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正当防卫
听到有人喊她的囚号,柳玉叶条件反射似的连忙跳起来答应:“到!”
监室门打开,俩个女警察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说:“9438,出来。”
柳玉叶问:“什么事?”
“甭问,到了你就知道了。”俩个女警察惜字如金。柳玉叶不敢再问,只得乖乖地跟了她们去。
来到一处所在,俩女警察喊了一声:“报告!”
里面一个声音说:“进来!”
俩女警察将柳玉叶带进去说:“9438带到。”
柳玉叶看到里面有三四个人,两个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两个,都身着检察官制服,形象威严。
柳玉叶见到这阵势心里便怯怯地怕,每向前一步,便是向深渊中踏进一步一样。
坐在右边椅子上的那个人说:“我们是皖西市中级人民检察院检察官,现在对你开始询问有关案情,你所说的每一句都将记录在案,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俩位女警察将柳玉叶按在那检察官对面的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坐下,便出去了。
柳玉叶看着威严的检察官,低下头,轻轻地回答说:“是。”
检察官说:“我们先向你宣传我们的政策,我们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吗?”
柳玉叶答:“明白。”
“好,我开始问你第一个问题,姓名?”
“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再说一遍,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明白吗?”
“柳玉叶。”
“性别?”
柳玉叶一听,脑壳懵了,这算什么问题?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是个女人吗?还用得着问吗?要不要我脱下衣服让你们验证一下?可是她一抬头便看见检察官那严厉的目光,心里便胆怯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女。”
“王兴农,你认识吗?”
“认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为何你住在他家里?
“他救了我。”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不就是你们的关系?”
“可以这么说吧。”
“他什么时候救你的?”
“那天我坐船,船翻了,我落长江水中了,在江上漂着,正巧漂到他的船跟前,于是把我救了。”
“然后你在他家住了下来?”
“是。我想回家,他不让。”
“为什么不让?”
“他要我给他的傻儿子做老婆,我不干。”
“他以什么方式阻止你回家?”
“要么在他的船上,要么在他的家里。”
“你顺从了,没有反抗?”
“如果在船上,我要回家,只有重新跳进江里,那样,我还是死路一条。我不想死,我还有家,我还有老公和儿子。如果在他家里,他家在白沙洲,四面都是水,没有船也拢不了岸的。因此,我没法回家。”
“在白沙洲你没有求助其他人帮你?”
“求了。他们不愿意帮我。”
“为什么?”
“他们让我认命。那里的男人找老婆都不容易,大部分男人的老婆都是从江上拣来的女人。”
“王兴农父子对你怎么样?”
柳玉叶抬头看了着检察官,摇摇头说:“不懂你的话的意思。”
“就是说,王兴农父子平时有没有打你,骂你,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柳玉叶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他们平时对我还是蛮好的,有好吃的,先给我吃,有好穿的,先买给我穿。”
“这么说,王兴农的确是真心诚意想你心甘情愿给他儿子做老婆,对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可是……可是我有家,有老公,还有儿子!”
“你不愿意给王老实做老婆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吗?”
“是……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说过,我有儿子有老公有家,我只是……只是落难了,他们救了我,我很感激,但要我给他们做老婆,这不可能,这是两回事!”
“别激动,慢慢说。”
“我……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怎么可能又给他做老婆呢?”
“王兴农看到你不愿意,便说放你回家?”
“是。”
“当着你的面说的?”
“是。”
“当时还有旁人吗?”
“有,他儿子,王老实。”
“是什么时候说的?”
“吃饭的时候,他劝我喝酒,说喝了酒便放我回家。”
“你喝了多少酒?”
“三杯。”
“你记得很清楚嘛?”
“我……”
“喝了酒之后你说什么没有?做什么没有?”
“没有。喝了酒,我感觉头昏,便进房里睡觉去了。”
“直接睡觉吗?还做过其他的事情没有?”
“我感觉势头不对,做了防备。”
“做了哪些防备?防什么?”
“我怕王兴农糟蹋我,于是我用一根尼龙绳子将裤子系了,结成一个死结,用另一根尼龙绳子将房门系了,将平时抵门用的一根木棍拿在手中,如果他胆敢来,我就用木棍反抗。”
“你的尼龙绳子从哪里来的?”
“他家是渔民,那种尼龙绳子多,粗的细的都有。”
“木棍从哪里来的?”
“原来就有,我也不知道。”
“王兴农什么时候钻进你的房间里来的?”
“不知道。我睡着了。”
“王兴农从哪里进房的?”
“我也不知道。他解我的裤带的时候把我弄醒了。”
“醒来之后,你就用木棍子打他?”
“没有。”
“为何?”
“我怕打不昏他,他把棍子抢过去,我反倒要受其伤害。”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不动,等待时机。”
“你很聪明。”
“不是,逼上梁山,没办法,没人帮我,在那种情形下,我想我必须一击即中。否则,我会受其祸害的。”
“王兴农没有解开你的裤带之后怎么做?”
“他下床去了。”
“你知道他还会再来?”
“我只是防备,怕他再来。因为他上床的时候脱光了衣服,出去的时候没有穿衣。”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解你裤带的时候身上没有穿衣服?”
“是。”
“他什么时候脱的衣服?”
