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0章一千年前的终章
就在蓝墨尘一筹莫展时，一只银色的巨兽惊现在海面上。
“你在找我吗？”巨兽问道。
蓝墨尘看着眼前的银色巨兽，它和书中所描述的龙一模一样。
“是青龙让我来找你的。”蓝墨尘看着这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知道，它在离开之前把见过你的事告诉我了。”
“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龙乃天地之灵气所生，一旦天地被煞气扰乱，龙的力量就会变弱，当龙无法在一个世界维持最后的形态，会选择去往其他世界。九州在这场动乱中已经元气尽失，九龙早已无法与圣火对抗。现在除了极昼州之外，其他各州已经完全被煞气侵蚀，人们甚至放弃了希望，其他龙已经离开了九州。”
“九州的龙只剩下你了吗？”蓝墨尘问道。
“是的，我正在考虑是否也该离开九州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作为龙的最后形态，如果我连这个形态也无法维持就会彻底消失。”
“不，银龙，你不能离开！”蓝墨尘焦急的说道，“倘若连你都放弃了九州，那九州就彻底完了。你知道要如何终结这场战争吗？”
“这个问题我无法直接回答。战争的起源是人们心中的执着，倘若发起战争的人无法放下执着，战争便不会结束。你如果想结束这场战争，就必须说服这场战争的发起者。”
“战争的发起者？”蓝墨尘皱着眉思索着，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思考过，他最开始认为这场战争是由橙曜州主导并挑起的。暗中挑起其他州之间的矛盾，再借钱给战争中的州，这种发战争财的行为橙曜州是有过先例的。可是这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同，橙曜州不仅自己也卷入了战争，并且在与绿萸、蓝渊及和赤焰的混战中损失惨重。在七州各执一词的情况下，现在根本说不清战争是谁最先挑起的。
“既然你一时间找不到引发战争的元凶，不如先守好极昼州，只要极昼州没有卷入这场战争，九州就还有希望。”银龙提醒道，“你可以去和极昼州的白家人交涉，把各州的现状告诉他们，和他们一起守护极昼州。”
“那极夜州呢？极夜州不是也没有卷入这场战争吗？”
“极夜州的气息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由于这种紊乱无序的气息，黑龙很早前就已经很虚弱了。而就在前不久，它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样看来，极夜州肯定已经沦陷了。现在，极昼州是九州的唯一的一线生机。”
“极昼州的白家人吗？”蓝墨尘思考再三，决定按照银龙的意见，去极昼州找到白家人。
“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躲在极昼州吗？”赤汐炎再次看到蓝墨尘时，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一辈子的时间。
“汐炎公主，你为什么会成为黑煞族的首领？”蓝墨尘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的赤汐炎，惊讶的问道。
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赤汐炎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蓝墨尘从逃往极昼州的人们口中得知，黑煞族的首领是一个杀人如麻、毫无人性的恶魔，他实在没办法把人们口中的恶魔和赤汐炎联系在一起。
“在青巍山顶被青氲王的人抓走后，我被交到了风鹰族手中。七大家族为了从我口中问出你的下落，对我没日没夜的进行审问。除此之外，蓝渝褀为了引诱你现身，以迎娶我当王妃作为交换□□了我。”那段惨痛的经历就这样被赤汐炎淡淡的述说着，似乎受到伤害的另有其人，“而你被推下蓝墨渊，蓝渊王被喂下忘忧草，都是我父王策划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蓝渝褀夺取王位，而代价则是蓝渊州的珍珠开采权。作为引诱你出现的诱饵，我则被他当做棋子送给了蓝渝褀。怎么样，你还想听什么？”
蓝墨尘听着赤汐炎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的他十分懊恼，如果赤汐炎当初没有遇到他，如果他没有去赤焰王城找蓝渊王，如果赤汐炎不是为了在青巍山顶保护他被被捕，她就不会遭遇到之后的这一切了。
“汐炎公主，我知道你痛恨那些折磨你的人，可就算你要报复，那也只是七大家族的人，其他人并没有错啊。你带领黑煞族攻打各州，真正受到伤害的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无辜？普天之下哪有无辜之人，所有人心中的罪恶滋生出煞气，煞气孕育出圣火，当圣火足够强大便会焚毁这个世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那些看似无辜的人，正是这一切发生的幕后推手。”
