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演练
秦杳这些日子过得,比她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闲,成婚这么多天,除了前几天进宫给皇上皇后谢恩之外,就是去大长公主府上拜访,其他时间,她基本都待在府上,倒是头一次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生活。
不过好在时辰也不难熬,小团子时常都陪着她,她也跟着小团子,把广平王府熟悉了个遍。
本以为今日还是很空闲,没想到早膳之后,王府的管家就带着两个人还有一摞东西来了。
“老奴见过王妃。”
管家姓冯,府上的人都叫他冯伯,如今已经年迈,听温照凛说,冯伯很早就来他家了,自从温照凛的父亲升官买了府邸之后,冯伯就来了他家,到后来温家出事再到后来温照凛封王开府,冯伯也一直在,甚至可以说,温照凛能平安长大,冯伯居功至伟!
见冯伯来了,秦杳笑着让人落座,很是客气,“冯伯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应该是温照凛有交代过什么,所以秦杳进府这么多天,除了第一天全府上下集体来拜见之外,其余基本不会有事情来麻烦秦杳。
她很是满意,后院琐碎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愿意插手。
冯伯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小老头儿,笑起来乐呵呵的,很平易近人,秦杳让他坐他就是笑笑,没有真的落座,很是有分寸,随后指着身后两个小厮手里的两摞册子道:“王爷前些日子交代老奴,要给王妃过目王府这几年的账目,老奴这两日加紧整理了一番,所有账目都在这里了,还请王妃过目。”
顺着冯伯的手,秦杳看见了两摞山一样高的账本!
这简直秦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也不好拂了温照凛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笑着道:“放下就行了,我会一一过目的,这期间可能免不了要麻烦冯伯了。”
秦杳话音落下,冯伯笑着摆了摆手,“王妃哪里话,这都是应该的。”
冯伯说完,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王妃您拿个主意。”
秦杳挑眉,道:“冯伯您说。”
“是这样,以前夫人还在的时候,时常会给城外的百姓施粥,后来夫人过世,府上也不景气,这事就没继续下去了,这几年王府的情况好些了,可是又没有人主持这事,前些日子老奴跟王爷提过一嘴,王爷说让老奴来问问王妃。”
给贫困吃不上饭的百姓施粥,这是汴京城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做的事,现在还没有到冬季,等日子冷下来了,城里城外都会有很多施粥的位点。
秦杳只是有所耳闻,但从未亲手做过这事,经验尚且不足,思及此,秦杳看着冯伯道:“嗯,这事冯伯你看着办吧,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跟着夫人”秦杳顿了一下,随后改口,“母亲做过这件事,那就按着以前的规矩来吧,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你差人来说一声就好。”
“多谢王妃,”冯伯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手札,“这是老奴拟下的各样食材的分量和需要支出的银子,王妃您过目。”
冯伯写得很详细,精确到了人头上,让人一目了然,秦杳满意的点带你头,将手札还给了冯伯,然后才发表自己的意见,“大米再多加二十石吧,等过些日子天气冷下来了,再加上一些过冬的棉絮被褥之类的,木炭也要备下,另外不必让外人知道这事咱们准备好的布施。”
“王妃,这是何意?”冯伯不解,布施本就是积攒口碑的时候,王爷这些年名声不好,他正想趁着这个由头挽回一下广平王府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呢!
秦杳明白冯伯心里的想法,但她并不认同这个想法,她看着冯伯,解释道:“反常即妖,王府不需要多么的引人瞩目。”
即便不知道全部,但是就秦杳察觉到的那些皮毛,她就知道温照凛密谋的那些事肯定不能轻易见人,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人设,为的就是掩人耳目,降低某些事情的存在感,所以她不能把大家的视线往广平王府身上引。
毕竟有些话有些事,难免不会被有心之人说到皇帝耳朵里。
冯伯不说全明白,但心里认同,“那若是有人问起——”
“有人问起,就说是王府喜宴剩下的,搪塞过去就好了,等天气冷了,各府都在布施,没人会关心谁是谁了。”
“是,老奴记下了,还是王妃考虑周到。”
倒不是她考虑周到,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吃亏,现在她和温照凛成婚了,已经彻底捆绑在一起,皇上随时可能发难,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落下把柄,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说起来,她现在其实很被动,不知道皇帝究竟会用什么借口收回她手里的兵权,她能做的只是见招拆招。
但这样很容易让人打个措手不及,对手又是皇帝,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但是她在宫里又没有信得过的密探,且现在她人手有限,怎么办呢?
