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受身份
他在说什么？
沈还璧甚至觉得自己耳鸣了。
他突然患上了听觉障碍，听不清沈皓云在说些什么。
森林中间的空地停放着飞行器，天空中不时能看到飞行器逡巡而过，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来抓自己的？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被沈浩云的人往飞行器上带，沈还璧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放开我！”
小宝冲上来，作保护姿态，对作战人员们龇牙咧嘴，拦在沈还璧身前。
沈还璧一把捞起它，紧紧抱住，这么小的毛孩子，可经不起这些人一拳的。
“只是想接您回去罢了，没有要伤害您的意图。”莫启明的声音响起，他出现在飞行器入口处，风衣在半空中猎猎作响：“还璧，好久不见。”
沈还璧最终还是上了飞行器。
他试图抱上小宝逃跑，但空中的战术飞行器全方位监控着这片森林。不止是天空，以森林小屋为中心，蛛网般布置着东洲的特别行动部队。
沈还璧心里打鼓，不由得猜测，沈皓云是想要对他进行“荣誉谋杀”？
不然为什么要带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士兵来？
难道是自己前阵子闹到网上的黑锅事件，被沈皓云看到了？自己仍然顶着沈家的姓，让他生气，觉得自己给他蒙羞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然早就改姓了！
或者是他真的讨厌死自己了，终于后知后觉，决定大老远飞到睡莲市来弄死自己？
就算不是为了这些，沈皓云找自己也绝对没好事！
沈还璧茫然不安，还带着三分愤怒，手指微微颤抖，直到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才发现小宝也被带上了飞行器。
小宝跳上他的膝盖，水汪汪的黑眼睛专注地盯着他，似乎在安慰他。
沈还璧却觉得愧疚，如果沈皓云要对付自己，他绝对不会放过小宝的！
是他害了小宝。
他抱起狗，把脸埋在它毛茸茸的小肚子上。
固定在矮桌上的花瓶内，插着两只含苞待放的芍药。就在沈还璧忐忑不安的当儿，两朵芍药徐徐绽放，为他送去香气。
这时，有人碰了碰他。
沈还璧抬起头，入目是一张温和的中年男人的脸，戴眼睛，看起来很斯文，面善，正是刚才在飞行器入口处向他打招呼的莫启明。
“我是莫叔叔，还璧还有印象吗？”莫启明手里端着一杯热茶，递给沈还璧。在沈还璧打量莫启明的时候，莫启明也在看他。
沈还璧就是星辰之子吗？莫启明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沈还璧看起来长大了，十六七岁时他还带着些婴儿肥，现在则完全出挑得高挑清瘦，容貌俊美，眼神有了不同以往的坚定。
这几年沈还璧吃了很多苦，找回来后，洲际联盟和东洲一定会善待他的，这一次，全球的生态一定能够好转起来吧。
莫启明抱有期冀与喜悦，看沈还璧的眼神愈发和善温柔：“喝点热茶吧。”
沈还璧当然记得他，莫启明叔叔，是沈皓云最得力的部下。他向来待自己和善，或许他是个突破口。
沈还璧瞪着虚空不眨眼，眼睛干疼，泛出了生理泪水。
见他哭了，莫启明有些慌：“还璧，怎么了？”
沈还璧擦眼泪，看着莫启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莫叔叔，你们抓我做什么？还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沈皓云……沈长官想杀我？我犯了什么错吗？求求你救救我吧。”
莫启明一瞬间愕然，似乎无法理解沈还璧的话。
沈还璧打量他的神情，握住了他的手：“莫叔叔，就算不能放过我，至少可以放过我的狗吧？”
莫启明一脸费解的表情。
无线微型耳机里，传来沈皓云的声音：“安抚他，告诉他没有人会伤害他……和他的狗。”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执政官亲自来解释效果更好吗？莫启明感到无奈，在沈还璧身边坐下，温声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小狗，放心吧。它很可爱，叫什么名字？”
“它叫小宝。”沈还璧把小宝抱起来，展示给莫启明看：“它是我见过最乖的小狗。”
小宝扇了扇耳朵。莫启明似乎从它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心事重重”的情绪。
而且他感觉自己被这狗瞪了一眼。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猫猫狗狗，但沈将军对动物毛发过敏，所以你一直没养。”莫启明试图用追忆过去来拉近距离：“是你养的吗？”
“不是，它有主人的。我在睡莲市为一位神秘的富豪工作，这是那位富豪的宠物狗。”
“哦，你之前不是在琴叶榕市工作吗？为什么会辞职前往睡莲市？”
莫启明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沈皓云深入地调查过自己了。
他和莫启明坦诚交流，告诉他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艰难的人际关系，离开好朋友时内心的孤单。
“辛苦了，”莫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些烦恼了，也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好家伙，这是真的要弄死自己吗？
沈还璧瞪大眼睛，不眨眼睛，伴随着干痛，眼泪越掉越多：“我死之前，总要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吧？就算沈皓……长官讨厌我，也不能践踏法律吧。他不是最讲究公平正义的吗！”
小宝呜了一声，伸出爪子按在沈还璧肩上，粉色的舌头舔舐着沈还璧的眼泪。
微型耳机里，沈皓云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快让他别假哭了。”
