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觉悟
聂埙死了。
至少当自己的肉体与灵魂在那一拳落下之后，那一瞬间死亡的感觉无比清晰，剧痛刹那后，没有了任何意识和知觉。
可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只有一瞬间，又好像过去了漫长的岁月。
聂埙突然恢复了一点意识，之前的记忆犹如潮水般袭来，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聂埙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意识就像无根浮萍，只能自己空想。
“我死了么？这难不成是在转世投胎的路上？”
“会不会转世到地球上？”
聂埙一顿胡思乱想，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立刻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片翻腾汹涌的血海，一望无际，在这血海上，无数凄惨的身影在起伏挣扎，想要冲出血海，却没有一个能离开血海。
聂埙低头看了一眼自身，被打爆的肉体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完好无损，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就好像那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很不简单。”
淡淡的声音出现，中年男人出现在了聂埙面前。
“前辈。”聂埙躬身。
“你怎么发现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却是微微一笑。
聂埙挠了挠头，道：“直觉。”
“直觉？”
中年男人笑容更盛，道：“直觉也许是一部分，但绝对不是你没有任何理智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因为你不一样，你是元鼎的主人。”
聂埙瞳孔微缩。
在生死关头，他都没有将元鼎祭出来面对，唯一的顾虑就是中年男子。
没想到，早就被看穿了。
“你不用有所顾虑，虽然我不是人族，但作为这片大陆的生灵，我不会害你。”
中年男子似乎看穿了聂埙的内心，继续道:
“我深知命劫族对这片大陆的威胁，很快他们就有再一次的卷土重来，之前也有过不少次，但都是为了命劫祖做准备，这一次，应该差不多了。”
“元鼎，是武道大陆的唯一生机，只有第二任元鼎之主的出现才会给这大陆带来一线生机。”
“命劫祖，是足以毁灭所有人的存在，只有你，有那么一点机会。”
中年男子的话给了聂埙无比沉重的重量。
“命劫族？是源头。”
聂埙沉默。
这难道就是元鼎主人所需要承担的么？
命劫祖，不必多想，至少也是本我之境的强者，也许更强。
“你能有必死之志，这一点，是你能够站在这里的原因所在。事实上，我选传承人的条件也只有一点，那便是愿意为了这片大陆，付出自己的生命对抗命劫族，只有达到这一点，我才能够为了大陆，为了家园，放心的将传承延续下去。”
中年男子目光平静。
“看！”
中年男子一挥手，虚空涌动，一幅画面就像水波一般浮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画面中。
是伽罗魔子在拼命对抗九星命劫族的战斗场景。
九星命劫族已经将他杀得节节后退，气息靡弱，相比于之前，他已经虚弱到连聂埙都觉得可以将其战胜。
照这个情形下去，不过几分钟胜负将会分出。
几分钟之后。
伽罗魔子身躯被直接轰碎，暗核却在下一秒将他的身体凝聚出来，但他的气息已经虚弱到极致。
“前辈。”聂埙忍不住说道。
他不相信作为伽罗一族的老祖，他不相信伽罗老祖，会眼睁睁看着他后辈弟子命陨当场。
除非伽罗魔子死后与他是一样的情况能够，死而复生。
“你放心，如果他能够顿悟，了解我的良苦用心，愿意以身镇压，他依然拥有与你一夺传承的资格。”中年男子平静说道。
“现在安静的看着。”
聂埙张了张嘴，最后却无言可说。
死门世界中，伽罗烈正在遭受九星命劫族的疯狂追杀。
他已经将他必胜的手段全部用了出来，可八星战力和九星战力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无法逾越。
在九星战力的疯狂追杀下，他已经穷途末路，就连专门针对聂埙的克制行走虚空的宝物都涌了出来，可他只是结界，并不能有效的阻击九星命劫族。
