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除夕之战
江漓正在孙邵置办的年货里挑挑拣拣，边问道：“北熙哥哥几时回来？”
孙邵和林宕把吃食和布匹玩物分开摆放，摞了满满一屋子，忙得不可开交。孙邵捡个空档答道：“青松派来人传信，说奚盟主留大师兄过年呢。”
江漓颇为不满地嘟嘴：“一走那些天，过年也不回家，哦我知道了，那奚盟主莫不是给他说了个媳妇了吧。”她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一定是的，北熙哥哥快二十了,能说个嫂子了。”
林宕的外号就铃铛，声音也跟铃铛一样脆响，闻言嘿嘿地笑起来。
江漓捡出一个五颜六色的狮头面具，往脸上扣了，又问：“笑什么--实话嘛，那付青墨也在青松派过年吗？”
孙邵回道：“后天除夕，付师兄最迟明晚就回来了。快来帮忙吧师姐，等会惹师父嫌你。”
雪停了这两日，除夕一大早又开始轻飘飘地落下。
奚盟主好排场，天刚亮，青松派就将春联都贴了，红灯笼都挂了，庭院里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大门前左右各一弟子手持长杆，长杆那头都有一条鞭炮直垂到地上去，点燃噼噼啪啪能响好一会，热闹的红纸屑嵌在白雪里，显眼又好看。青松派在主街上，门前行人多，路人于是都驻足观看。
新任盟主，又刚建了除蛊虫这一大功，各门派来贺年的队伍一整天都没断过，青松派热闹非常。
陌北熙在人群里作揖道贺，脸都笑僵了，无非就是“陌少侠，好久不见，更显风度翩翩了”“过奖了，比不上兄台一表人才”“陌少侠，新年好，家师一向可好”“师父身子健朗，改日去前辈那登门拜访”诸如此类的客套废话。
萧慕寒发现，这家伙真的是不分男女老少亲疏远近，对谁都好，跟谁都能说两句。
萧慕寒的身份自然不适合出现在这场合，指不定有个认识他的，突然喊一声“看呐，妖月谷的孽种”，这年就没法过了。于是他百无聊赖地靠坐在门槛上，掰了个糕点扔着喂雀儿，冬日雪厚难觅食，雀儿此刻都被吸引过来，大胆地抢食。
柳依依今日穿着银丝薄烟绿纱长裙，长发用石榴色的簪子簪了，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
她看到萧慕寒，犹豫了一下，轻轻走过去，伸手把绣着兰花的香囊递给他：“萧公子，这个给你。”
萧慕寒歪头看看她，眨眨眼道：“姑娘惠赠，在下一个俗人，受不起。”
柳依依脸上泛起红晕，忽然把香囊丢进他怀里，头也不回地跑了。
萧慕寒无奈地把东西拾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掂了掂，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能把它变成一块糕点扔了喂雀儿。
年夜饭奚鼎全叫陌北熙一行人一块坐在内厅的大圆桌上，外厅坐的则是本门派所有弟子杂役。席间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推杯换盏敬酒声此起彼伏。
陌北熙和萧慕寒挨着坐，柳依依与奚鼎全的夫人妯娌们挨着坐。萧慕寒举起酒杯浅酌一口，看了陌北熙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碰巧，陌北熙转过来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悄悄按住他搭在腿上的另一只手腕，压低声音道：“萧公子，别喝多了。”
萧慕寒本想逗他一下，不料陌北熙突然往他身上一倒，萧慕寒猝不及防被他撞了这一下，下意识地抓住他，直起身来。陌北熙嘴里道：“好，好酒，帮我满上，我再敬奚，奚盟主一杯。”
萧慕寒奇了一下，刚还劝自己别喝醉的人自己先倒下了，几乎同时陌北熙勾在他背后的一只手指轻轻点了两下，他就立刻会意了。
萧慕寒起身道：“多谢奚盟主款待，陌公子醉了，我先扶他去休息，奚盟主不要见怪。”
奚鼎全立刻道：“无事，二位少侠先去休息，如果有需要，随时差人叫我。”
萧慕寒行过礼，扶着摇摇晃晃的陌北熙出去了。
出了外厅的门，寒风卷着雪片呼啸而来，陌北熙半缩在萧慕寒怀里打了个寒颤。门口极静，眼下宴席进行到一半，青松派除了轮流守门的弟子外，所有人正在房里大快朵颐，庭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萧慕寒便道：“冻成这样也要和我雪夜私会？”
陌北熙嘘了一声，忽然站直身子，拉着萧慕寒的胳膊，脚尖点地施展轻功上了屋顶。
