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采蘑菇

    灶台里的火慢慢熄灭了，林慕宁拿着书站了起来，朝里间看了一眼，母亲和女儿应该都睡着了，他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大梁朝三年一次的乡试就快到了，他这次一定能金榜题名的！他一边想着一边拿着书躺床上睡着了。

    林清芮其实没有睡着，今晚见到林慕宁，她就知道这个家是完全不能指望这个唯一的男主人了。而她作为一个小姑娘，在这个离县城比较远的小村子里，能赚到钱的几率太低了，只能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她决定明天再出门去看看，一直窝在家里是没有活路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清芮就起床了，她洗完脸端着木盆去倒水的时候，看见隔壁孙大婶拿着扁担和绳子走了出来。她灵机一动，忙主动问好：“大婶早上好，您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孙大婶瞟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丫头，今天倒是很热情，便回答说：“家里柴火要烧完了，上山砍柴去。”

    林清芮听了笑得更灿烂了，说：“大婶，您带我一起去可以不？”

    孙大婶犹疑地扫视了她一下：“你这小身板好全了没，别走到半路上走不动了，我可等不了你。”

    林清芮笑嘻嘻地说：“我已经好啦，昨天还跟奶奶下田干活呢，您放心吧！”

    孙大婶想到昨天确实看见清芮跟奶奶去田里了，这才点头说：“那你快点跟上来吧。”

    林清芮麻利地跑进屋把盆放好，跟林老太太说了一声，拿了东西就往外跑，林老太太各种不放心，追着在后面叮嘱了好几句，这才放孙女走了。折回来看见还在床上睡觉的儿子，更觉得孙女命苦了。

    林清芮昨晚吃了林慕宁带回来的鸡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自己又比前几天有力气了一些。她刚才没找到家里的砍柴刀，顺手拿了把镰刀，在门口抓了条草绳就跟着孙大婶出来了。

    在出村的时候，清芮看了一眼村口立的石碑，上面红漆写的“清乐村”三个字已经有些褪色了。她心想住这里的人清贫是有了，快不快乐就不知道了。

    孙大婶家男人和儿子只管田里的活计，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丢给她，她虽然外表看着凶悍，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害怕一个人上山的，毕竟山上太幽静了，时不时的还有奇怪的动物声，让人心中发怵。

    今天有个小姑娘做伴儿，她觉得胆子也大了一些，心情也变得愉快了，她笑的时候，脸上的尖酸刻薄之相便不见了，反而有一点符合她身材的憨厚。

    看见林清芮走到山脚下就有点吃力了，孙大婶还大发善心拉她走了一段路。两人爬到半山腰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清乐村附近的山上树木茂密，两人越往上走越觉得幽静清凉。孙大婶先是车轻熟路地找到山泉水，痛痛快快地喝了一肚子水，然后拿起砍柴刀，自顾自的砍柴去了。

    林清芮很自觉地离孙大婶远一些，不去动人家看中的那些树。她试了一下自己力气太小，只能砍一些比较细的小松树枝，而且她还无师自通地去找已经干枯的树枝，这样背着比较轻。可惜这个时节松果还没有成熟，不然可以摘一些回去吃。

    林清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砍了一小捆柴，心里吐槽林慕宁哪怕偶尔上山来砍些柴卖，家里何至于吃不饱饭呢。但是想到她那个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样，只能叹了口气。

    那边孙大婶麻利地砍好柴，已经开始喊她了：“林丫头，你好了没有，我还要赶回去做饭呐。”林清芮应了一声，突然眼角瞥见一棵树下面有什么东西，她走过去一看，惊喜地发现原来是蘑菇。

    她正想着这蘑菇到底能不能吃，孙大婶见她一动不动已经走了过来，一看见那蘑菇欣喜不已，说：“哟，这是鸡油菌啊！”听她的语气清芮已经判断可以吃了，孙大婶可不管是谁先发现的，边说已经边弯下腰采摘了。

    还好这种野生菌都是一长就是一大丛，清芮忙跟着摘了一些。孙大婶手疾眼快，边摘边说：“这种鸡油菌吃起来可香了，我儿子最喜欢吃了，以前我特意来找还找不到，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林清芮听见这种蘑菇好吃，当时就起了拿去卖的心思，可这一片的蘑菇已经被孙大婶摘去好多，再去别处找，她也不能马上辨别能否食用，只能压下这种想法，笑着说：“是呀，跟着您就是运气好！”

    她把这里的蘑菇摘完，拿叶子包好捆在砍下来的树枝中间，乖乖跟孙大婶下山去了。

    孙大婶今天有这意外收获，心情更好了，挑着两捆柴的她走得还是很轻松，虽然边走还边嘲笑林清芮力气小走得慢，倒是也没有把她抛在身后不管，有时见她落后太远，还停下来休息等她一会儿。

    林清芮咬着牙，连背带拖的，硬是把自己砍下来的柴弄下山了。

    被清芮这么一耽搁，两人回到村里，已经错过了做午饭的时间了。林清芮被太阳晒着，肚子也饿了，背着柴的肩膀又火辣辣的疼，差点坚持不到家里了。

    孙大婶远远地就看见家里男人已经干活回来在门口等着吃饭，忍不住埋怨了清芮两句，然后大步往家里走去。好在孙大婶心里想着下次再约清芮一起上山，倒也没有说特别难听的话。

    林清芮还没走到家门口，林老太太就迎了出来，看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手也被磨破了，心疼得不得了，忙把她背上的柴接过来。

    清芮这是第一次上山砍柴，已经累得两眼发黑了，同时还有些耳鸣，也就没有跟老太太客气了。

    两人走进屋子，清芮看见林慕宁今天居然没有出门，坐在窗子边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清芮见他看过来，甜甜地唤了一声“爹爹”。

    林慕宁见年幼的女儿累成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愧疚，但这丝愧疚很快被“有朝一日高中了定要好好补偿女儿”的想法冲淡了。

    林老太太今早在孙女出门后就在儿子身上搜刮了一遍，不管林慕宁如何辩解这是留着买支新笔的，硬是拿走了找到的几文钱，买了一点面粉，不然今天家里只能煮野菜吃了。

    晚上林老太太煮了一锅面疙瘩，加上清芮采回来的鸡油菌，一家三口总算勉强吃饱了一顿。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清芮要么和孙大婶上山砍柴捡菌子，要么和林老太太下田干活，虽然有些累，但是身体经过这样锻炼反而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直是清芮以前的愿望，现在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她觉得那些身体上的疲劳都不算苦了。

    进城卖菌子什么的想法，在她得知清乐村和县城的距离后就打消了，光是靠脚走，要走两天左右才能到。

    离得最近的镇上的集市也要走半天左右，而且七天才有一次。再说镇上的人基本不会买这些东西的，人家可以自己上山找。偶尔就算有人买，听孙大婶的意思，也不会出多少钱，还不如自家吃了划算。

    林慕宁在家看着清芮有时采回来一些菌子，有时提回来几条泥鳅，夏天野菜什么的也算好找，家里人暂时饿不死，他在家读书更心安理得了。有时读得入迷了，更是通宵达旦地不挪窝。

    林清芮已经对这个爹不抱一丝希望，就当家里养了个废人吧，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