就这么默默地看了三分钟。
“轰！”
伽罗烈吐血后退，气息萎靡下来。
“你觉得他会以身赴死吗。”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道。
“或许吧。”聂埙轻声道。
“他作为伽罗魔子，应该清楚命劫族对这片武道大陆的威胁，他有成为强者的信心，却没有这一份为了武道大陆生灵付出生命的决心，这种强者没有必要成为王者，不值得消耗武道大陆的气运。”
聂埙静静地听着。
血海世界安静了下来。
就这样，又是三分钟后，伽罗烈身躯再次被打爆，又再次凝聚，气息却虚弱到无法再辨别。
“他陨落了。”
中年男子突然说道。
聂埙依旧默默地看着。
外界。
“蓬。”
魔气四溢，瞬间伽罗魔子再次凝聚出身体。
九星命劫族再次追击而上，一击将伽罗烈打成满天魔气。
可再一次，九星命劫族追上了他。
紧接着，他的身体再一次被打爆，身体化成一阵魔气。
下一次。
伽罗魔子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怒吼，就再一次被轰杀，这一次没有出现，而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良久。
中年男子才缓缓说道：“传承归你了。”
聂埙怔了一下：“伽罗烈死了？”
“死了。”
中年男平静说道：“他不能理会到我的良苦用心，他命该绝。”
聂埙沉默。
伽罗一族的魔子真的就这样陨落了吗？
眼前这个伽罗一族的老祖就眼睁睁的看着等待了许多年的传承者，族人，就这么死去？
事实证明。
中年男子还是做出了所谓的越界一事，他最终还是发出了警告。
“生…或死…”
淡淡的声音，却让那已经无影无踪的伽罗烈，再次重生。
伽罗烈的身影出现，就仿佛方才死去的一幕从未出现过。
他一出现，继续奔逃，大吼着：
“老祖！我追求你的魔经，为了就是能够让我更上一层楼，如果要与命劫族为敌，我要成为王者！成为本我！这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可笑！”
血色世界里，中年男子露出遗憾之色：“他还是没有理解，没资格成为强者。”
此话就像一锤定音。
“不！！”
在九星命劫族的一拳下，伽罗烈发出了最后的绝望之声，在拳威之下，轰然炸裂！
这一次他没有再复活。
聂埙无言。
一代魔族天骄就这么死了。
伽罗烈的死亡并没有带给中年男子很大波动，也许早就看开了。
过了一会儿。
中年男人开口道。
“你可知道元鼎的第一任主人是谁？”
“晚辈不知。”聂埙道。
“他名为元主，是在一次毁灭战争中出现的绝世强者，那一次战争是武道大陆的劫难，大陆生灵几乎已经死绝，命劫族很快就要占据大陆。”
“是元主出现了，他动用无上伟力，手托神鼎，镇压了所有的命劫族，所谓本我之境的无上强者在他面前，脆弱的也像一张纸般，挥手即灭。”
聂埙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
超越本我之境的强者？
就像曾经毁灭前辈所说的，本我之境上面还有境界，因为曾经有人达到过那个层次。
“命劫族被镇压在大陆各处，元主力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至宝元鼎出现在了大陆上，那时已经是无主之物，最后被人族获得，成为人族至宝，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拯救所有生灵，给予了武道大陆新生。”
“而其实，这也为武道大陆埋下了祸端。”
“因为元主没有死，他的次身就是命劫祖，命劫祖没死，元主自然不可能死亡。命劫祖被镇压后，元主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当命劫族卷土重来，命劫祖重临世间时，当初那个伟岸的身影还是否能够出现，这迄今都是一个谜。”
聂埙没想到，命劫祖不是什么本我之境的强者，而是元主那种超越本我的伟大存在，是元主的次身！
元主有多强大，命劫祖就有多强大。
聂埙明白后，不忍露出了苦笑。
武道大陆的灾难与救世主竟然都是因一人而起，着实出乎意料。
中年男子轻轻一点血海，血海翻腾中射出了一道金光，落进了他手中，化为了一块黑色玉佩。
“我纵横天地数万年，进入过一次虚无禁地，从那里我得到了这块玉佩，玉佩中是一门魔经残篇，虽然只是残篇，但其玄奥程度无法想象，我直到陨落都没能将其参透，只得皮毛，可即便如此，死在我手中的王者不下双手之数，可见其强大。”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看了一眼聂埙：“将你的魔族分身放出来我看看。”
