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治愈人鱼
梅花市梅圃区的一栋居民楼内,赵崇沿着水泥楼梯往家走。他抬起头，家门口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他很面熟，曾经在新闻上见到过无数次的,曾经的东洲最高执政官，沈皓云。
赵崇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踩空。
沈皓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他不会是来抓自己的吧？想起这两天靠卖旧衣服赚得盆满钵盘，赵崇不由得心虚，为自己辩解：“那些都是你们不要的旧衣服！”
两人看着他，沈皓云终于说话了：“我的确是为了那些旧衣服来的，让我们进去好好谈谈吧。”
沈皓云的气场太强,赵崇下意识地臣服，听从他的话,拿出钥匙打开门。
然后沈皓云坐到了他家拥挤的客厅内。
茶几周围堆着数个编织袋,沈还璧曾经穿过的几件小衣服，堆在沙发上,沈皓云已经认出其中一件,是沈还璧三岁生日时穿过的。
赵崇坐在他对面,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虚张声势：“就算你是长官,也不能平白无故给我定罪。那些衣服是你们不要,丢在家门口,被清洁工清理掉,我才捡走的。”
沈皓云回过神来，看向他：“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衣服？如果打算全部卖掉，那就卖给我吧。”
“呃……”赵崇原本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通通堵在了嗓子眼。
他没听错吧,当初不是他们家把衣服丢掉的吗？
为什么现在又要买回去？
想起沈家和星辰之子的那些传闻，赵崇狐疑地望着他，脱口而出：“你不会要把衣服买回去做法诅咒星辰之子吧？！”
沈皓云的神情空白了五秒钟。
他嗓音发紧，干涩：“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把丢掉的衣服买回去？”赵崇认真起来：“沈长官，你得给我个理由，不然我可不敢卖给你。”
沈皓云有充足的理由，但他难以启齿。
于是他报出一个数字。
赵崇心动了。
半个小时后，沈皓云坐在飞行器内，那些旧衣物就放在沙发上。
沈皓云拿起一件，柔软的织物与掌心摩挲的触感，让他想起小珠珠那温柔可爱的模样。
他情不自禁泛起微笑，眼睛却湿润了。
“还不够。被丢掉的，还有相册。”
所有有沈还璧参与的合影，都被挑选出来单独放在一本相册里，现在，那本相册也不知到了谁的手里。
一定要找到。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谢天谢地，网络上贩卖旧物的行为，终于无疾而终。沈还璧偷偷观察了几天，那个发帖人被人追问：“还有衣服吗？”“怎么不卖了”，但一直没有现身。
应该是不会再继续卖了。
夏季如期而至，南半洲毗邻海岸，夏季常有台风光顾。
天气预报显示，这天会有台风，近两天果然降温了。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窗外的绿植被风吹得摇摇摆摆。沈还璧吃了早饭，想出去吹吹风，哪知道小宝十分抗拒，饭都没吃，躲沙发底下下去了。“怎么了小宝？”沈还璧呼唤它。
小宝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豹猫在窗边兴奋不已，快步走来，拉起沈还璧：“走吧，出去吹风！你的狗害怕，那就我们俩去。”
沈还璧只能和豹猫一起走了。
屋外风不算很大，海水般汹涌地从身上漫过，祛除暑热，让人通透轻松，十分舒适。沈还璧的头发被吹得乱飞，和豹猫来到花圃，看工人给那些娇弱的花儿搭起防台风的架子。
两人散了一会儿步，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湿意，应该是台风快要来了。他们俩坐着城堡内的代步车回到主殿。刚走进室内，雨就下下来了。
“小宝？”沈还璧在沙发底下挖出小宝，小宝还在呜呜唧唧，小身子居然在发抖。
“害怕台风吗？”沈还璧抱紧它，哄着它：“不要害怕，爸爸陪着你。”
他耐心地抚摸小宝的圆脑壳，抱着他坐在豹猫身边。管家已经关上了门窗，室内宁静且温暖，与风雨疏狂的室外形成了鲜明对比。
豹猫打开了通讯器，正在星网上看萌宠直播。欢快可爱的音乐声响起，沈还璧有节奏地拍打安抚着小宝。他渐渐遗忘了年幼时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黑暗经历，在沈还璧令人安心的气息中睡着了。
睡梦中，年幼时的噩梦如期而至。他又成了这偌大城堡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因为异于天狐族人的幼年体态，只能幽灵一般躲躲藏藏。父亲漠视他，兄弟姐妹欺负他，那是一个台风天，他被骗到了海边，兄弟姐妹们把他写在便签纸上的故事大声读出来，好像他做了多么可笑多么丢脸的事。
“长大了想成为作家！哈哈哈！”兄弟大声取笑：“你果然不是我们天狐家的种！哪里来的狗混进我们家了！”
