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荒唐闹剧
故事之一,刘雅丽。
小时候,刘雅丽是个流浪儿,一直在皖西市街上乞讨为生,父母不知是谁,也不知哪里人氏,更不知姓甚名谁。
有一天,她可能是什么也没讨到,饿得昏倒在大街上,那时候,皖西正处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何况是一个小乞丐?
眼看刘雅丽就要死了,幸亏遇到了一个好心人,这个人就是后为刘雅丽的公公刘正坤。
刘正坤是皖西旁边刘家村人,这天上街去卖菜,正遇到刘雅丽昏倒在地,刘正坤看她还有一口气,相貌也长得十分清丽,便将她背回家,当作女儿养起来,取名刘雅丽。
刘正坤那时也不过三十来岁,有一个老婆,还有一个儿子刘必时,刘必时当时也只有八九岁。
到一九四八年底一九四九年初的时候,皖西解放,大家的幸福日子就要来了,不想刘正坤的老婆却一病不起,最后死了。
刘正坤没有再娶。此时儿子与养女也逐渐长大,到了该男婚女嫁的时候了,不知刘正坤是怎么想的,认为养女刘雅丽既然与儿子没有血缘关系,那么他们也是可以结为夫妻的。
这样的想法也得到了两个孩子的同意,生活在一起很久了,感情也就那么回事。
于是,刘雅丽便与刘必时结婚了。婚后小两口的感情也算可以,不吵不闹的,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刘正坤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为什么呢?因为刘正坤一心想去抱孙子,但刘雅丽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
刘正坤急了,找来儿子问,儿子说,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找来女儿问,女儿也说不晓得怎么回事?
刘正坤说,你们都不晓得那就去医院看看。
两个人去了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却让刘正坤大吃一惊,原来儿子有毛病。
这一来刘必时气馁了,性情变得古怪起来。
刘雅丽说:“没孩子也没啥的,去抱养一个就成嘛。反正我也是爹爹抱养的。”
刘必时极力反对。
刘雅丽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刘必时居然想出了一个歪主意:借种。
“借种?”一听这话刘雅丽头就大了,“借谁的种?”
“当然是我刘家的种。”刘必时说。
刘雅丽明白了,原来他是指刘正坤。
刘雅丽马上反对,说:“我不干,这事儿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刘正坤初听儿子的建议也觉不妥,但是经不住儿子的苦劝,也终于心动。
因为刘正坤自老婆死后一直鳏住,此时也不过五十出头,生理上还有很强烈的需求,也一直想找个老伴,但一直就没找到合适的,一直拖着。
虽然刘雅丽名义上是养女加儿媳妇,但是刘正坤也一直对她偏爱有加,除了肉体上的接触外,其余的也无所不至。
刘雅丽也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贞节就会寻死觅活的人,经不起父子俩的软磨硬泡,也松了口,心说,只要他们父子不说,谁知道这儿子是谁的?
刘正坤与刘雅丽睡到了一起,很快刘雅丽的肚子就有些变化了。
几个月之后,就腹高乳大,步履缓慢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了个儿子,刘家自然很高兴,宴宾客,会亲友,搞得也是相当隆重。
眼见儿子一天天长大,风言风语也在刘家村渐起,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家父子脸上挂不住了,于是争吵就在所难免。
父子争吵时,刘雅丽却没有站在老公一边,而是站到了公公加养父一边,当然还有一层关系,就是情夫。
刘雅丽自从与刘正坤同房后,便再也没有与刘必时过夫妻生活了。
刘雅丽的站边加剧了这个家庭的分裂。
刘正坤与刘雅丽心生一计,密谋要去掉这个眼中钉,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俩人灌醉了刘必时,刘雅丽亲自操刀碎割了老公,将尸体装进一个瓦缸里埋进后园中,却对村民们谎说,他出去乞讨去了未回。
那个时候,皖西地区经常发大水,一到大水来临,村里便组织村民集体去鄂东、赣北、豫东等地乞讨,常有人落户当地而没有回来的情况。
所以他们编造这样一个理由也算是天衣无缝。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十多年后,恰逢皖西修一条公路到合肥,要经过刘家村,而且恰好从刘家后院里穿过。
也许是时间长了,刘雅丽忘了她家后院还有一缸她曾经老公的尸骨,也许她是不敢起动那缸尸骨。
这个时候,刘正坤已经死了,刘雅丽又招了一个老公入赘其家。
施工队很快在刘家后院挖出了一个瓦缸,瓦缸还是密封得好好的,打开来看时却是一具未完全腐烂的尸骨,这下子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也引起了村民的联想,于是重点审查对像就是刘雅丽。
刘雅丽架不住轮番的审问,也编不出老公何时外出的谎言,于是故意杀人罪就名至实归了。
柳玉叶听完,心里波澜起伏,这三个人说起来十分可恨,都是十恶不赦的,但细想起来这三个人又十分令人同情。
拿刘雅丽来说,出生身世自然让人同情,战争年代朝不保夕,就在要死的时候遇上了好人刘正坤,结婚后夫妻关系也算和顺,但老公的不育让她走上了邪路。
如果她坚持到底,要么离婚,要么抱养一个孩子,也不至于走上不归路,但她却答应了那个荒唐的借种计划。
而借种的居然是自己的公公加养父,这样的荒唐剧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演得出来。
刘家父子已死,自然也就追究不了法律责任了,但刘雅丽跑得了么?无知的女人!
