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抛弃了厚重的人性，我万劫不复，我轻松异常
“f（x）的导数怎么会导不出来呢？记住!ex的导数等于它自己，别给我搞忘了!然后，把它提出来，再除掉，这样就简洁了。剩下就去讨论它大于零还是小于零，从而呢，推出f（x）的单调性。同学们啊，认真听讲，看这里……”陈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镜片里的浓眉小眼睁得很大，鼓得快要挣脱束缚跳出眼来。
他手舞足蹈，唾沫星子甚至飞到了最后一排同学的头发丝上，像是凭空多了一块头皮屑。
有的同学认真听讲，同款扶眼镜的动作加上同款聚精会神的眼睛，奋笔疾书地记录着老师每一句“金句良言”，笔记本上的笔记总是详尽又工整；而有的同学总是边听讲边打瞌睡，顶着俩黑眼圈在课本上胡乱写着，当清醒了几分钟，却发现上面的字犹如火星文般在脑子漂浮，一个也看不懂。
窗外的鸟在叫着，风在吹，树枝随之摇晃，无声无息。
宛橡看着翠绿的倒影在教室透明沧桑的白色窗户上到处乱晃，随后一只黄斑绿身的小鸟呆愣愣地立在一根小树枝上。宛橡眯起眼睛，柔和地盯着它无神的眼珠子上——它那里映着眼前狭小又无聊的场景，巴眨着眼毫无情绪波动。
但那却如一道漩涡，将宛橡深深吸引在其中。
她穿着普通中学的白色衣身、蓝绿条纹的校服，坐在教室最左边的窗户旁，手中转动着刚用过的圆珠笔，头歪向老师，眼睛和灵魂却已随着窗外的举动给引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她欣赏着美景，也思绪着过往未来。
耳旁震动着枝叶摩擦的“索索”声响，甚至还能听到远在校外街市的嘈杂喧闹，在这安静中伴随老师讲课的声音，显得更加迷人深邃，偶尔还能听到一闪而过的警笛声，随之而来的便是120急救车的“嗡咙”声。哪怕很短，宛橡也听到了。
还有周围群众叽叽喳喳的讨论，也有小孩子乱跑乱闹的嬉笑，加上一些小摊摊主的吆喝招揽……
狂风突然将窗户吹得猛烈响了一下。
下课了。
“哎!我昨天看的电视剧更新了!男女主好甜!”
“算了吧，我还是喜欢看小说，里面的才是真甜，你看电视剧里那些床上的戏敢放吗？”
“嘿!那你敢看吗!”
“我怎么不敢!嘿嘿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算了吧你，老污婆一个还脸红？”
“去你的!”
……
一些女生热热闹闹地挤在课桌旁笑嘻嘻地谈论着，忽地，一个扎着高高双马尾的、眼睛很大的可爱女生凑了过来，她扒拉住坐在一旁安静聆听的宛橡的肩，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知道学校对面那个珠庆小区发生了什么吗？”
一个披着长长的头发的女生询问：“发生了什么嘛？”
宛橡也好奇地歪过头来看着她。
看到几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她满意地继续道：“就听说昨天晚上有个人在那个小区的后山小树林里发现了俩尸体!一男一女，死法极其残忍，一看就知道是被杀的!而且啊——今天你们没有发现有警务的相关人员到我们学校了吗？”
“看到了!一个长得挺帅的叔叔带着几个人去校长的办公楼了，怎么了吗？”
“你们觉得除了什么原因才会让他们来这里？”可爱女生卖了个关子，看着自己同学的眼神从疑惑，到惊讶，再到笃定，她才缓缓用食指卷了卷自己两边的小马尾，无奈又可悲地叹气：“哎，没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跟我们同一个年级，都是高三的。”
顿了片刻，她——陈娜娜转过头，看着自己正靠着的宛橡：“哎，小橡橡，你家不就在珠庆小区旁边的吗？叫什么来着？丰……丰……哦，对，丰香陵小区。昨晚那么大动静，警车救护车嗡啊嗡的，你没听到吗？”
一抬头，宛橡直勾勾的和陈娜娜对视了一瞬间——那一瞬间，陈娜娜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莫名其妙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寂静让她不敢呼吸。
而那短暂瞬间过后，宛橡却又如往常那样吐了吐嘴巴回答：“你以为我像你那样‘万事通’啊？再说了，打雷都不能把我吵醒，更何况那种小动静了。”
有个人附和：“你是猪吧？”
“滚啊你!你才猪!我只是太稳重了晓得伐？”宛橡和其他同学打闹着，露出她往常那种开朗、灿烂的微笑，像有一道光照在她脸上，渲染了每一个场景，感染了每一个悲伤。
