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大种族
洲际内务官带着秘书、助理以及三名心理分析师赶到庄园外。
从大铁门的栅栏间向建筑群眺望，只有零星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其中就包括星辰之子杰里米的房间。
“祂还没休息吗？”内务官忧心忡忡地对赶来开门的庄园管家询问。
虽然代表了星辰的意志，但星辰之子也只是□□凡胎，他需要良好的休息，充足的睡眠才能养精蓄锐。
管家迟疑了片刻，回禀道：“星辰之子的伴侣们登门拜访……”
话中未尽之意，几人都懂。
管家补充道：“是一名男伴和一名女伴……”
内务官顿了顿，压下心中不敬的念头，将车辆停放在庄园外，经过安检，带人进入庄园，登上小型代步工具。
反重力飞行器缓缓穿过种满花草的庭院，从圣像下驶过。
月光洒在圣像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银。
内务官看着这座圣像。
圣像中央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怀抱天狐，微微向左垂下头，和水池内的人鱼说话。金翅火凤化作人形，持刀护卫在他右侧，神情警惕。
内务官是绿芍药星本土人，亚人种，他的兽态是小熊猫。
代步车驶过，圣像被抛在车后，一点点消失。
内务官深深叹了一口气，作为绿芍药星土著，他对星球的历史了如指掌。历史上，绿芍药星很早就发现了星辰之子的存在，这远比蓝雪花移民登陆星球还要早。
在那遥远古老的过去，星辰之子就是绿芍药星的主人，而他们这些亚人种里，最具有血脉优势的三个种族：金翅火凤、人鱼、天狐则是星辰之子最信赖的仆从。
在圣殿古老的壁画上，随处可见到这三个种族跟随在星辰之子身后的画面。就连圣像，都是星辰之子被三个种族环绕的姿态。
兽态是小熊猫的内务官，难免有几分妒忌。
但现在，内务官的心情，比妒忌更为复杂。
小熊猫对星辰之子的忠心不输给任何种族，可被调任到洲际联盟，照顾了星辰之子七年后的现在，内务官常常因怀疑自己不够虔诚而生出罪恶感。
星辰之子的话语，就是万物的法度。
所以，哪怕这位星辰之子干涉各洲内政，赌博，嗑药，换床伴比换衣服还勤快，他也不应该质疑。
内务官不断说服自己，星辰之子才是星球的主人，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哪有仆从质疑主人的道理？
但是，为什么星辰之子已经为所欲为了，他的心理状态仍然没有改善？
就比如今天晚间，在莲花海上爆发的那场海龙卷。
星辰之子内心的孤独、不安、痛苦，借由这极端气象灾难具现化了。
祂在和床伴调情时，原来内心正在孤独、不安、痛苦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内务官就连忙把它扼杀了。
不可以揣测星辰之子，真是太不敬了！
庄园管家坐在内务官身侧，他已经从洲际联盟总部得知了海龙卷的事，只是想再向上司确认一遍：“听说今夜十一点四十七，莲花海东南海域出现海龙卷，这是真的吗？”
内务官点了点头。
庄园管家倒吸一口气。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虽然极力压制了面部表情，但内务官懂得，他的想法，或许和自己刚才冒出的那个念头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会那么想。
内务官心中沉甸甸的负罪感减轻了少许。
一行人在别墅群楼底下了车，悄无声息地步入这座城堡。
星辰之子教会作为全球最大的教派，用信徒们的捐款在四大洲都建有别具特色的圣殿，但星辰之子显然更喜欢位于南半球的这座古堡。
这座古堡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曾经属于古老的天狐家族，得知星辰之子喜欢，天狐家族的家主有苏敏爽快地将古堡捐给了教会，现在是星辰之子的居所。
步入古堡，内务官便被两名高大挺拔的男子拦住了去路。这两人是隶属洲际联盟的亲卫队成员，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星辰之子。
他们个头几乎一样高，神情肃杀，腰间配有三指宽的乌金长刀，另一侧藏着枪。他们皆身着深衣长袍，宽袍广袖。这是来自蓝雪花人的古代服饰，对亲卫队来说行动不太不便，但是星辰之子喜欢。
只要他喜欢，那么别说只是古装，就是女装他们也必须换上。
来到庄园时，内务官已经经过了层层安检关卡，但遭遇亲卫队的检查，他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这是为了星辰之子的安全考虑，安检越严格越好。
通过了两名亲卫队成员的检查，内务官松了一口气，跟在管家身后上楼。楼梯口站着一名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四五，面容俊秀，长眉凤目，黑长马尾，充满古典韵味，气质清冷而干净。
