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改变
稳如程书达, 一时之间竟也无言以对，但他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
“你觉得是你害死了她，可其实你并没有直接造成她的死亡, 对吗？”
“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我现在应该在看守所见到你。”
“……”
程书达又问：“你说那是你的爱人, 你确定她爱你吗？”
纪辽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同时又很惊诧：“你怎么知道？”
“你对她有很深的愧疚，说明你平时一定经常忽略她的感受，让她一次又一次失望，她只要是个正常人, 我觉得都不会再坚持喜欢你。”
程书达的话过于直白，更像是一把刀，划开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一切，清楚地告诉他, 唐冉不再喜欢他。
“依我之见, 你现在生病难受, 都是报应。”程书达靠在椅子上，双手环在胸前，冷冷吐出尖酸刻薄的话，“甚至这报应还轻了, 你这个冷漠自私的渣男！”
纪辽懵了, 被骂懵的。
“现在这样有没有好受点，我替她骂你了。即使那个女孩儿现在还活着, 她能做的也就是我现在做的这些，逝者已矣, 生者，要么带着对她的愧疚生，要么带着她的愿望生, 你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吗？”
“她的……愿望？”
程书达站起来，说：“你如果还不知道她的愿望，不如在她曾经的痕迹里去寻找，别给她和你都留下遗憾。”
这番话说罢，程书达就离开了，把空间都留给纪辽一个人。因为江祁的原因，程书达也了解娱乐圈，他见过舞台上的纪辽，知道这个年轻人不会轻易放弃，他只是没想明白而已。
而纪辽也的确想了很久，当天晚上，他就拔了营养液，在护士的劝阻下只吃了两碗饭。
“你胃口才刚好，吃那么多会适得其反。”护士劝他。
纪辽从善如流地放下碗筷，擦擦嘴：“那就不吃了。”
在护士震惊的目光中，纪辽第二天就办了出院。
没有立刻回平城，纪辽反而在青城找了一家酒店，预定了一个月的房期，同时和陈珂打了招呼，这一个月不会给他安排任何工作。
陈珂接电话的时候还在纳闷，跟她说话那么好脾性的那个，真的是纪辽本人吗？除了放假这一个要求，她提出的其余条件，纪辽几乎是有求必应。
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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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青城机场。
纪辽正拉着行李箱去办理托运，一个月的假期结束，他也该回平城了。
这会儿时间还早，不过早上八点多钟，清晨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航站楼里，在五月末的夏日，令人生出燥意。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指引，纪辽下意识看向外面，落地窗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儿。
背对着他，面朝阳光。
机场里几乎人人都穿短袖，那女孩儿却是长衣长裤，膝盖上还搭着一条薄毯，带着口罩与墨镜，一个人坐在那里，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女孩儿单薄的背影，长发随意散在身后，纪辽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刚想拔腿过去看看，只见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抢先一步过去，男人同样带着墨镜，纪辽看不清面容，却见他小心的蹲下身，摸了摸女孩儿的手，然后将手里的牛奶放进女孩儿手里，揉了揉她的发顶，同时小心地掖好毯子，推着女孩儿往另一边的登机口去了。
纪辽收回视线，忍不住自嘲了一下，摇了摇头，继而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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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斯年推着唐冉的轮椅，平日里话最少的人也絮叨起来：“早上就该听我的，把外套穿上，你自己摸你的手，有多冰？把热牛奶记得捧好，暖一暖。”
唐冉笑：“知道了，你要是少啰嗦就更好了。”
一个月里，在唐斯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料下，唐冉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身上的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
可车祸还是剥夺了唐冉很多的自由，比如她的腿还没能完全拆掉石膏，比如即使三十度的天气，她依旧手心冰冷，比如她的身体虚弱，抵抗力差，只要走出门，就必须要带上口罩。
自从精神恢复后，唐冉就总是和唐斯年打趣：“哥，你可不能离我太远，要不然我一不小心摔倒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唐斯年不爱听这种话，可生气归生气，他拿唐冉也没有办法，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唐冉和裴川柏都乐不可支，就喜欢看唐斯年这种看不过又无可奈何的别扭。
反正唐冉高兴，唐斯年也就随她去，只要她平平安安，怎么宠着护着，他都心甘情愿。
“你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设计，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国外的老师，你可以和老师学习，想要进公司也可以，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唐斯年说。
唐冉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似乎很享受画笔捏在手里的感觉，应了：“好。”