想多了吧。
陈娜娜重新伏在宛橡的肩上，用手胡乱揉着她的小卷毛儿，加入到了她们的嬉戏打闹中。
学校的生活总是这么充满生机欢乐、烦恼忧愁的。
“死者，男，赵凛，女，熊小玲，cq市wy县衡川中学高三学生，两人都住在珠庆小区。”
“死亡时间估计为2020年10月8日晚十点到十二点，也就是前天晚上。死因皆为脖子上的短刀刀痕。它的切口不整齐，还带着些凌乱，但划得很深，一刀毙命，凶器现在还下落不明。”
“死亡场所为珠庆小区后山小树林的后东面沿路有些许陷阱的痕迹，而且珠庆小区通向这里的道路有两条，其中一条的摄像头从10月1日到10月5日接连失效损害，原因正在调查。”
“尸体剩下的具体情况法医魏老先生正在处理。其他更详细的信息也正在调查核实。”
新调来的小警察理辰正在刻刻板板地报告着这次案件的主要情况。
cq市wy县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队长王大川正踱步在案发现场。
这里遍地是植物，大大小小地遮住了大片炽热的温度，留下丝丝光芒来照亮树荫下黑暗的角落，黄白的警戒线包围了这里几个大树环绕住的地区，中央是用白色的线勾勒出多了两个身影——曾经倒在血泊中的两个悲惨身影。
王队长的双下巴下面留着一小撮胡子，脸上层层的皱纹叠出了他不小的年龄，眼睛细长狭小，眼珠子总是喜欢不安分地乱转。
他以前曾在市局里工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调在了这个小县城里。他的身材中规中矩，一米七五的身高和微胖的身材，眼角处并没有和理辰相似的黑眼圈，相反，他红光满面，面上摆得是对死者的悲伤和遗憾。
“哎，两个年纪轻轻的鲜活生命就这么没了，可惜啊可惜。哦，对了，小辰，通知双方的父母了吗？得好好安葬才行。”
“凶手呢，我们是一定要抓到的，凶器也要找到，这样才好破案。”
“还有，顺便调查一下他们的家庭经历和生活情况，找到和他们有仇有冲突的人，从中仔细筛选，绝不轻饶任何一个辜负百姓的人!好了，”他挥挥手，“小辰，你先去吧。副队？”王大川转过身来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刑事侦查大队副队长杨欣是一个身穿紧身女警服，风韵犹存的魅力中年女人，说话嗲声嗲气，和队长王大川经常保持不正常的距离。
她从小树林一边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十分优雅，慢步走到了王大川身边，随手一个撩头发的动作都让人忍不住被吸引眼球，然后微微一笑：“队长，有事吗？”
王大川眯了眯眼，咳了几声回答：“副队，今天跟我一起去查查案子？”
杨欣勾唇一笑，风情万种地回答道：“好啊～”
“小姜头!”
话音刚落，一个正蹲在地上查看什么的愣头小年轻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王大川身边。
小姜头：“怎么了吗，队长？”
“下午我和副队有事儿要出去一趟，你就和他们一起好好办案，特别是对新人要好好照顾，好好协助处理，好歹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有经验，多帮衬帮衬啊!”说着还拍了拍他比较瘦弱却有力的肩膀，“这次死的是未成年人，上面挺重视，记得好好把调查结果报告表放我桌子上，等我回来查看，知道了吗？”
“知道了队长。”
——嘀，嘀，嘀……嗒嗒嗒嗒……天空阴沉沉地下起了雨，一点一点滴落在枝叶枝头，它们顺着根茎流到地面，渗进泥土，铺满整片大地，渐渐地，湿了全部。
“不好，下雨了，脚印……”
“脚印昨天发现时已经采集完毕了，而且就算破坏了也没关系，这里虽然有凶手的脚印，但走过这里的人太多，不好分辨。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找到了也不能十分肯定凶手的身份，毕竟一个城里有相同尺码鞋型的太多了，根据印在这里的鞋印观察，他们的鞋都比较大众化，不是那种比较特殊的定制款。”
“再加上各种各样其他因素的干扰，就更加大了用鞋印来找凶手的困难。”理辰推了推架在自己高挺鼻梁上方正的黑框眼镜，如同他这人一般严肃正直，沉着地回答了小姜头的问题，“而且我相信凶手不会这么傻。”
——“啪!”
“橡橡，你的眼镜!”宛橡的同桌张琳芃从地上捡起她那昂贵的金丝框眼镜。
宛橡接过它，道了声谢。
张琳芃：“不用!”
……
天气变凉了，秋天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