冯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等秦杳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剩下那两摞山一样高的账本了。
其实她想过求助温照凛,但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算了,还是再想想吧,实在不行,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法子了。
百无聊奈的秦杳独自在屋子里翻看那些账本,说实话,这些东西很是枯燥,但是不得不说,王府每个月的进项,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直到这时候秦杳才发现,原来温照凛真的很有钱!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为过!
产业涉猎各个行业,遍布全国上下,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链,且都是些日进斗金绝不会亏损的产业,一番翻看下来,几乎没瞧见亏损!
秦杳震惊了,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了疑惑。
广平王府这么大这么广的产业链,是谁在打理?
她方才见过了冯伯的字迹,这些账本不是出自冯伯之手,准确来说是出自很多人之手,但是最终是由一个人汇总的,这个人不是冯伯,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
一整个上午,秦杳都在感叹温照凛的银子可真多,每看一本,她就要感叹一次,想到自己在苍北的时候,那些等不来的军饷,筹不到的粮草,被人一个月不到就可以铮到,这真是——唉,想想都心酸,还得是有银子才行啊!
秦杳在感叹中用完了午膳,也不知道温照凛去哪了,秦杳昨日都没见到人,但她也不好意思打听。
用完午膳,她本来是准备接着看账本的,毕竟她在这方面不是很擅长,一上午也只看了一点点,还有很厚很高一摞等着她呢!
可是还不等她坐下继续,外面就来人了。
“王妃,王爷有请。”是赖阳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的。
秦杳站在门边,疑惑的看着赖阳,“王爷有什么事吗?”
赖阳笑笑,尴尬的挠挠头,“王爷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带路。”
温照凛居住的院子其实不远,就跟秦杳住的院子隔了两条长廊而已。
俩人虽然已经成婚了,也有个十来天了,但其实这些日子俩人都是分开睡的,温照凛只有白天会来陪着秦杳用膳,晚上还是会回自己的院子歇息,用温照凛的话来说就是:‘时机未到。’
其实就是怕秦杳心里介意。
都是习武之人,赖阳很快就带着秦杳到了温照凛的的院子,然后带着人左拐右拐,穿过了一条长廊,还有一片假山,在秦杳耐心告罄之际,终于是停了下来。
“王妃,到了。”
眼前是一个池子,准确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池子,而温照凛背着手,神色严肃的站在池子边上,周围还站着好几个人,手里拿着图纸和刻刀之类的工具,看上去像是工匠,此时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眉飞色舞的。
“王爷,王妃到了!”
“”秦杳尴尬得只知道微笑,因为赖阳这大嗓门这么一吼,池子边上围着的五六个人,齐刷刷的转头看着她。
温照凛还行,俩人还算熟悉,但是其他的人,那视线可就是实打实的探究了,那眸子里迸射出来的精光仿佛是在说,‘哦!就是她啊!’
“阿杳。”温照凛转头的瞬间脸色变得温柔起来,他笑着朝秦杳招手。
秦杳点头,然后缓慢的朝着温照凛移动,直到站到了温照凛身边,这才没那么尴尬了。
“这是本王的王妃。”没有多余的赘述,但足以让周围的四人对秦杳刮目相看。
秦杳能敏锐的察觉到在温照凛说出这话的时候,除了站在她斜对面的那个男子之外,其他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好奇,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恭敬的朝着秦杳弯腰,齐声道:“见过王妃。”
三人话音落下,秦杳才看见站在她斜对面的男子收起了手里的折扇,然后双手微微抱拳,对着秦杳道:“在下祝伯夷,久仰大名。”
“秦杳,有礼。”秦杳跟祝伯夷对视一眼,随后笑着抱拳回礼,她心里有数了,祝伯夷身份大概率是不一般的。
“说正事吧。”温照凛不想秦杳被继续打量下去,更不想让秦杳不自在,便转移了话题。
“阿杳,你看这个。”温照凛带着秦杳往池子边靠近了一些,指着水面道。
水面上漂浮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些船只模型,准确来说,是那日她和温照凛讨论之后得出来的战船模型!
