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鱼海啸
沈还璧看着会场众人。
是不是他不生气,就真以为他只会撸狗啊？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他被沈家娇宠着长到十六七岁，脾气一直不小。这些年吃了很多苦,但他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被欺负了，就一定会反抗。
西洲最高执政官脸色涨得通红，敢怒不敢言,沈还璧不打算放过他们。
“宇宙教三翻四次对我不利,是不是真觉得我是软柿子？我这么好捏？沈途从东洲偷渡到西洲后，加入宇宙教,用无面人的id在网络上抹黑污蔑我,宇宙教在朝圣节袭击我,破坏我的庆典，在网络上煽动谣言,造谣质疑我的身份。宇宙教，不该把我的宽容，当成无底线的软弱！”沈还璧既然来参会，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已经从瑞奇·盖和东洲那里得到了宇宙教的所有罪证：“宇宙教的幕后出资人是希森环奈公司，各位都清楚了吧？如果不清楚，稍后瑞奇·盖先生会给出证据。”
他看向西洲最高执政官：“关于希森环奈公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执政官闷不吭声。
“既然你没话说，那我替你说。希森环奈公司的幕后最大股东是莫里森财团。莫里森财团的当家人则是西洲的莫里森议员。”
西洲最高执政官高声道：“莫里森议员只负责希森环奈,他对宇宙教的一举一动都不知情！”
“这个时候说不知情，是不是有些晚了？宇宙教这些年从信徒手中攫取的财富，流入了希森环奈的腰包，希森环奈治疗基因病的团队,和宇宙教的义体实验室共用一套技术。你告诉我莫里森不知情？那他对每年拿到的巨额分红也不知情吗？是别人把钱硬塞进他的口袋的吗？”沈还璧看着西洲最高执政官：“洲际联盟是为我服务的组织，如果西洲打定主意要糊弄我，就离开洲际联盟。我不需要欺上瞒下，刁钻跋扈的人为我服务！”
这次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洲际联盟成立调查组，由瑞奇·盖总调度，针对希森环奈所有股东和宇宙教进行调查。
洲际联盟暂时取消西洲的参与议事权。
霰雪英被停职调查。
一周后，洲际联盟公布调查结果，确认宇宙教属于鞋教组织，并与东洲成立联合军，对宇宙教进行严打。莫里森以及他背后的莫里森财团以反人类罪被指控，牵连出西洲各大财阀。这一次，西洲遭到制裁，高层大换血，至少要一年，这番动荡才能彻底结束。
但这对西洲的人民是一件好事，没有了这些大财阀把持西洲政坛，遮蔽耳目，普通人才有机会出头。
这对东洲等各大小洲也是好事，没有了西洲指手画脚，对别洲内政横加干涉，洲际环境将好很多。
城堡外，霰雪英带着一名助手站在门口，求见沈还璧。
管家打开门口的监控，“霰雪秘书长，您现在还在停职调查期间，不应该擅自离开住所，请您回去吧。”
霰雪英连忙说：“诺依曼，我有几句话想和圣子说！这对圣子很重要！请让我进去吧！”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霰雪英和助手被人带领着，进入城堡。助手被留在大厅内等候，霰雪英则进入沈还璧的书房。
沈还璧已经在等着了。
他抱着狗温柔抚摸，坐在落地窗边，漫不经心地看向霰雪英：“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想告诉我？”
霰雪英向他恭敬地行礼，在一旁坐下，双目注视着沈还璧。即使到了中年，他也仍然面貌英俊，但他眼神中的急切泄露了内心的欲望。
霰雪英说：“我要说的，是关于您和我的儿子霰雪宁之间的误会。”
沈还璧停下摸狗的动作。
“误会？”
“没错，您还记得那张照片吗？沈途的照片。”
沈还璧有印象。
高三时，沈途回到沈家，他成了家中那个多余的人，费尽心思想挽回沈复生和沈皓云，却反而被他们猜疑自己是贪图沈家的荣华富贵。他心里气闷，去找霰雪宁诉苦，却意外发现了霰雪宁的书房里收藏了一张沈途的照片。
沈还璧记得，当时他气坏了，又是委屈又是妒忌，不听霰雪宁解释，和他大吵了一架，擅自决定冷战，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了。结果没过多久，出了滑雪场的事，沈还璧被沈家送到了西洲留学，出发那天，依稀从飞行器的舷窗，看到了霰雪宁飞奔而来的身影。
或许，那张照片真的是个误会。
但两个人却没有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
