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他”回来了
某个居民楼里,男人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的妻儿,尽管他的两只手臂已经鲜血淋漓。
蓝色的电流细密地出现在他的头顶,这些细小的东西开始对着一座坚实的堡垒发起进攻。
它们前仆后继
它们奋不顾身
终于,轰隆的一声响在男人的脑海里回响。
这座坚固的堡垒被攻破了。
可是瞬间,这个平日里站人堆里都不起眼的男人,脑海里冒出了一股强大的力场,瞬间原本附着在男人头皮上的蓝色电弧,被完全掐灭。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穿越了时光。
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所以女生们都喜欢问自己的男朋友,你为什么喜欢我。
同样,她也这么问过。
可是这次她问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喜欢眼前这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成中分的男人呢。
如果是中年的她,她肯定会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还能喜欢他什么,喜欢他老实呗。
即使他既不浪漫也不知道怎么哄女人,也挣不到什么钱,但是他老实呀。
就好像所有遵纪守法不花心的男人,都只配得上一个老实的评价一样。
可是现在呢,她还年轻,她还有很多选择,可是她为什么就选择了这个男生呢。
喜欢一个人有理由么?
有吗?
没有吗?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在漫漫人海中,某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多看了一眼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生吧。
当时他正在一架四四方方的录音机前,跳着一种八九十年代非常流行的霹雳舞。
她就只是驻足多看了一眼,就沦陷了啊。
然后她就呆呆地跟着那个男人,从大城市,爬山涉水来到一个小城市。
为此,她放弃了在大城市的铁饭碗工作,他是那座城市的过客,可是这个她却不想成为男生的过客。
她的心里被这个男生填满了,所以她就傻乎乎地跟着来了啊。
这个小小的城市里,即使是城里,也依然比不上她以前呆过的大城市。
这里没有一家的点心她是入得了口的,也没有任何一份工作是她入的了眼的。
大多都没有休假,和以前朝九晚五还带双休的惬意生活,根本就没法比。
他们也经常发生争吵,她总觉得自己放弃了一切来到这个城市,吃了好大一个亏。
男人呢,觉得自己已经把能给的都給了她,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女人说要走。
那是个静谧的晚上,女人提着自己的行李,打开那扇房门。
她深吸了一口气,外面到处都是还在建设的房子,到处都是灰尘和砂石,这个城市里的人也完全没有休息的概念。
大晚上了也依然有人在奔波忙碌,她很不喜欢这里,她想回到以前她呆过的地方去,那个很大很大的城市,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可是她在走的时候有些迟疑,回头又看了看那个陪伴她已经很久的男人,黑暗中男人的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金色,好看极了。
和那一天一样,她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她就不走了。
从青年到中年,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夜晚。
那个男人泣不成声地和什么人通着电话,具体的她已经记不得了。
只记得那个男人的一些只言片语,他哽咽的声音让女人心疼。
“天骄,我选择退出,这个任务,我完成不了”
“那种至高至强的存在,不是我们可以等待的”
“我累了,我有了别的目标,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女人明白,那天晚上如果她真的走出了那扇门,她就再也找不回那个她深深爱着的男人了。
他会去执行某个神秘得不能说的任务,消失在人海里。
后来,男人眼里流转的淡淡金色消失不见了,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变得越来越平庸,渐渐开始发福,记性也不是太好,经常忘事。
可是这个男人终究是自己放弃一切选择的男人啊。
“谷城,我想喝绿豆粥”
“谷城,今天晚上想吃广东香肠”
“谷城,今天想看电影”
她总是指使这个男人做这个做那个,他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去做。
吃完饭会给她倒水,上楼会顺带把客厅的电风扇带上去,因为楼上没有电风扇。
想吃什么呢就给她买。
“谷城,你要记得绿豆粥是绿豆粥,绿豆汤是绿豆汤”
“绿豆汤是不加米的那种,明白了吗”
自从他和这个女人好上了,他才原来绿豆粥和绿豆汤不是同一种东西。
她很喜欢喝绿豆汤,可是总是男人来煲。
那午后的一碗碗绿豆汤,每一口都是甜滋滋的。
有的时候其实也不是女人真的想吃,只是单纯地想看着男人忙忙碌碌的样子罢了。
“谷城,睡前要抱着我”
“谷城,这里好黑,我不敢上厕所”
“谷城,我不想一个人洗澡,我怕”
她是个很胆小的女孩,怕黑,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洗澡的时候,总是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她,她害怕就会叫男人。
男人也总是嬉皮笑脸地应下。
每个黑暗的夜里,他一定会抱着这个女人在怀里,这样,她就会很安心。
从此某种叫血之哀的东西和他无缘,他的内心被一种叫爱的东西填满了,他在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恐惧第二天的到来。
有一天,他得知他的好朋友结婚了。
他的第一次话是:“天骄,恭喜你”
随后是一阵泣不成声。
再随后是一阵发呆。
天骄、天骄
天骄是谁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久远的记忆蒙上了一道灰尘,他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平凡的人。
路鸣泽的爸爸
路明非的叔叔
女人呢,在男人的保护下,渐渐的变得勇敢,特别是有了路鸣泽以后,她越来越坚强,她不再怕黑也不再害怕一个人洗澡。
同时也越来越胖,年轻时的貌美肌肤变得松垮、好看的衣服也渐渐穿不上了,她呢最后彻底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她会经常唠叨自己家男人,也会和邻居家长里短。
她会经常指使路明非做这做那,就像以前经常指使路明非他叔叔一样。
她有的时候也会抱怨。
“自打嫁到你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你看看这个家,乱成什么样子了”
“路明非、路明非,还没起床啊,赶紧去买菜,再晚了肉就不新鲜了,顺便去报刊亭看看新一期的小说绘到了没”
“真是的,这一大家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女人眼里的红色有些暗淡了下来,发福的身材停止了朝面前这个男人的挤压。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回来了。
那个叫路谷城的男人,浑身爆发出一种惊人的气势,他的脚向前一步,麻利地用手敲晕自己的妻儿,将他们用床单绑在床上。
他打开了房门,背后的卧室里,昏迷的妻子若有若无地说着什么。
他不得不又回到了房间里,他俯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那个被岁月严重摧残的女人嘴里喃喃,似乎反复说着一句话。
“谷城,我从来没有后悔嫁你”
男人的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如珍珠,也如滚滚流逝的美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