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换生
七把钥匙,七个被挑选的生命,七位掌管者。
立于掌管者之上的是金字塔的王座。
——“原罪钥匙只有你可以掌管。”
——“不可夺取,否则世间将永无宁日。”
日光明媚,晴空碧云,却蓦然一声晴天霹雳响彻整个天地。
少年在初日的金光中化作盛光消失。
少女站起身,孤身一人立于断崖之上,青丝如瀑、白衣胜雪、少女若莲。
她身下所立断崖上，明媚的日光相对也浑然不相让。随即她纵身一跃,青丝飞扬,挥动裁决之笔,在三字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红色痕迹,就像是刻上去的一样，断崖里像是被破开了什么东西。
一道金光飞了出来。
转瞬断崖顶上乌云蔽日,滚雷阵阵,狂雷撕咬,罡风呼啸,一股涵盖四方的威压笼罩向整个天地。
少女身上溢着青光,轻声低语着什么,她身后的影子里化出了一株莲的形状。
她轻轻往空气里做了个回拉的动作,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座青塔。
安卡拉足尖落地,身后的断崖上已经裂开了一道裂缝。
“以彩虹之青之名……”夏洛洛的声音很轻,却仿若惊雷在他们耳朵边轰响,犹如从远而来,悠远而辽阔,“已集齐七把钥匙……”心脏仿佛随着轰响开始剧烈、胆战心惊的跳动。
她的身上似有火焰在灼烧,她的双目失去焦点,她的左手握着空无一字的书,平凡的毛笔在书上写着什么,小小的镜子贴在她周身,反射着雷光,青塔落在她的背后,以她为中心的一个圆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刑场。
安卡拉的笔在她身前一点,笔尖所及之处渐渐显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杰西闭着眼,嘴角还挑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看上去极其安详。
上空的蛟雷翻滚不已,愈发可怖,却只是单单笼罩了这片断崖,周边的山脉被这些天雷擦边,化为齑粉。
“裁决求真,审判求正,夺其魂咒——”清清冷冷的声音恍若惊雷。
杰西的意识好似陷入了泥潭,一片漆黑。
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是不是会……渐渐消散了意识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挑了挑嘴角的,似乎是想起了那个少女,从相遇的尴尬到相识的迷惑,她救过他,给过他力量;她总是用安静的目光凝望他,让他安心,让他平静,让他镇定。
他离开她多久了
意识犹如浆糊一般搅成一团,变得模糊不清,冥冥中似有什么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大脑,痛的要死。整个意识都在嗡嗡作响,连灵魂都在震荡。
他这是胆怯了么,即将消失的关头,之前明明还说什么准备好了,真是口出狂言。
死亡并不可怕……只是大约,他真的舍不得她。
泥潭般的漆黑中,他恍惚听见了什么。
“你就是掌控原罪钥匙的,彩虹之青么。”有人在说话。
“不，她是我的母亲……”
“她的女儿……一池清水长一株青莲,看来世间确实没有比你更适合掌控原罪钥匙的存在了。”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嗓音像是华丽的极致而归于平淡,低沉有力。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一个万世之书遗漏之人。”是清清冷冷的少女声，那是洛洛。
“哦是那个人类青年吗？”那个人似乎是微微一怔。“确实,那本记录着三千世界各族名字的万世之书上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他的存在……但如果动了这书,三千世界即刻混乱,世间将永无宁日,那么你的责任不可推卸……”
杰西从灵魂上感受到一种疲惫，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楚。
就像是被狠狠挤压过,生硬地塞进了什么东西。
杰西不知为何好像看到了一双深邃、黑如子夜的眼眸。
杰西有种眩晕感,像是被什么拽住了灵魂,拽住了意识,一点点地拖出了泥潭。
只听见那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回答好。
什么声音都远去了。
隆隆雷声轰进了自己的脑子。
杰西慢慢地睁开眼,耳边有喃喃低语久响不绝,恍惚间望见少女清雅的面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还能再看到她么……
曾有一株青莲,生于清水,长于清水。
他恍惚间回到几个月前,杰西胡思乱想着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的少女,终于惊讶而又欣喜地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侧脸,“洛洛……”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似真似幻,不可置信,“洛洛……”他低喃,清朗的嗓音此刻尽是柔软,还有深刻的眷念。
怎么办……明明做好准备死了……却还是这般舍不得你。
被呼喊的人安安静静地望着他,轻轻开口,隆隆滚雷淹没了她的声线。
她松开手,裁决之笔和审判之书都浮在半空,轻轻地将纤纤细掌覆在他的掌上,十指交缠,青光从掌心爆发。
突然,上空似乎被撕裂了一般,落下一道黑红色的惊雷,挟着青色的火焰倾泻,直挺挺地击中安卡拉的后背。
“洛洛!!!”杰西方寸大乱,满眼不安惶恐,却像是被定住了身子,完全不能动弹。他张了张口,急切地说着什么。
夏洛洛的面色苍白,却保持着安静的神情,她轻轻上前一步,远远望去宛若依偎在他怀里,青丝随风撩起,又是一道惊雷落在她背后。
“以青莲之名……”风中倏尔响起那清清冷冷的声音。
杰西半透明的影子渐渐化实,金灿灿的发丝在狂风中扬起。
随着十指相扣处那耀眼得青光,四方之境、裁决之笔、审判之书、守望之狱、刑罚之台……一件件地冲着杰西撞去,气势仿佛天崩地裂,却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杰西的体内。
而杰西只能惊恐地望着,全身无法动弹。最终夏洛洛像是终于无法支撑,身体软了下去,每一道雷火都在让她的身体颤栗。
即使万人阻挡,也无可制止。
“不要……”杰西攥紧了安卡拉的衣服。
“我说过我会救你。”
滚滚雷鸣下,那声音……却让杰西想要落泪。
“求求你……不要……”他抱起她,惊慌地看着四周,像是想找寻躲避之所。
然而无论他到哪里,雷云落下的雷火都紧随着夏洛洛而来。
杰西终是抱着她跌坐地上，他的全身颤抖的厉害,双臂铁箍一般锁着她,恐慌而绝望。
天边雷声隆隆。
风轻轻抚着她长长的青丝,杰西透过盈眶的泪水望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颊,如莲一般圣洁,如莲一般干净,如莲一般清雅,如莲一般动人……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从未如此怨恨自己的渺小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