霰雪宁急急解释：“那张照片，是我让找人放到霰雪宁的书房里的。当时的我愚蠢且自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阿宁，想阻拦他和您的恋爱。抱歉，圣子阁下，我应该千刀万剐，但我只想告诉您，阿宁对您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其实，沈还璧早就知道霰雪宁是被陷害的了。当时他在沈途房间里发现那张照片时，霰雪宁那茫然无措的反应，足以说明他不知情。
但那又怎样？
霰雪英特意跑来和他说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是想帮霰雪宁做说客？
太可笑了。
沈还璧冷淡地说：“我被沈家送到到西洲之后，他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
“因为我把他强行带走了，都是我的错！”霰雪英追悔不已，只要一想要是因为他的短视，让霰雪家族错过了走上巅峰的机会，他就懊恼不已：“我要求他承担起霰雪家族族长的担子，保护星辰之子！但谁会知道那居然是一个假货！被带到洲际联盟后，他仍然想去找你，结果不知怎么回事，生了一场大病，病了快一年才好。”
见沈还璧沉默着不说话，霰雪英接着说：“后来，您回到东洲读大学，他病好了之后，立刻赶去您的大学找您。”
沈还璧当然知道。
霰雪宁来找他，拼命地向他解释照片的事。沈还璧其实早就不生照片的气了，但自己被放逐到西洲那么久，霰雪宁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闻不问，实在教他生气。
他是为了这个才不像理他。
霰雪宁却像个傻直男，只知道解释照片照片，沈还璧又好气又好笑，见他一副世界末日要来了的惶恐模样，还是原谅了他。
他在校外租了房子，和霰雪宁住在一起。当时，不知道是谁，把他和沈家的事在学校里散布，让他处境艰难。有同学看他不顺眼，欺负戏耍他，沈还璧向霰雪宁求助，等了一整晚，却没有等到任何人。
那之后，霰雪宁彻底失踪了，再次见面，就是在睡莲市，他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这才是沈还璧无法原谅他的原因，在自己被人欺负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缺席，但他不可以。
因为他是从小到大都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霰雪宁。
“所以，你所谓的误会，就是那张照片吗？”回忆起过去，让沈还璧的心情有些黯淡，他看着霰雪英：“我和他之间，并不仅仅是那张照片的事。你走吧。”
霰雪英有些急切：“圣子殿下，请不要因为我的愚蠢，把一个爱您的人拒之门外！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面临撤职威胁，如果霰雪家族不能再扶持一个人出来，恐怕是要完蛋了。
沈还璧却一脸冷淡，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说：“我说了，霰雪英，你可以走了。”
“弗朗那个蠢货！”飞行器内，昆汀恨恨咬牙。
虽说网络上的造谣全部来自沈途的木马，但说到底都是宇宙教收留了沈途这个祸害，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现在，宇宙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昆汀在月季海岸的总部被端了，不得不带着人手紧急转移。
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就连莫里森议员都自身难保，西洲几大财团都将面临诉讼和牢狱之灾，现在，没有人能帮助宇宙教了。
他带走了义体实验室的所有研究资料，只要义体实验室和金晴溪还在，他迟早还能东山再起。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存实力。
昆汀忍不住再一次痛骂弗朗！早知道现在被这个蠢货害得这么惨，当初就应该果断杀了弗朗！
他四下扫了一圈，问道：“金晴溪呢？”
怎么没看到金晴溪？
手下人找了一圈，然后发现金晴溪和他弟弟都不见了。
“快去找！务必找到他！”
金晴溪坐在飞行器内，咳嗽个不停。
前方驾驶飞行器的男人转过身来，看着他溃烂的面部和身躯，男人有些迟疑：“你需要治疗。”
他是崔教士派来接应金晴溪的。
“不，我还能，撑一会儿，继续走！”金晴溪看着他，压低嗓音，男人神情一阵恍惚，听从金晴溪的命令，开着飞行器前往目的地。
金晴溪垂下眼睛。
患上绝症后，他本来打算带着弟弟死在人鱼的墓地里，却被利欲熏心的宇宙教找到。宇宙教起初只是把他们当做义体实验室的实验品，是他展露了歌声中蛊惑人心的力量，被宇宙教发现有利可图，他和弟弟才得以摆脱实验室小白鼠的命运。