暴风雨来临，他们一哄而散，乘坐飞行器逃之夭夭，他只能躲在礁石洞中瑟瑟发抖。
洞穴太浅，暴雨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他害怕地紧紧缩成一团，然而，在这一次的梦境中，好像有无形的人影挡在他的洞口，隔绝了那可怕的风雨，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
这感觉太逼真了，他甚至闻到了那人身上温暖的气味，唔，还有浓郁的海水腥味。
小宝呜了一声，睁开眼睛。
原以为会从主人的怀抱中醒来，没想到睁开眼，主人却不在身边。
不远处是他的说话声：“他好小哦，真可怜。这样应该没事了吧？”
然后是医生的声音：“放心吧，他的伤不算重，接下来好好休养，按时服药就好。麻烦的是他的基因病……”
“唔……”主人在关心谁？小宝要有小情绪了。
“咦，小宝醒了？”沈还璧来到小宝身边，揉了揉它的脑袋抱起它，回到了医生身旁。
小宝终于看清了，沙发床上坐着一个小家伙，他银色的头发秃了一小半，皮肤上出现红痕，鱼尾同样斑驳。居然是一条得了基因病的小人鱼。
“小宝，看看他是不是很可爱。是一条小人鱼哦。”沈还璧欣喜地向小宝介绍。
小宝感觉到了失宠的危机。
该死，自己只是睡了个午觉，为什么醒来时，家里就多了这么一条小丑鱼啊？！
小宝生气，小宝不同意！
小人鱼怯怯地，巴巴望着沈还璧，小心牵起他的袖子。医生笑道：“他很依赖您呢，主人。人鱼的基因病比较麻烦，需要用特定的药物制剂，我回去给联盟打个申请，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了。”
沈还璧答应了，他抱着小宝，把医生送到城堡外。
台风已经停了，天空铺抹着淡淡清灰，空气凉爽舒适。
沈还璧送医生上了飞行器，往城堡里走。
小人鱼居然跟着出来了，小尾巴似的一蹦一蹦缀在沈还璧的身后。
沈还璧放下小宝，抱起他：“怎么出来了？尾巴不痛了吗？”
小宝：……
小宝只能贴着沈还璧的裤腿，跟着主人回到城堡里。
小人鱼咿咿呀呀的，还不会说人话，十分依赖沈还璧，粘在他怀里不肯出来了。
小宝上蹿下跳，所以有没有人能告诉它，这条小丑鱼是怎么来的？要在城堡赖多久啊？！
沈还璧抱起它，向它解释：“这是台风天被吹到我们家门口的小人鱼哦，小宝，你见过小人鱼没有？！”
台风天？被吹到家门口？呵，那应该平时就生活在这附近吧。
管家拿着干毛巾来到近前，笑着说：“这应该就是您上次说的，在礁石上见到的小人鱼吧？”
“是他。”沈还璧很好奇，这条小人鱼是独自一鱼生活在这附近吗？他的父母呢？有没有其他同族？
小人鱼不会说话。
当务之急，是先把小人鱼的病治好，再教会他说话。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南半洲彻底放晴。城堡里有个玻璃泳池，沈还璧让人换上净化后的海水，把小人鱼放入其中让他游泳。
小人鱼抖抖尾巴，靠在岸边不肯动。沈还璧摸摸他的脑袋：“去游泳吧。医生说多接触干净的海水，有利于你的病情。”
小人鱼不情不愿地游了三圈，很快又回到了沈还璧所在的岸边。
然后不肯离开了。
小宝趴在一边，气压很低。
早上醒来，原本只有主人的床上，居然多了一只小人鱼！要知道，他都只是睡地上的狗窝里呀！
而且这小人鱼走路居然悄无声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绝对拥有很强大的血脉。
他看一眼沈还璧，沈还璧笑得无忧无虑，毫不设防。他把双腿放入泳池中，小人鱼立刻贴近，靠着他，脑袋顶着他的胸口。
沈还璧拿出药膏，替他擦头顶秃发的部分。这药膏还真是挺管用，昨天擦了一次，今天就长出了不少细碎的小绒毛，还都是银白色的，被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银发真美丽。”沈还璧称赞他：“我喜欢的大明星金晴溪也是银发哦。人鱼族都是银发吗？”
小人鱼抬起头，咿咿呀呀，连比带划，不知道在说什么。
下午医生带了药剂来，给小人鱼打了一针。
“这种针剂，两天注射一次，后天我再来。”
第三次注射后，小人鱼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满脑袋碎碎的绒毛短发，皮肤原先溃烂的地方已经愈合结痂，病化的鳞片脱落后，生出了新的，漂亮的鱼鳞。
“这药剂也太有用了吧。”沈还璧震惊了：“既然有这么有用的药剂，为什么人鱼族还会因为基因病灭绝啊？”
医生也很茫然，他看着手中的药剂，冥思苦想：“或许……可能……这药剂是针对特定人鱼才能发挥特效，比如这只小家伙？”
沈还璧送走了医生，看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小人鱼，揉揉他的头发。
之前，小家伙的脑袋秃得左一块右一块，现在长出了碎发，就有点滑稽了。沈还璧让管家找来几把剪子，拉着小人鱼在花园的树荫下剪头发。
项维柠懒洋洋地趴在他身边，小宝也趴在项维柠身上打盹。沈还璧小心翼翼，剪掉一缕银发：“不要害怕哦，我的理发技术很不错的。之前我一个人在西洲留学，连房租都交不起了，理发这种事，只能自己动手。”
小人鱼不躲不闪，充满信赖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