不远处，裴川柏已经等了好久，见这两兄妹慢悠悠的过来，登时捶胸顿足：“少爷小姐，我还以为你们俩临时反悔回去了，让我好等啊。”
这种时候，唐斯年一般不会搭理，都是唐冉揶揄他：“那你就一个人走呗，不用受我哥的气，我还以为你会阿弥陀佛。”
裴川柏也是个大少爷，但是在唐斯年面前只有听指挥的份，这下子还要受唐冉的憋屈，别提牙有多疼了。
“你这个丫头，愈发伶牙俐齿了，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刁钻。”
唐冉回头看唐斯年：“我以前和现在差别很大吗？”
唐斯年摇头：“你一直都很好，是他在胡说。”
说着，推着唐冉往前走，裴川柏一个人被落在后面，咬牙切齿，以前的唐冉多好啊，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哪像现在，就会捡他欺负。
机场广播接连响起，一架飞往平城，一架飞往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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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辽落地平城后，先回了自己的公寓，在小区门口，物业看见他忙打招呼：“纪先生，这有你的快递。”
大概是之前买的，看物业这么着急，应该是堆了不少东西。
大大小小的箱子，足足有几十件，物业一边给他清理一边说：“您这一个多月没回来，我们这都快给堆满了。”
“是我没考虑到，给你们添麻烦了。”纪辽说。
物业一愣，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这是明星小区，住了不少名人，纪辽他们也熟，不过以前这人每次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们没少在背后戳着纪辽的脊梁骨骂他耍大牌。
这客客气气和他们道歉的，还是那个大明星吗？
纪辽没注意到物业的态度，自己动手把快递摆在了小推车上，看差不多了才问：“还有其他的吗？”
物业这才反应过来，又去找了个小盒子出来。
“这个上面的名字写的是唐冉小姐的，不过她也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要不您帮她带回去吧。”
乍一听到唐冉的名字，纪辽愣了愣，明明那一个月都离不开她，但是陡然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还是让纪辽出神了一下，好像唐冉并没有离开。
“好，拿给我吧。”纪辽说。
回到公寓，纪辽仔细查看唐冉的快递，只见寄件人的名字是“卢师傅”，地址是平城的一条胡同名称，不管是这个人，还是这个地方，纪辽以前从未听唐冉提起过。
犹豫许久，他还是把快递拆开，里面有一张纸，还有一个丝绒盒子。
纸上应该就是寄件人卢师傅给唐冉写的信——“你要的东西已经给你做好了，什么时候再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咱爷俩一起吃个饭。”
落款日期是一个星期以前，纪辽摩挲着字条，原来在平城，还有一个老人在等着唐冉。
纪辽又打开丝绒盒，里面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图纸，图纸下面，是一枚戒指。
戒圈用的不是常用的银质材料，摸起来像是某种宝石，表面是密密的细纹，看起来就像是戒圈本身即将碎裂一样。而戒圈上是一对翅膀，扶摇直上，不顾一切。
尺寸不大，是一枚女士戒指，更像是唐冉给自己设计的。
纪辽舒展开图纸，发现在设计图旁边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字——“她会挣脱枷锁，断开束缚，一直走下去。”
在唐冉心里，恐怕自己早就成为了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了吧。
纪辽把图纸小心放心丝绒盒里收起来，对比了一下，将戒指戴在了右手的小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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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快递单上的地址，纪辽找到了那家银匠店，在不起眼的胡同深处，店面比这条街还要不起眼，他拎着来时路上买的菜，敲了敲门。
卢师傅从工作台上抬起头，见有客人来，脸上都笑出了褶子，忙起来招呼：“要买点什么？”
纪辽迈进门槛，将自己买的菜和水果放在柜台上，摘下口罩和墨镜，说：“我是唐冉的朋友。”
“原来是唐冉的朋友啊，你说你来就来，还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卢师傅有着大多数长辈的和蔼，在见到纪辽小指上的戒指时，脸上的嗔怪之意更甚，“唐冉那丫头呢，怎么自己不来？”
“她……她最近有事，忙不开，托我过来看看您。”纪辽从小就不知道该怎么和长辈相处，和卢师傅说这几句话，他尽可能地放低了姿态。
卢师傅察觉到面前年轻人的局促，带着人进了后院，还是那片梧桐树下的桌椅，他招呼纪辽坐下，沏了一壶茶出来。
“没什么好茶，你别嫌弃。”
浅绿的茶水冒着热气，纪辽盯了一会儿，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茶招待他，熟悉他的人都是倒酒的。
纪辽端起茶杯，吹散漂浮的茶叶，轻啜了一口，苦苦的，但回味却是甘甜。
“很好喝，谢谢。”纪辽笑着说。
卢师傅看他一眼，忽然福至心灵，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试探着开口：“你是她男朋友吧？”
纪辽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卢师傅只当他是默认了。
“这丫头，谈恋爱了也不跟我说，真是没把我当朋友，不过，也难怪。”卢师傅意味深长道。
纪辽：“难怪什么？”
“你和她还挺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加速大法即将启动
写到“背对着他，面朝阳光”的时候，突然有被感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