蓝墨尘听到这里，想起他在寒冰洞里看见的那些画面，上一代人类就是毁于战火。高耸入云的建筑在大火中坍塌，人们的哀嚎和祈求也无法改变毁灭的结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到那些已经逝去的记忆，为什么他会和赤汐炎相遇并经历这一切，也终于明白了青龙和银龙的话。
“汐炎公主，放下仇恨吧。”蓝墨尘看着戾气缠身的赤汐炎，心疼的劝道，“仇恨只会引发仇恨，战争只会滋生战争。如果没有人放下，仇恨与战争就是一个永远不会终结的死循环。”
“放下？”赤汐炎突然笑了起来，“这只是弱者自我安慰的说辞，无法向痛恨之人复仇，于是只能这样劝说自己。蓝墨尘殿下，即使今天带领黑煞族的人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被选中。无论是谁，总会有一个倒霉蛋被圣火选中，成为这场终极焚毁的执行人。”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不希望这个人是你。我不希望你被心中的怒火吞噬，你如果可以原谅这些人，也是放过了你自己。”蓝墨尘继续劝阻道。
“原谅他们，我为什么要原谅他们？”赤汐炎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不要用你的圣母心来说服我，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经历，就不要劝我原谅。如果你也被一帮人轮番折磨和侮辱，你会选择原谅吗？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被捕还是被折磨，我都不后悔，因为那是我的选择。所以，我现在选择复仇，你也不要试图劝阻我。看在之前你我相交一场的情分上，我今天不会与你对战。但你如果再出现在我面前劝我放弃复仇，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蓝墨尘怔怔的站在原地，是怎样的际遇才会让赤汐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我的错。”蓝墨尘痛心的说道，自己曾经爱慕和欣赏的女子，竟然变成了今天这样，“我要怎样才能劝你放弃复仇？”
“在我和圣火定下契约的那一刻，我就是圣火的□□，感受着世间的一切罪，体会着世间一切的痛，最终对充斥着罪恶的世界施以惩罚。在我活着的每一分钟，都要经受圣火的炙烤，众人的咒骂与惨叫不停在我耳中叫嚣。对我而言，活在这世上的每一秒都是折磨。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罪恶的源头，只要这份源头没有被清除，我就会一直承受着圣火的煎熬。”赤汐炎的眼睛突然开始发黑，她的语气随着眼睛的变化而变得异常凶恶。
“圣火所惩罚的是世间的一切罪恶，这是每个人对自己的恶所付出的代价，这惩罚虽然极端却是唯一之法。我不可能放弃，也没有理由放弃，我必须完成对圣火的契约。毁掉极昼州是摧毁九州的最后一步，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绝不会在最后一步半途而废。”
“汐炎公主，如果你执意要攻打极昼州，那我们就只能是敌人了。”蓝墨尘黯然的说道，“我现在是极昼之王，保护极昼州是我的职责，可我不希望和你成为敌人。”
“极昼王？”赤汐炎想象不出蓝墨尘是如何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从一名逃犯变成了极昼王。不过转念一想，蓝墨尘成为一州之王也并不奇怪，他确实拥有统御一州的才能。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以敌人的身份相处了。”赤汐炎带着黑色的火焰走向蓝墨尘，她伸出右手，一阵黑色的浓雾扑向蓝墨尘，并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汐炎公主，”蓝墨尘强撑着靠近了赤汐炎，然后一把抱住她，低声说道，“我愿意承受你所承受的一切、感受你所感受的一切，代替你和所有人，成为圣火焚烧的对象。如果焚毁是圣火对罪恶的惩罚，那我愿意替所有人接受惩罚，直到你的怒火彻底平息，这就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
随后，蓝墨尘将黑色火焰全部引向了自己，赤汐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蓝墨尘在受到自己的攻击后，不仅没有反击，还将圣火引向了自己。圣火在被蓝墨尘引向自己的瞬间，被他封印在了身体中。他打算用治愈之力，来平复徘徊在世间的那些伤痛、愤怒及咒怨。
“对不起……”蓝墨尘躺在地上看着呆若木鸡的赤汐炎，“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蓝墨尘殿下！”赤汐炎已经死去的心似乎再次恢复了跳动，她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随着黑色火焰的离开，开始平息下来，“你以为做这样我就会感动，然后放弃复仇吗？”