“我不知道。我说过,我喝了酒,脑壳昏了,便进房里去睡觉。开始我还想着怎么防他,后来,实在困的不行,我便睡着了。等我睁开眼睛看的时候,他在床上在解我的裤带,他身上就没有衣服,在他下床去的进候,我看到衣服在地下。”
“他从哪里进房的?”
“墙角的一个洞口。”
“那个地方原来一直有个洞吗?”
“没有。那地方我平时没注意,好像是块木版。”
“你知道他要伤害你那你为何不趁机逃走?”
“逃?白沙洲四面是水,又是晚上,我能逃到哪里去?”
“那你认为你能对付王兴农,不让他糟蹋你?”
“我……我没有办法,我一个弱女子,在别人的屋檐下,我能怎么办?”
“于是你对王兴农起了杀心?”
“没没没有,不不不不可能!”
“事实如此!你杀了王兴农。”
“我……”
“你是怎么杀死他的?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
“我看到他光着身体从洞口钻出去,身上也没有穿衣服,知道他必然不肯罢休,还会进来的,于是我就起床守在洞口,见他一露头,便举着棍子去打,一直打到他不能动为止。我也不知道把他打死了。我只是想着,他动不了的时候,才不会糟蹋我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死了就动不了,动不了就不会糟蹋你了?”
“这……我没有想这么多。当时也不可能想这么多。”
“你能记起你打了他多少下吗?”
“不记得了。”
“你能记得你打在他身体上什么地方了吗?”
“没注意,乱打。”
“第一棍子打脑壳,对吧?”
“这……好像是这样。”
“你知道这么粗的棍子打在脑壳上会打死人的,对吗?”
“不不不,我没有想到要打死他,我只是想把他打昏,不想让他糟蹋我。他想强奸我,我是正当防卫!”
“他想强奸你?然后你就把他打死了?你这是假想式防卫!正当防卫是有严格法律界限的,不是你说是正当防卫就是正当防卫。”
“他脱光了衣服,在我的床上都解我的裤带了,难道不是想强奸我?难道我不是正当防卫?”
“好啦,不用狡辩了,这样的话到法庭上去说吧!今天到此为止。”
检察官记录完最后一个字,站起身来说:“你看看这笔录,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每一页上签上你的名字,按上你的手印。”
又要按手印呀?柳玉叶看着那份笔录,觉得自己又被出卖了一次。但是没有办法,她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办,先签上了“柳玉叶”三个字,然后按下了红红的手指印。
几位检察官松了一口气,仿佛是完成一项重大的使命似的,挥挥手,俩位女警进来将柳玉叶带了出去。
回到监室,女囚们都围上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柳玉叶淡淡地说:“检察官录口供。”接着又说,“我不想杀人,我是正当防卫!我没有想杀人,我是正当防卫!”
她低着头,无数次地念叨着这几句话:“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真的不想!”
女囚们看着她,叹一口气,又说:“9438,你这是要过堂了。”
过堂就是审判了,柳玉叶心中想着,他们会判她有罪吗?正当防卫也有罪吗?
谷小米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别想那么多了,9438,吃饭时间到了,去迟了就没有饭吃了。”
柳玉叶看着她这般主动来与自己搭讪,便也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说说,我怎么可能杀人呢?他想强奸我,我是正当防卫!”
“你也不用着急,还没过堂呢?法院怎么判现在还说不定。”谷小米笑说,“不过,你刚才这句话大有问题。”
柳玉叶说:“什么问题?”
谷小米说:“虽然我不懂法律,但是我觉得你刚刚这句话说得不对头。你说他想强奸你,你便把他杀了?”
“是呀!他是想强奸我呀?”柳玉叶看着她,惊讶地问道,“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苏媛走过来,解释说,“正当防卫是指正在进行中的伤害,而不是你假想他强奸你,你就能把他杀了。”
“可是,”柳玉叶还是不明白,“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又在解我的裤带,难道不是想强奸我?那是什么?”
苏媛笑道:“你想的没错,只是你从法律上去这样说就错了。法律是不能进行假想式防卫的。也即是说,你现在假想我会伤害你,你就把我杀了,你却说你是正当防卫,这可能吗?法官会这样认定吗?”
“哦。”柳玉叶有些明白了,“那我还能纠正吗?”
“一字入公门,九牛拉不出。你已经说出去了,你又签字按手印了,还能收得回来?”
“那怎么办?”
“只有看着办。看过堂的时候,法官怎么认定?那时再作打算。”
“嗯。也只有这样了。”
柳玉叶后悔不来,心中想着:读书的时候觉得法律没用,对于正当防卫这个词她也在书中看到过多次的,可就是不上心,不去了解其要义,总以为用不上,这不,到能用上的时候,可真的就用不上了。
谷小米说:“甭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一个死,倒还痛快些!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我跟你讲讲故事,让你忘记这些烦恼的事情吧!”
柳玉叶说:“好吧,你说。”
谷小米想了一想说:“我先给你说说刘孟婵的故事吧?她以为你是记者呢,我刚进来的时候,她也以为我是记者呢?”
柳玉叶说:“她想找记者干吗?难道是想说说她的故事?”
谷小米笑说:“肯定的嘛,她想记者来采访她,为她打抱不平,为她翻案呢。”
柳玉叶问:“她的事情有什么特殊吗?”
谷小米说:“你想不想听她的故事?想听的话我讲给你听,你听完了就知道她是不是冤枉的。”
柳玉叶说:“好嘛,你说吧。”
于是谷小米开始讲起了刘孟婵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