无论第几次见到他，内务官都不得不感慨，金翅火凤族个个都出类拔萃，而眼前的这位金翅火凤的家族少主，堪称个中翘楚。
金翅火凤这个种族从上古时期，就是星辰之子的护卫。庄园中的那座圣像，那持刀护卫的男子就是金翅火凤族。
金翅火凤族的姓氏是霰雪。
眼前的这名年轻男子，则是霰雪家族的少家主，霰雪宁。
他就是护卫星辰之子的最后一道关卡。
霰雪宁没有动，但内务官知道，他在审视自己。
哪怕没有要伤害星辰之子的意图，但在这审视的目光下，内务官还是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唯恐被他洞悉了自己内心对星辰之子的质疑，被一刀砍成两半。
片刻后，霰雪宁后退一步，让出通道。内务官松了一口气，带着队伍踏上走廊，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星辰之子的门口。
管家敲了敲门。
内务官深吸一口气，松了松领带。
屋内，欢愉的声音停歇了，接着，星辰之子杰里米的声音传来，充满不快：“什么事？！”
“回禀主人，洲际联盟内务官瑞奇·盖造访。”
“让他去楼下等着！”
里面粗暴地丢出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回应。
管家讪讪地看向内务官，瑞奇·盖神情平静，抬了抬手，轻声说：“我们去楼下等。”
他带着助理、秘书以及心理团队回到了楼下。
一行人各自落座，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只有内务官在和管家交流。
虽然管家会每天将星辰之子的情况事无巨细汇报给洲际联盟总部，但面对面的交流和沟通才能掌握细枝末节。
管家在调到洲际联盟总部为星辰之子服务前，曾经在南极洲空军服役，在维护南极洲洲立主权、安全利益中做出了巨大贡献，三次荣获洲立勋章，所以才有此殊荣可以为星辰之子服务。
而内务官瑞奇·盖此前曾是南极洲空军上校，是管家的老上司了。两人调动到洲际联盟，配合无间，默契十足。
星辰之子杰里米是西洲人，所以为他服务的洲际联盟中，除管家和内务官外的大多数人员，都是西洲人。
管家把星辰之子近三天的情况事无巨细禀报给瑞奇·盖。
去西洲巨星之塔赌钱、召集朋友在北极洲开party，开游轮出海兜风……这就是杰里米这三天的行程。
无论怎么分析，都看不出像是心理有问题的样子。
其实，这问题已经困扰了内务官六七年。
在被找到之前，杰里米的确过得很不如意，高中辍学，在西洲各地打短工，经济窘迫，与边缘人群结交，被找到时杰里米因为失业饿了快一周。但是，在找到他之后，内务官可以发誓他耗费了心力服务这位星辰之子，可是全球的生态却没有任何好转。
不，也并非没有好转。
生态曾经有过两次好转。
但是，那就像短暂的回光返照，总在短期内好转后，又陷入恶化。
昨天全球气象突然出现异常，北极洲甚至提前迎来了极夜。今天晚上，莲花海上出现了海龙卷。
这是一个信号！一定有什么很糟糕的事发生在了星辰之子身上。
洲际联盟已经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
如果还是不能让星球之子的心理状态恢复，瑞奇·盖必将被弹劾下台。洲际联盟早就想把内务官换成西洲的人了。
但是，从管家给到的信息来看，昨天与星辰之子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到底有什么地方，被所有人忽略了？
等了五十分钟左右，楼上传来了女人男人的调笑声。杰里米的男伴和女伴，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
侍从上楼为他们服务。杰里米在短暂的洗漱过后，裹着浴袍下了楼。
他来到一楼，大喇喇地在软椅上坐下。他金发碧眼，大约二十四五岁，眼袋发青，皮肤已有些松弛了，精神不济。
他躺在软椅上，睡袍散开些许，露出肌肤上的吻痕、抓痕。
霰雪宁侍立在他身后。
“大半夜的跑来找我，究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内务官恭敬地向他行礼：“只是来为您的心理状态做一次简单检查。”
“就这种事？明天来不行吗？”杰里米十分恼火。
“只需要十分钟。”内务官毕恭毕敬，软语商量。团队里的三名心理分析师上前行礼。
杰里米意识到什么，悄然捏紧手指，冷冷道：“我还没有同意让你们做心理检查。”
管家帮着内务官好言相劝，杰里米什么都不想听，站起身来对身后的霰雪宁道：“你，带他们出去！我要休息了！”
内务官乘坐飞行器从一千公里外的总部赶来，又在楼下等了快一个小时，不甘心让这一夜一无所获。他紧紧跟在杰里米身后，试图劝说他。
杰里米忽然转身，站在楼梯上，傲慢地俯视他：“老头，不要再喋喋不休，你承担不了我的坏心情带来的损失！”
内务官哑然，眼睁睁看着杰里米上楼，摔上了房门。
室内登时鸦雀无声。谁都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