”
陆问舟，也就是刚才那个男人，玉浓出现后他好像换了一副面孔，同刚才那个油嘴滑舌的人没有半分相像，也不再故弄玄虚，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来：“请不要介意，玉浓她没有恶意。”
乐燃笑了笑：“没关系。”
战斗已近尾声，姜玉浓没有强硬地抓人去城外打架，反而和他们聊了起来。
乐燃从他们的言谈中隐约感觉到，这对男女并不像表面上这般轻佻浮夸，他们的经历非常复杂。
姜玉浓不满陆问舟逃避战斗，每每谈及这个话题就没有好脸色。
陆问舟摸摸鼻子：“想什么呢，黑墙一日不倒，第四禁区就永远是安全的堡垒。”
姜玉浓并不认同，她还在生气，皱眉反问：“如果倒了呢？”
陆问舟：“那也轮不到我先死，管他呢。”
姜玉浓作势便要动手，陆问舟见势不对立即求饶，一边和刚认识的乐燃开玩笑：“我如果被她打死了，你可要记得救我。”
乐燃：“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你自己保重。”
陆问舟发出一声哀嚎。
前方传来的轰鸣声越来越小，后勤开始清点伤亡人数。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看见那位？这种场合他竟没出现。”陆问舟忽然道。
姜玉浓：“那个九阶？说不准，可能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吧，不过你这么一说，的确很久没看见人了。”
“唉，”陆问舟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他在的话，说不定打得会更快一点。”
乐燃试探着问：“你们说的是……破军吗？”
“你也知道他？”姜玉浓来了兴致，一脸崇拜，“我见过这么多异能者，最佩服的就是他，你知道吗。有一次我看见他身上全是血，还能一挥手杀死一片变异秃鹫，厉害得不像是人，反倒像神。”
陆问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姜玉浓不情不愿地：“请神宽耍”
乐燃想了想：“听说破军是第四禁区的最高战力。”
姜玉浓连连点头：“那当然。”
—
“嘀——余额不足。”
乐燃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终端，恍然想起她的贡献点大部分都划给了前队长遗孀，原本不至于这么快就捉襟见肘，但她一贫如洗的家里需要重新购置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供应点的工作人员对穷鬼没什么好脸色，高声喊道：“下一位。”
后面的男人立刻上前，乐燃被挤了个踉跄。
她又看了一眼后面货架上挂着的纳米骨刀，叹了口气走向悬赏中心。
悬赏中心是一座白色的穹顶建筑，表面用的耐腐蚀材质，反射的光线非常刺眼。
内部则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人声鼎沸的同时又井然有序，负责监管的士兵用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场中的异能者。
这里的人倒是有几个认识她，看见她纷纷露出异样的表情，乐燃便敷衍着跟他们打招呼。
她也听见那些人转过身去便开始窃窃私语，无非是说这个女人过于邪性，一队的人全死了，她进了教会审判所竟然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等等。
乐燃所到之处就像有一层结界将她和众人隔开，没有人敢靠近。
乐燃本就不是热络于社交的那种人，她一贯特立独行，这次接任务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悬赏中心发布的任务，要么点数太少她看不上，要么强制两人以上接取，还有的干脆写“高危”只限高阶异能者执行。
乐燃大致浏览了一圈，竟没找到适合她的。
乐燃：……怎会如此。
在任务板前驻足的时间有些久，乐燃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一个女人蹑手蹑脚的靠近，距离还剩两米的时候，乐燃制止了她，冷淡开口：“你要做什么。”
女人被戳穿也没有丝毫尴尬，装模作样理了理衣服：
“我关心你呀，乐燃，你运气这么好，去清理战场吧。”
“好埃”乐燃说。
她原本也是打算接下这个任务。
乐燃自认和这个女人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她单方面记恨自己——乐燃曾经抢了她的入队名额，同是治疗系，那个佣兵队只肯带一个，然而没想到她记仇到现在。
清理战场在一般人眼里不是个好活——要时刻提防突如其来的危险，及时给苟延残喘的噬心者补上一刀，还要救助尚有一口气的同胞，工作量不算很大，危险系数极高。
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对噬心者病毒完全免疫，万一被偷袭受伤就是九死一生，这才导致任务挂了这么久却无人敢接，哪怕点数高达100。
乐燃操作系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旁等着看她笑话的女人目瞪口呆。
乐燃全程神态自若，冷淡又平和，女人只得咬牙切齿：“乐燃，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乐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悬赏中心。
—
恶战过后黑墙内外都是一片死寂。
大多数人不敢接近这里——人类至今没能分析出变成噬心者的原因，这么多年的研究只得出了几条无关痛痒的结论，包括不要靠近噬心者和它们活动过的地方，容易被感染。
但乐燃是不怕的。
昨天凌晨那场战斗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丑陋的伤痕。
看样子有很厉害的火系异能者参战，地面上有很大范围的焦土，风中隐约有炙烤血肉的香味。
残存的噬心者不多，仅有的几个也已经奄奄一息，乐燃开枪了结了它们，但是没有看到活着的人类，基地驻军已经将战场打扫了一遍，不然这个任务不会挂在悬赏中心，乐燃明白自己顶多是来查漏补缺。
乐燃来到了战场边缘，这里空气清新了不少，闻不到那股烧烤的焦香，已经属于荒野的外围。
在这边转完一圈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阿碍…”
乐燃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嘶哑到不像是从人类的喉咙里发出。
她无法分辨声音的内容，于是凝神去寻找它的来源，这才注意到身后传来异动！
破风声已逼至耳后，乐燃猛地闪身避开，右腿依然被扑过来的噬心者撕开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来。
她顾不上给自己止血，就地翻滚离开了噬心者的攻击范围，落地后忍着剧痛连开三枪，精准命中它的心脏。
终于解决了这个噬心者，乐燃草草给自己治疗一番，血很快止住，她这才看向刚刚出声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类似人形的物体。
在一片枝叶葳蕤的草丛里，不留神很容易忽略过去。
“喂。”乐燃靠近它，试探着喊了一声。
它从一堆杂草里抬起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即便在这样狼狈的境况下，乐燃依然看清了那张堪称勾人的脸，精致漂亮得不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