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差池

    一根针似得麻醉弹落在女子脚边,汽化消失。

    谁也不会知道那具眉心插着一片树叶的尸体最后望见的是怎样一种极致的美——但所有狙击手都在这一刻默契地保持了缄默,移开视线,也同时移开了枪口。

    在利益和性命直接挂钩的时候,人的生存本能会选择性命的存活。

    这不是他们能捕捉的猎物——十字线后的无情目光这一刻也有一丝丝的哆嗦——女子指尖所夹带的叶片那么翠绿、那么娇嫩,却随时能化作锋利地武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约不会有人相信,树叶飞射的速度会比子弹更快。

    安卡依旧漫不经心地走着,木屐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缕淡烟缭绕在她身旁。

    “沙沙沙……”

    第三实验室轰然倒塌成一片废墟。

    站在废墟里也能听见那温柔的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白兰穿着一身干净的浅粉色连衣裙,黑色的领带随着风微微扬起。她微微挑着嘴角,连笑容都是极致的干净和温柔,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的感觉。

    安卡却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太过清冷,有着让人沉静的力量。

    “被察觉了吗~”安卡眉目含笑望着白兰,语调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前,眨了眨眼,“要保密哦~”

    白兰的视线慢慢错开安卡,静静地落在被镣铐困住的元一身边——她伸出手碰了碰镣铐,玄铁一般的坚固——她许久没有反应,像是在出神。

    安卡突然笑出声,眼底写满了兴致,他将一个东西丢进白兰手心——是一张磁卡,刚刚碰上悟空手腕上的镣铐,镣铐就自动松开掉地了。元一重重倒在安卡拉身上,安卡拉一动没动,更没有伸手去扶他。

    “你肯定在疑惑，为什么夏洛洛摧毁了第三实验室，带走了冯锦云却留下了元一。”

    白兰挑了挑眉,说:“超强力，控制器！”

    但还没等安卡拉做出什么反应,两个粉色长发、古铜色皮肤、戴着黑色面罩的女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半跪在白兰身后,“白兰小姐，少爷让您回去。”

    “嗯”白兰应了一声。

    “该回去了。”那个女人回答道。

    白兰眨了眨眼,笑着对安卡说:“你说夏尔少爷这次，是想干嘛呢”

    安卡拎起元一的后领,毫不留情地甩到一边,重重的撞击反而让元一皱着眉头在剧痛中转醒过来。白兰没理会。

    “你觉得少爷还会对你情有独钟吗？”白兰温柔地笑着,站立的姿态悠闲而随意,却如同在狩猎的猎人——不紧不慢,掌控局势,享受着将猎物逼入死角最终不得不投入猎人怀抱的游戏。

    “唔……”低低的一声痛呼,头晕目眩的感觉以及喉咙里几乎难以遏制地涌上来的呕吐感——元一的眉头紧锁,金色的发丝沾着汗渍贴在额头上,脸色也苍白得难看。

    有什么呛人的味道钻进鼻子里,阴冷潮湿,还有硝烟味和咸腥味。

    什么……

    他空白的脑子一瞬间被翻滚而出的画面塞得满满的,头痛欲裂,他用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模糊,身体传来了沉重感和钝钝的剧痛感。

    在……那里……好痛。

    在剧痛里，元一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草地，人呢。

    自己明明在昏迷不醒的时候，隐约听见了什么人在说话。

    我是在哪里……

    冯锦云呢……

    同样此时此刻也在忍受痛苦的还有一个人，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身体完整度58,多处骨伤、肌肉损伤、体内含三枚普通子弹,严重失血,体质等级为最低等,自我恢复力低下,实验材料契合度12,实验死亡率83,综合等级为不宜实验的垃圾……”

    什么凉凉的的东西从头顶扫向脚底,机械质感的声音冰冰冷冷,没有起伏——杰西有那么瞬间想起那个救她的女孩,无喜无悲的目光,也是这样冷冷的,没有起伏——不知道她的嗓音是不是也是这样冰冷、如金属。

    那个女孩……

    ……去哪里了

    杰西疲倦地眨着眼,还是很模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酸涩。

    他努力想要打起精神,身体的每个部分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大脑的指令无法让手指挪动哪怕一个厘米的距离,刺痛却一刻不停地折磨着神经末梢。

    他是不是已经是死了

    还是说,他离死已经不远了

    光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让他窒息一般的恐惧,他只能尽量阻止自己不去想,不陷入那种无边的恐慌中。

    紧接着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脑子正一片混乱的杰西分不清那是生理上无法抑制而留下的眼泪还是有什么从上面滴落下来——但无论如何他的视线比一开始要清晰多了,这让他镇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