这些时日以来，宇宙教以他的声音为母本，制作音频文件，在信徒间流传，而这些和他日常接触的人，同样也受到了他的影响。
比如深受弗朗信任的崔教士。
他蛊惑了崔教士，说动她背叛弗朗，只要有义体实验室的资料和自己，崔教士可以自己做教宗，何必仰人鼻息。很显然，崔教士被他说得动心了。
但金晴溪并不打算帮助任何一方，宇宙教利欲熏心，通通都该死。弟弟被他悄悄送走，现在的金晴溪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反正迟早是要死的，不如拉着这帮坏事做尽的恶人们一起死！
飞行器停下，男人推着金晴溪的轮椅下了飞行器。这里是一处小型海岛，岛上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四周都是大海，深蓝的海水不安地拍打着海岸。
这是崔教士名下的海岛，远离各大洲，不受管辖，她选定此处作为东山再起的秘密基地。
崔教士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在海岸边接应两人。见到金晴溪，崔教士神情一松，笑道：“金弟兄，日安。”
金晴溪神情淡淡的：“你的基地在哪儿？快去吧。”
崔教士挥手，带着金晴溪上了车，开往海岛中心的基地。
就在这时，一行飞行器出现在海岛上空，崔教士神色大变，看了金晴溪一眼，对手下人喝道：“怎么回事？！快开车！回基地！”
半空中的飞行器传来弗朗的咒骂声：“崔缕，你这该死的婆娘，你居然敢背叛我！快交出金晴溪，不然我们开火了！”
“狗东西！”崔教士怒骂一声：“叫增援！叫基地里的人都出来！”
半空中咒骂不断，见崔教士没有停车的打算，不知道是谁先开火，两拨人打了起来。
就在这时，昆汀的飞行器队列如期而至，加入战局。
汽车到底是老旧过时的交通工具，压根扛不住火力。司机为了躲避子弹，车子开得飞快，车轮一个打滑，金晴溪被甩出了车。
崔教士从车里爬出来，躲在掩体后方。眼前的局面出乎她的预料，昆汀会追着金晴溪赶来也就罢了，弗朗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秘密基地在这儿？
想起弗朗在半空中骂的话，让她“交出金晴溪”，他甚至知道金晴溪在自己这儿！
电光火石间，崔教士忽然明白了！
金晴溪可以蛊惑她，同样可以蛊惑弗朗！
他这个骗子！这个两头吃！
看见金晴溪摔在不远处，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崔教士拔出枪，对准了他。
战火交织间，金晴溪与她对视一眼，眼中含着笑意。他动了动嘴，崔教士看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很快，崔教士意识到，他不是在说话，是在唱歌！
远处传来低沉的怒吼，那是海峰破空而来的声音！
崔教士脸色煞白！
“报告长官，前方海域出现海啸！”
联盟军的飞行器内，观测到海啸的前哨兵立刻向上级汇报。
“暂勿靠近。”长官立刻下令：“停留在两百海里外等候！”
追捕昆汀的联盟军等待了两个小时，确认这场来得古怪的海啸终于平复后，小心地靠近海啸中心的那座岛屿。
岛上一片狼藉，原本的基地变成了废墟，到处都是尸体，有被流血过多而死的，有被海啸淹死的，也有来不及逃跑被砸死压死的。
“长官，这里有条人鱼！”一名搜寻的士兵叫道：“他还活着！”
联合军彻底铲除宇宙教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星网。
弗朗和昆汀两位大主教一死一伤。昆汀还有一口气，在医院待了一周后，有了好转便被送进审讯室，他对宇宙教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莫里森议员是希森环奈的股东，他决定出资资助真宙教。真宙教改名宇宙教后，莫里森派遣他前往宇宙教，便于掌控弗朗。希森环奈的产业都是靠吃生态恶化的红利，真的星辰之子被找到后，生态不断好转，眼看产业无法持续下去，希森环奈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星辰之子头上。
昆汀不想与星辰之子为敌，所以带着一半人马，还有义体实验室的资料和科研人员们出走，弗朗因为离不开希森环奈的支持，为了讨好莫里森，他接纳了沈途，先是在网络上抹黑星辰之子，接着甚至策划了朝圣节事件，还试图把脏水往昆汀头上泼……
昆汀愿意指控希森环奈和莫里森，以换取减刑的机会。
莫里森已经被批捕，而在调查他的过程中，竟然发现卡罗尔当初的死也有疑点！现在莫里森被指控有杀人罪，反人类罪，而与他同气连枝的财团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同时，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金晴溪居然和宇宙教众人一起被找到的事，也传遍了全网。
