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葬礼——致我最好的朋友
乡下似乎总是不能很好地接受到外面的消息。
老陈——陈伟强挂着漆黑的眼袋和没刮干净的小胡子面色疲倦又阴暗地办理好了一切事务。娜娜的父母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做什么,只是急忙赶回来后看着那张笑着的遗像呆滞地站在墓碑前。
宛如无神的飞鸟,自由却悲哀。
陈妈妈麻木地蹲下来抚摸着石碑上冰凉的脸庞,只是问:“她爸,我们多久没回来了?”
“……三年了。”
“是啊,她的高中我们从来没有陪伴过。”
“……不止啊,十八年一共也没回来过几次。”
陈妈妈听后忽然红了眼眶,深深垂下自己愧疚的头颅,捂嘴失声痛哭。
陈爸爸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后背。
他看着眼前凄凉的场景,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们该……怎么坚持下去呢。”
三月五日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阳光拨开重重迷雾照射在空旷干净的田野上。
云朵自觉地挪开了自己笨重的身体,将明媚的光明重新交还给这片大地。
陈伟强给娜娜找了一个她最喜欢的地方,在老家宅子后山的一个杂草丛生的田野上。那里早就被荒废了,最高的草都有两个人这么高。
他们花费了很多时间打理,但又留下了很多可爱油绿的小生命,他们知道,陈娜娜喜欢这些小生命。
最后将陈娜娜的骨灰埋进最好闻的泥土中,墓碑已经屹立了不知道多少天,在他们的精心擦试下重新有了温度。
一行穿着纯黑色西装的人站在金黄色的大地上默默哀悼着,看起来就像是为天使送行。这不是一场下着雨的葬礼,而是衷心的阳光洗礼。
刘洪川感受着撒在身上的温暖,劳累的眼皮耷拉着,伸出手抓了抓头上的太阳,笑了。
“……我不会忘记你的,不会,永远不会。”
“哪怕你死了,我也要永远保护你。”
刘妈妈握紧了儿子的左手给予他力量。
这场葬礼没有任何人哭泣,似乎都已经解决完了才过来。陈娜娜喜欢笑啊,哪怕不笑,也不能哭着带给她悲伤。
陈伟强左右看了看,寻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也是,听说前些日子宛橡也出了很大的事情,当时他有太多事情、情感要处理了,根本来不及去看那小姑娘。
况且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可能只会让她的情况愈加严重,只能常常趁着时间的缝隙打电话询问段队长,还寄了些礼物过去,希望她能收到后心情好些吧。
……这将近半年的时间来,好像就没什么好事情发生。
明明已经见过太多生死与泪水了,却在见到自己最亲的人离去后全部破防。
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段队长葬礼的时间和地点,看宛橡的恢复情况来决定她来不来。
过了好久,人都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
正当陈伟强也要离去时,后面突然乌压压地来了一群人,中央的是一位看起来矮矮的小女生。
陈伟强眯着眼睛才瞧清楚,那是宛橡。
在他的印象中,宛橡是一个酷似假小子的人,几乎没怎么穿过裙子,这次却端正地穿起了小巧精致的黑色短裙,胸口卷卷的白色花领,长长的头发被松松垮垮规整地扎在后脑勺,陈伟强模糊的眼中看不清她朦胧在阳光下的神色。
就在这时,好好的晴朗天气突然乌云密布,几乎就在一瞬间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站在宛橡旁边的高大寸头男子迅速做出反应,利索地打开黑色大伞遮在了宛橡头上。
他们朝着墓地走来,严肃而奇怪。
陈伟强心中那抹怪异越来越浓,在娜娜死后的学校医务室里开始。
宛橡太过激动,也太过平静。
跟在宛橡身后的是一群和寸头男子很像的人,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强壮、凶狠、杀气腾腾。
黑色的西装似乎都已经包裹不住他们的肌肉,在暗沉的雨天中看起来吓人极了。
在宛橡旁边的那个寸头男子更甚,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就是从远处看都能接受到他的危险与威压。
张嘴想要询问什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宛橡温和地朝他点了点头,略过他的旁边径直朝墓碑走去。
看着被淋了一地雨水的方寸之地,宛橡无奈笑了笑,无视陈叔惊讶疑惑的神情开始自言自语。
“……好久不见,娜娜。”
“你的葬礼我是一定会来的,毕竟……你是为了我才死去的,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
“可惜,你就这么死了……在这里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弯下腰,眼睛死死盯住墓碑上的笑容,“但你会永远存在我这里,永远。”宛橡用食指狠狠抵了抵自己的胸口。
“再见。”
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身后的人用另一把伞搭在了木墓碑前,自己站在伞中复杂地看了很久。
“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似乎从以前开始就很了解我——我是自私的。”
“我会为你搭伞,只是因为我手中有多的伞可以施舍给你,如果只有一把,”宛橡摇了摇头,“我不会给你。”
“就像……在天台上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你。”
陈伟强懵了一下,雨水顺着他的脸庞连接到心脏,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冷冰冰的。忽然,他颤抖着睁大了自己的双眼,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许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开口。
心中蔓延着对真相的渴望和恐惧。
于是他看见了宛橡离开时对自己的那张诡异的笑容。
他们走了,陈伟强也不知道愣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将他带回。
看了眼备注,段队长。
接起了电话,只听对面的声音慌张而急切,虚弱的气息让人压根不敢相信这是平时那中气十足的女魔头。
“宛橡去葬礼了吗?”
“……来了,已经……走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深深、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陈伟强从这声叹息中感受了直抵深海的压抑和绝望。
段常菲接着说:“陈叔,你先回来吧。”
“警局吗?”
“不,来我这里,我在医院。”
陈伟强有些心慌地担心:“段队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小宛带了,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她怎么会和那群人混在一起?到底,到底……”
“还带了很多人?看来很猖狂啊。”段常菲捏紧了手机,似乎忍了滔天的怒气和悲哀才控制住自己没把手机捏爆。
她重新平息了心情回答。
“我们现在……正在通缉宛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