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妈
下午三点左右，终于到了林家镇。
车子进了林家镇后，没有一直开到家，在林天赐的要求下，他们提前下了车。
白玲找了个理由与林天赐和林招弟分开了，说是去看一个同学，如果晚上有事，再打电话联系，实际上白玲知道，林天赐十年回家，这是人家团圆的日子，她跟着总是不好。
走在街上，林招弟问道：“天赐，怎么不直接到家？”
“十年了，我走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子，现在已经变成了镇子，我想看一看。老姐，关于我捉鬼这方面的事，不要跟家里人说，一会你也跟五姐说一下，就不要提了，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会让妈担心。”
“嗯，我懂，天赐长大了，懂事了。”说罢，林招弟拿起电话跟林必男说了说，而后陪着林天赐往家的方向走。
“那是刘阿婶的家？”
林天赐看向街边一处二层小楼问道。
“没错，你小子记忆力还不错。你小时候，有一次人家刘阿婶家里母猪要产子，你非得说只能生一只，结果……”
林天赐接茬道：“真生了一只，完了母猪死了，肚子里还有几只猪仔没有生出来。”
“可不是么，可把刘阿婶心疼坏了。”
林天赐淡淡一笑。
而后又看向另一边：“那是黄阿婆的家吧？”
林招弟看过去，怅然道：“嗯，三年前黄阿婆就走了，挺安详的，一觉醒来就走了，九十二岁。”
“黄阿婆是三世的好人，积了三世阴德，换这一世寿终正寝。”
“天赐，有个事，姐得跟你说一下。”
林天赐知道七姐要说什么。
“姐，我知道，爸他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爸他……”说着，林招弟有些哽咽。
不论是林招弟还是林必男，都不曾跟林天赐提起过，但林天赐却早就知道，他仅凭林招弟的面相便可以判定已经丧父。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招弟？学校放假了？”
林天赐转头看去，在那二层小楼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手里掐着捆葱，正在对林招弟打招呼。
“刘阿婶。”林招弟也招呼一声。
刘阿婶急忙走过来：“呦，这是你男朋友吧，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招弟，你妈养活你们七个女儿，一个长的比一个漂亮，而且都有出息，可就是不结婚，可把你妈愁坏了，这一次你可一定好好把握住。”
“刘阿婶，他是……天赐。”
刘阿婶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一样。
“天，天啥？”
“刘阿婶，他是我弟弟，林天赐。”林招弟加重了语气，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
刘阿婶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林天赐。
“刘阿婶，是我，林天赐。”
几秒钟后，刘阿婶手里的葱掉在了地上，刘阿婶直接给了林天赐一巴掌，放开了嗓门：“天赐，你是天赐，小兔崽子你可回来了。”说完，刘阿婶转身就跑，向着林天赐家的方向：“桂英，桂英啊，你快出来啊，你快出来看看，天赐回来了，天赐回来了。”
臃肿的身躯，乱蓬蓬的头发，唢呐般的嗓门，一身大花的半截袖，宽敞的大裤衩，还有脚下那一双塌了板。
看着这个背影，感受着刚才那一巴掌，虽然刘阿婶只是一个邻居，林天赐的心忽然间好暖，鼻子里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
十年了。
路宽了，房子大了，生活也好了。
这一切都无所谓。
人……没变。
“走吧，前边路口右转就到了。”林招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林天赐再次迈开了脚步，这一刻，他很渴望，但也有点怕，那种感觉很怪。
转过路口，林天赐看去。
一个朱红色大门外停着几辆车，有的很大很大，一个轮子有近一米高，有的很小很小，很矮很矮，底盘几乎贴着地面，他不懂车，也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那朱红大门前。
刘阿婶此刻正在门前，除了她，还有几个人围在一起，都是女人，在外围还有一些拎着包的，穿着黑背心戴着黑墨镜身上描龙画凤的人。
他都不在乎，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那个五十多岁，却已经满头白发的女人身上。
“桂英，桂英你快看，那小子就是天赐，就是你家天赐。”刘阿婶扯开嗓门，方圆百米都听得到。附近也有些邻居出来，他们都在看着林天赐。
“这是林家那小子？”
“他不是死了吗？”
“别胡说，小时候好像被带走了。”
下一刻，几个女人奔着林天赐跑了过来。
“天赐，你真的是天赐？”
“老七，他是天赐吗？”
“天赐，是天赐，我记得，他眉角这里有个痦子。”
“妈，天赐回来了，是天赐。”
几个女人已经哭作一团，她们有的直接捶打林天赐，很用力很用力。
“你还知道回来，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家。”
林家门口忽然间乱成了一团，吵吵嚷嚷的，可是在林天赐的视听里却十分安静，他双眼一直盯着那个只有五十出头，却好像六七十岁的女人，
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动，他就站在大门口，静静的看着林天赐。
她的眼睛已经发黄，可能是看不清楚，但她一直在揉着眼睛，使得自己能看的更清楚一些，可是她发现，越揉眼睛越是模糊，泪水已经满眶，到了最后，她直接伸出双手，在刘阿婶的搀扶下踉跄的往前走。
“天，天赐……我的儿子？”
在距离还有三四米的时候，林天赐直接一个箭步到了王桂英面前。
双膝跪地。
“妈，我是林天赐，你的儿子林天赐，我回来了。”
这一刻，林天赐心里发酸，眼里已经满是泪水，但他没有落泪，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生死簿上都没有他的名字，他的三魂七魄是师父师伯逆天而聚，这泪一落，便会道法全破。
可是这心中的酸楚和情感，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林天赐甚至不得不借助凝神咒才勉强让泪水含在眼眶里。
而王桂英此刻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她就像是一个忽然间疯了的女人，一把抱住林天赐，也跪在了地上，抱得很死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