黄梅讲完故事,看着她沉浸在思考中,笑说:“是不是有点意思?”
柳玉叶说:“可笑,可耻,可恨!”
黄梅道:“只要你喜欢,这里面每个人的故事都是这般精彩的。”
柳玉叶说:“那个最小的叫什么?”
“刘孟婵。”
“她有什么故事?”
黄梅抬头看看周围,大部分人吃完都走了,还剩下十多个人,便说:“我们也走吧,不吃了。”
柳玉叶放下碗筷,跟着她一路回监室。
回到监室,刘孟婵走到柳玉叶身边,悄悄问:“你是不是记者呀?”
柳玉叶看着她说:“你怎么这么问?”
刘孟婵说:“我见你对她们的事都很感兴趣,我想只有记者才会对这些狗血的事情感兴趣的。”
柳玉叶说:“我不是记者,我跟你一样,也是杀人犯。”
刘孟婵急急地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杀人犯,我没有杀人!”
柳玉叶说:“没有杀人,他们为何关你?”
刘孟婵说:“我是被冤枉的。”
柳玉叶问:“你是窦娥?”
“窦娥?”刘孟婵说,“窦娥算什么?我比窦娥还冤!”
柳玉叶说:“我们的政策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刘孟婵笑了起来:“你自身都难保,还能代表政府?如果你不是记者,你就什么用处也没有,我就是说了我的事,你也帮不上忙的。”
柳玉叶说:“你的故事精彩吗?”
刘孟婵说:“拍一部电影的题材还是够的。”
柳玉叶问:“你能说给我听吗?”
刘孟婵说:“说给你听也没用哦?你又帮不到我。”
柳玉叶说:“你很现实?”
刘孟婵说:“从前我不是这样的,只是现在变得现实了。”
柳玉叶问:“那你从前是个什么样子的?”
刘孟婵说:“从前我是很理想的一个人,认为什么人都好,什么人都没有坏心眼,什么人都可以做朋友。”
“现在呢?”
“现在?肯定不是这样的啦。经历一事,就长一智。我要成熟起来,要强大起来,我不能再像原来那样懵懵懂懂像个傻丫头,遇事总得三思而后行。”
“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我是黄梅戏剧团的。”
“你是演员?”
“不,我是学员。”
“哦。”
柳玉叶心想,一个学员,背着杀人的罪名,实在与其身份不太相称。
但按照黄梅的话来说,人,都有杀人的冲动,只在一念之间,杀与不杀,界线不是十分清楚的,没有哪一个人生下来就会认为自己将来会杀人的。
只是在生活的过程中,不断受到刺激,最后在杀人的那一刻变成了一个杀人的人罢了。
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会有同类相残的现象,人是动物,也不可能例外。
刘孟婵不愿意对柳玉叶说出自己的故事,然而找柳玉叶倾诉的人却大有人在。
晚上睡在床上,王怀玉对柳玉叶说:“9438,你喜欢听这些故事呀?我把我的故事说给你听吧,我看你像一个读过书的人,也许你以后听得多了,会把我的故事也写下来,传给后人听的。”
柳玉叶心说,你的故事有流传后世的价值吗?
但在黑暗中,她依然握着王怀玉的手说:“四姐,你说吧,我听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