“这是——”秦杳心脏砰砰直跳,看着水面上的模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温照凛微笑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祝伯夷把话接了过去,“听王爷说,这些都是王妃提出来的。”
祝伯夷说的,自然是那日秦杳说的那些需要改进的地方,秦杳没有否认,很是大方的承认了,只是言语之之间还是带着谦虚,“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秦杳说完,转头看着温照凛问:“王爷今日这是——要模拟战况?”
温照凛点头,“我让人连夜赶做了这些,看能不能应对你当时说的那些情况。”
“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实战经验,所以大概需要你来指挥。”单打独斗的经验他们倒是不少。
“我来?”秦杳指了指自己,惊讶的看着温照凛,“可是我也没有海上作战的经验啊。”
“可是你比我们更有作战经验。”不管是陆地作战还是海上作战,万变不离其宗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那些战场上的意识和经验,是需要积累才有的。
而这些,是他没有的,纸上谈兵他在行,但是打一场仗,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秦杳犹豫了片刻,跟温照凛对视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周围站着的四人,最后视线落在了水面上的那些船只上,半响,她终于开口:“那好吧,你们待会儿听我指挥。”
温照凛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改造好的战船不用说,他竟然还准备好了敌军的战船,还准备了煤油来代替火油,可以说是准备得相当充足了。
也是因为准备充足的原因,这场模拟战,很快就开始了。
秦杳指挥战船朝着敌军占领的海域进攻,为了营造气势,战船已经连接在一起,用一种压倒性的气势占领了半个海域。
当然敌军也不容小觑,祝伯夷指挥着熟悉水性的大军,同样威风凛凛的准备应战。
敌军率先发起进攻,因为没见过这样造型的战船,所以他们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在摸清战船的构造之后,决定各个击破,派了熟悉水性的士兵潜入水底,企图悄无生息的登上战船,并且实施抢夺。
“这时候有两种情况。”秦杳指着水面上的战船说道,“第一,敌人成功登船,并且占领了船只,这时候,我会迅速给各个船只传递敌人入侵的信号,然后果断斩断各船只与被占领船只之间的联系,并且反过来对被占领船只实施围攻,在敌人还不了解船只上武器使用之际,首先消灭敌人,然后尽可能完整的夺回船只。”
秦杳说完,特意留意了温照凛的神色,不出意外的,温照凛正在思考着什么,她没有急着说第二种情况,片刻之后,温照凛开口了,“这种情况下,需要各船只之间有非常密切且迅速的联系,最好是能让人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敌人入侵的暗号。”
说完,他求证似的看向秦杳,秦杳笑着点点头。
随后她又继续说道:“第二种情况,敌人没有成功登船,被及时拦截,这种情况其实要更加复杂一些。”
“王妃何出此言?”这话是祝伯夷问的。
“敌人虽然没有登船,但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我们需要随时防备着,最好是派水性好的士兵,定时前往下水查看,避免敌人偷袭,出现我说的第一种情况。”
“这两种情况有何区别?最终不都是被敌人占领?”祝伯夷依旧不解。
“当然有区别,若是敌人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呢?”秦杳解释道:“虽然我们有解决方案,但那只是最终结果,若敌人的目的不是占领船只而是分散咱们的注意力呢?”
“我们要防着第一种结果的出现,因为我们不敢保证最终能完好的收回战船,而敌人,完全可以利用咱们这样的心理,来扰乱我们注意力,降低我们明面上的火力支援。”
秦杳觉得自己解释得很明白,但说实话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很难理解这样的思维,因为要同时考虑很多的东西,不过温照凛明白了,“就是声东击西?”
“可以这么说。”秦杳挑眉,抿了抿嘴唇。
温照凛明白过来了,祝伯夷也逐渐想通了,并且知道了这一轮他们需要备下的东西:“所以我们还需要水性极好的士兵?”
“越多越好。”
海域作战,最好还是用有经验或者征召南海地区熟悉水性的人,但整支队伍都是这样的人,又不太现实,只能说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