“汐炎公主，我不希望你在仇恨中迷失自我，怒火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忘记原本的自己。我希望你不再被怒火困扰，并远离一切伤害……”蓝墨尘看向赤汐炎，轻轻的说道，“对不起，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心仪的对象是王兄，可我还是止不住的想要靠近你。可靠近我的人最后都会变得不幸……”蓝墨尘无奈的感叹着，“我希望这些由我开启的不幸在我这里终结，而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你，可以平安顺遂的度过余生。”
说完后，他就合上了双眼。
“不！”赤汐炎的声音不再冰冷，在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后，将自己从愤怒中解救出来的，是仅有几面之缘的蓝墨尘，“你不能这样，替我承受与你无关的惩罚，替我背负与你无关的罪责，你这样做让我如何继续憎恶并毁灭这个世界。”
可是蓝墨尘已经无法听到她的话。他双眼紧闭着，似乎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中。
“我无法完成和你的约定了，”赤汐炎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我的愤怒、怨恨、痛苦和哀伤，在蓝墨尘拥抱我的那一刻已经被他全部带走，我现在已经没有了焚毁世界的动力。”
“你已经和我定下了契约，在没有完成契约前，你永远会被囚禁在圣火中。即使蓝墨尘甘愿替你及众生接受惩罚，也无法改变你违背约定的事实。”残存在火焰之心中的圣火发出低沉的怒吼，“你的孩子将会继续履行契约，并承受违背约定的惩罚，直到契约彻被兑现的那一刻。”
“我的孩子？”赤汐炎呆住了。
“是的，你和蓝渝褀的孩子，他现在就在你的肚子里跳动着。这个孩子将因为你的违约，而受到诅咒，而他的子孙也将生生世世在诅咒中生活。”失去了绝大部分力量的圣火声音逐渐变小，最终再度陷入了沉睡。
就在圣火沉睡的瞬间，效忠于圣火的黑煞族全部化成了灰烬。这些黑煞族的人是千百年来无法平息的怨灵。在圣火变得强大后，这些怨灵在圣火的力量下得到了人形，并汇集在极夜州，向这个世界展开报复。而随着圣火的沉睡，这些怨灵们也失去了人形，他们的怨恨随着圣火一并被蓝墨尘封印在体内。黑压压的黑煞族大军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说，蓝墨尘死了吗？”半月狐好奇的问道。
“没有，在沉睡了多年以后，他被银龙唤醒，并成为了极昼王，和银龙及白家人一起继续守护着极昼州。”火灵蛇答道。
“那赤汐炎呢？她怀着蓝渝褀的孩子去了哪里？她去了蓝渊州吗？”半月狐继续问道。
“不，她离开极昼州以后，独自去往了极夜州，最终成为了极夜王。”火灵蛇答道，“这就是一千年前故事的结局。”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怎么样，小狐狸听得还满意吗？”
“那七大家族呢？”半月狐明显还不满意，她最关心的还是七大家族的结局。
“在历经七州之战后，七大家族剩余的族人聚在一起，决定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他们试图和赤汐炎进行殊死搏斗，为已经逝去的同伴报仇。可双方势均力敌，最后七大家族退回到各自的地界内，元气尽伤的他们不得不将七州的控制权交还给人类。而身受重伤的赤汐炎也对七大家族施下诅咒，倘若任何一族敢违背地界之约，就会遭到灭族之灾。七大家族不仅被困在人形中，再也无法恢复真身，所有的后代也全都活不过四十岁，他们对应的器官会逐渐衰竭并坏死，在剧烈的疼痛中结束生命。这就是七大家族最终的结局。”
“也就是说，七大家族这次遭到灭族是有原因的啰。”半月狐又嘟起了嘴，“换句话说，我们的对手是那个强大到可以毁灭九州的圣火。”
“现在并不确定那个黑衣少年是否就是赤汐炎的后人，刚才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从他的能力来看，是赤汐炎后人的可能性非常大。”火灵蛇点着头，分析道，“赤汐炎虽然早已去世多年，但她对七大家族的怨恨且并未消退。那个身手惊人的黑衣少年对七大家族怀着异乎寻常的仇恨，极有可能是受到了赤汐炎的影响。”
火灵蛇躺在床上，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一千年前的故事结束了，一千年后的故事又会由谁来讲呢？又或者说，我们会如同灰尘一般，存在过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转过脸去，看着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的半月狐，“灰飞烟灭，似尘如砂，这才是所有故事真正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