沈还璧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在看到金晴溪的惨状后，他告诉瑞奇·盖：“和新闻媒体说一声，别把他现在的样子往外发。”
金晴溪骄傲又爱漂亮，怎么会容许网络上的人对他现在的惨状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瑞奇·盖遵从他的吩咐。
沈还璧问瑞奇·盖：“他没有犯什么事吧？”
“从目前的调查来看，金先生是被宇宙教控制了，也是他最后用歌声引发海啸，试图和宇宙教成员同归于尽。”
“歌声引发海啸？”沈还璧感到好奇：“人鱼的歌声可以引发海啸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是血脉能力的一种，就像霰雪宁先生作为万羽之王，对所有的羽族都有天然压制一样。”
沈还璧点点头，想了想，问他：“请问我可以去看他吗？”
瑞奇·盖告知沈还璧：“他还没有醒。他醒来后，我会尽快安排。”
“记得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不想见人，那就算了。”对于自己喜欢多年的偶像，沈还璧希望尽可能地尊重和周到。
沈还璧和瑞奇·盖的会面结束了没多久，就听到管家向他回报：“主人，那位金晴澜先生想见您。”
小人鱼？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管家面色有些古怪，沈还璧疑惑：“那就让他进来啊。他是怎么来的？从月季海游过来的吗？”
“唔……应该是吧。我这就去带他进来。”管家乘车来到城堡门口，小人鱼站在城堡的大门边，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被修成了可爱的妹妹头。他穿着一身湿漉漉的小西装，见到管家，立刻叨叨：“脑婆！脑婆！”
他要见老婆！他找不到哥哥了，老婆聪明又厉害，一定可以帮他找到。
管家脸色有些青了，他放小人鱼进门，蹲下身问他：“金先生，请问您是在说‘老婆’吗？”
金晴澜用力点头，拍打双臂，欢快地指着前方的城堡，“脑婆！”
管家感觉有些不妙。
他敬爱的主人，伟大的星辰之子，好像被这个小家伙当成了配偶啊！
这怎么可以？！
主人的配偶，怎么可以是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
管家忧心忡忡。
金晴澜已经欢快地跑进了城堡。
沈还璧抱着小宝来到一楼，管家和金晴澜从车上下来，金晴澜飞奔进室内，一个飞扑撞进沈还璧怀里。
沈还璧怀里的小宝一瞬间承受了太多。
沈还璧摸摸他的头，让他在一边坐好：“小家伙，你压到我的狗狗了。”
金晴澜知错就改，立刻摸了摸小宝的毛毛，嘴里唧唧呜呜，应该是在跟小宝道歉吧。
小宝傲娇地跳下地跑开了，它可不是人鱼崽子想摸就能摸的。
沈还璧抱起小人鱼，带他到楼上的浴室，让他好好洗个澡，一身的海腥味儿，小宝都嫌弃了。洗好了澡，沈还璧找了自己的干净衣服给他裹上，小人鱼乖乖地由他摆弄，坐着让他吹头发。
“你是从海里游过来的吗？”沈还璧坐在他身后，一边给他吹头发一边问。
小人鱼点点头，肉乎乎的小胳膊指着前方的海平面，唧唧呜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小人鱼用力点头，抓着沈还璧的手连比带划。
虽然他在很努力地表达，但沈还璧没有听懂。
那就只能靠猜了：“你叫金晴澜，和金晴溪应该是亲戚关系吧。你是为了他来找我的吗？”
小人鱼开心地点头，又一脸忧愁，围着沈还璧转圈圈拍打胳膊，努力表达。哥哥把他藏到了海里，然后自己不见了！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哥哥，他很担心！
沈还璧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告诉他：“你哥哥之前被坏人抓了，但他现在已经获救了，还在医院里，很快就会醒过来了。等他醒过来，就让你去看他，好不好？”
小人鱼眼睛亮了，稍稍安心，点点头。
“稍后我让人发视频给你看看，不要担心你哥哥了，先吃点东西吧。这几天就住在这里。”沈还璧牵着小人鱼下楼。
管家准备好了餐食，小人鱼晃着腿开开心心地吃东西，他左右看看，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沈还璧，发出一声猫叫：“喵？”
行吧，沈还璧懂了，他这是在问项维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