聂埙身躯一晃，一个黑色鳞甲，头有紫金螺纹弯角的魔族青年出现。
“全新的暗核，全新的魔族，这也许就是这魔经创始者的模样。”
中年男子看着魔族分身，轻声道：“紫金古魔，已经消失在魔族历史长河中的顶尖血统。”
“紫金古魔么？”
聂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魔族分身发生改变后原来叫这个名字。
“前辈，紫金古魔是为何物？”聂埙虚心请教。
“呵呵，古魔是魔族皇族血统，紫金古魔血脉更为纯粹，相比普通魔族而言，更有潜力与天赋。”
“以你的气运，这魔族分身也许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中年男子轻轻挥手，黑色玉佩飞进了聂埙手中。
“伽罗一族不是想要我的传承，他们想要是这门神秘魔经，能够将普通魔族改造成紫金古魔，皇室血统，这足以在魔族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可以让任何魔族都为之疯狂，所以你切记不要暴露。”
聂埙攥紧了黑色玉佩，低声道：“我会的。”
“兽门的那小子，给我挑选了一个不错的传承者，眼光还算可以。”
中年男子身影缓缓消散在血海。
而聂埙眼前世界变换，当再一次清晰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大地上，四周正是战场，各个方向黑色锁链链接天空，一直延伸到那具庞大的魔族尸体上。
自己出现在了来到死门后第一次站立地方。
纯黑阴影重新恢复了安静，命劫族在里面沉浮，发出嘶吼。
那两名九星战力的命劫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
只有聂埙知道，就在不久前，一代天骄伽罗魔子就这么憋屈的死在了这里。
也许伽罗烈到死也想不通，这场考验为何会如此艰难？为何会去让他面对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聂埙唏嘘不已，手中出现了一块石令。
这是他最后一块石令，想了想，聂埙决定去镇门看看。
不出意外，过了这么久，镇门就算有传承也早就名花有主了，等自己去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这块石令不用白不用，出去之后石令就是一块普通的破石头了。
他记得秦圣似乎就去了镇门，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他。
聂埙注入灵气，石令震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漩涡，聂埙一步踏入其中，消失不见。
…
在伽罗烈死去的同一时间。
远在北域的伽罗一族中。
在被所有族人都视为禁地的魔山中突然传出一声震天的吼声，声音里带着浓郁的悲伤与难以置信！
伽罗一族乱了。
各个高层强者纷纷朝议事大厅聚集，族人们也是围聚在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位王者老祖如此失态！
议事大厅中。
一众气息强大的魔族身穿黑袍，恭敬的站立在两旁。
就连伽罗一族的当代族长，一位超凡巅峰的魔族也俯首站在一旁。
没一会儿。
一道黑雾突然出现在了议事大厅，化为一名骨瘦如柴的魔族老头坐在了主位上，脸色阴沉如云，让一众高层忍不住心中‘ 咯噔 ’一声。
“珞珈老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把他们都召集了过来。”
伽罗一族的族长是个青年模样，名为伽罗棣。
“什么事情？自然是大事了！！”
珞珈老祖眼眶微红，低吼一喝，杀气没有丝毫掩饰，让伽罗棣心中凉了半截。
“老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失态？别对小辈发火。”
一个雄壮模糊人影突然从虚空中走了出来，对珞珈老祖说道。
“大哥。”
珞珈老祖见到雄壮模糊人影，收敛了杀气。
所有人全部坐了下来。
“说吧，出什么事了？”
雄壮模糊人影开口问道。
珞珈老祖捏紧了拳头，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烈儿的命石，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