沈还璧小时候就这样，犯错了错怕被爸爸责骂，自己先委屈唧唧哭一发博取同情，如果哭不出来，就干瞪不眨眼，逼出生理泪水。
莫启明感到棘手，又有些好笑。
他掏出手绢，替沈还璧擦眼泪：“好了，乖孩子，别难受了。你和你的狗都不会有事。莫叔叔从前骗过你吗？”
沈还璧抬起泪眼：“既然不是要荣誉谋杀我，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来抓我？”
好家伙！荣誉谋杀！
莫启明即头疼，又觉得想笑。
他亲爱的长官，东洲最高执政官，沈皓云先生，请问你究竟对星辰之子做过什么，导致他甚至觉得你要杀他？你们之间的关系，真的糟糕成这样了吗？
沈还璧这个小脑袋瓜又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觉得堂堂东洲最高执政官会如此大张旗鼓地“荣誉谋杀”一个普通公民？
真要觉得他碍事，有的是办法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不是吗。
“相信叔叔，真的没有人要杀你。”莫启明把热饮料递给他：“你先喝点东西吧。”
沈还璧接了，莫启明暂时离开。
小宝从沈还璧怀里跳下来，扒着窗户往外张望，待看清飞行器外呈翼状护持主飞行器的舰队时，小宝眼神一黯，十分不爽地跳开了。
莫启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沈皓云的声音：“进来吧。”
他走进去，沈皓云正在进行视频通话，对面是洲际联盟秘书长。他那严肃的眼神，即使是浮在半空中的电子屏，也能展露得一清二楚。
“你们找到了星辰之子吗？还请尽快把他送到洲际联盟。”
沈皓云冷淡道：“我们只是洲际联盟的成员洲，并不是洲际联盟的下属。要不要去联盟总部，得看星辰之子本人的想法。”
秘书长冷淡一笑：“我听说星辰之子曾经与沈长官的关系并不太好，还请沈长官密切关注他的情绪。如果东洲做不到让他开心，那就把这次迎接行动交给教廷执行。”
看来洲际联盟已经把沈还璧的身世、经历，都查了个一清二楚，那么自己家的事，也被这些人知道了吧。
沈皓云有些微妙的不快。
“秘书长可别忘了，这次迎接行动是秘密进行，只有我们东洲与洲际联盟少数几人有知情权。如果你把消息泄露给教廷，那我只能以违反洲际联盟基本法起诉你了。”沈皓云予以反击，关掉了通讯。
莫启明听了全程，不由得失笑：“谁不知道教廷的背后是有苏氏。有苏氏这是打什么主意呢。不过他们的行为倒是让人更加确信，沈还璧就是星辰之子。我们这次终于找对了人。”
沈皓云及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莫启明：“他还在哭吗？”
“那倒没有，不过他似乎认为你要‘荣誉谋杀’他，吓了个够呛呢。”
沈皓云感到费解：“荣誉谋杀？他在想什么？”
“重点不是他在想什么，是你曾经做过什么？”
沈皓云抿了抿嘴唇，避而不谈：“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安慰他？”
“关于星辰之子这件事，我觉得您亲自解释效果最好。对了，还有关于‘荣誉谋杀’这种狗血误会，应该当事人出面解释才最可信吧。”
五分钟后，沈皓云来到了沈还璧面前。
沈还璧不是没有设想过再次与沈皓云见面，但现在自己抱着小宝，脸上还带着泪痕，和他的设想中对自己潇洒快意、对沈家不屑一顾的场景大相庭径。
沈皓云双手交握，面无表情，看着沈还璧，语气干巴巴的：“不错的狗。”
沈还璧连忙抱紧了小宝，眼神游移，求助般寻找莫启明的身影。
沈皓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没有想过要对你进行荣誉谋杀。要除掉你，也不需要这么费劲，所以你可以放心。”
沈还璧仍然抱紧狗，不说话。
“我接到洲际联盟的要求，专程来接你。之前已经跟你说了，你才是星辰之子。”沈皓云严肃地看着沈还璧：“我没在开玩笑。东洲的最高执政官，也没有那个功夫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戏弄你。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星辰之子？”沈还璧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莫启明来到沈皓云身后，冲他点了点头。
沈还璧再次耳鸣了，他精神恍惚，脑子如同一团乱麻。
自己怎么会是星辰之子？杰里米是个假货，他知道的，但是……但是……星辰之子也不至于是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吧？
他是星辰之子教的虔诚教徒，但他从未设想过平凡普通的自己，居然会是星辰之子！这个身份转变让他措手不及，沈还璧像是灵魂出窍了，轻飘飘地浮在半空，没有半点真实感。
沈皓云先行离开，留点时间给他消化。
沈还璧想了很多，他想到自己从小就受动物和亚人种欢迎，想到自己被带走调查的那天，莲花海域出现的海龙卷，想到有苏敏突然对自己示好……
全球恶化，好像的确是从七年多前沈途出现在他的身边开始的。也就是说，或许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星辰之子？这颗星球的化身？
莫启明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他接受这个新身份，并衷心期待着，在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后，沈还璧能给这颗星球带来全新的面貌。
沈还璧在得知自己是星辰之子后，第一件事会做些什么呢？
当然，无论他提出怎样匪夷所思的要求，自己都一定会尽力满足他！
莫启明对此期待已久。
沈还璧终于抬起头，看向莫启明：“所以我真的是星辰之子？”
“是的。”莫启明微笑：“我们现在准备先带您回东洲梅花市，洲际联盟那边准备妥当后，就会向全球公布这个消息。”
“星辰之子的话语，就是万物的法度。”沈还璧确信自己没有记错，这句写在圣典扉页上的话：“所以，我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对吧？”
“是的。”莫启明有了不妙的预感。
“可以让沈皓云从我面前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