陌北熙先压低了声音道：“萧公子记不记得，我们那夜追下山的黑衣人？”
萧慕寒道：“他那晚去袭击我，显然是冲着太虚甲去的。”
陌北熙回道：“可自那次以后他们就没再找过我们麻烦，这是为什么”他说话时吐出一口暖气呼在手心里揉搓，风太大，刺在脸上如小刀刮。萧慕寒接道：“祁仙囚禁我，如果太虚甲在我身上，一早被搜出来了。我想他们第一次探查后，认为太虚甲之主另有其人，虽然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情况，但黑衣人的目的在整个武林，至于我们，杀了我们没啥好处，索性先留着，或许还能有个线索可这些话，至于要到房顶上说？”
陌北熙声音闷了几分，感觉脑袋略有些重重的，道：“那日我们重伤了为首那个黑衣人的左腿，想来他后半生要做个跛子的，可奚盟主那天抓获的研制蛊虫的人里面，并没有左腿伤疾之人。奚盟主一再强调全部抓获，让我不免有些怀疑，你那日的猜测有些道理，我怕研制蛊虫的就是青松派的人，所以在这看看，等会出来的人有没有谁行走异常。”
萧慕寒再一次见识到了陌北熙所谓心怀天下的执着，他们谁也不再开口。过了半晌，人都陆陆续续出来了，他们二人就都藏好，把出来的人一一看过去，除了一些醉鬼东倒西歪的，直到人都走光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
眼见连内厅里的奚鼎全等人也出来了，陌北熙开始怀疑自己想错了。忽然大门前一阵骚乱，听见弟子们七嘴八舌地喊着什么，然后一个骑着马的人几乎是闯了进来，他半伏在马上，一手捂着胸口，血水从掌缝里透出，滴进白雪里，来人用尽全力道：“奚盟主，我雁山门惨遭蛊虫满，满门就我一个活，活口，还有水云寨，我来的路上，遇见，水云寨的人，他死了，叫我来”没等说完，头一歪，死了。
正这时，陌北熙猛然回头，看见外墙翻进一个人，轻功卓绝，可那左腿明显使不上力，便快速对萧慕寒道：“是他了！”提剑就追了上去。
黑衣人意识到，也拔剑接招，他奔波半宿，左腿有疾，又对上两个高手，三两招就败下来，被陌北熙按倒。
奚鼎全就慢步走上前去，拍手道：“陌少侠好功夫，还有，萧少谷主？”
萧慕寒和陌北熙同时惊呆了，愣在原地。只听黑衣人先沉声道：“盟主，雁山门和水云寨属下奉命灭门了，属下办事不力，竟让跑了一个，请盟主责罚。”
“罚是要罚的。萧少谷主，你说呢？”
萧慕寒眼神冷冷的，泛起一股肃杀气：“你如何认得我？”
奚鼎全笑道：“我没见过你人，还没见过你画像吗？陌少侠，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陌北熙怒道：“你用蛊虫为害武林是什么目的，为了太虚甲吗？”
“为害武林？我只是统一武林，我对太虚甲可没有兴趣，合作罢了，我统一武林，他得到太虚甲。本来留你们的小命有用，谁让今晚你们运气不好，看到不该看的”奚鼎全忽然脸色一变，恶狠狠道：“来人，把他们杀了，今晚的事看谁敢走漏半个字！”
陌北熙一扬手，紫蕴剑寒光一闪，黑衣人脖颈处血珠四溅。萧慕寒冷哼一声，杀我，承影剑红光在白雪里格外刺眼，他拔剑旋身间先扑上来的几个弟子已经倒下。
柳依依还没彻底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见打起来，也抽剑上前，陌北熙便急道：“依依快走，去寻救援。”
柳依依侧身间刺穿一人胸膛，血弄脏了绿纱裙，回道：“依依怎能丢下二位公子先走？”
陌北熙被十几人围在中间，说话不便，就言简意赅道：“真想帮忙，就走！”柳依依明白，自己武功不济，缠斗久了，恐怕萧陌两人还得分神护着她，她出去寻匹快马来救援反而能帮上忙，也能揭露这盟主的恶行。
于是道：“你们小心，我很快回来。”便腾空跃起，几个青松派弟子立即一道跃起，拔剑去刺她，萧慕寒从背后仗剑袭来，把那几人一道解决了，语气淡淡地道：“我收你一个香囊，护你出去，扯平了。”
萧慕寒护着柳依依到院墙边，柳依依正要用轻功出去，奚鼎全运起一掌向柳依依袭来，他脚下功夫极快，从庭院到墙边似乎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萧慕寒正在与众弟子缠斗自顾不暇，陌北熙早看见奚鼎全朝他们二人过去，疾步冲上去，招架不及，虽用剑挡了，胸前也活生生挨了半掌的力。
陌北熙背对着柳依依，稳声道：“走！”便又提剑冲奚鼎全而去。
柳依依见他这样子，只当是没有受伤，此刻不宜久战，柳依依便迅速施展轻功冲进夜色里。
陌北熙提剑走了两步，忽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