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生怕我不知道她是你的软肋吗
姜宁宁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动就不动嘛，那么凶干嘛？”
听见她的抱怨，顾向南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个小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
他自问自制力过人，可面对她时，这些自制力却形同虚设。
“我没有凶你。”
“你有！”她控诉道，“你刚才还不理我！”
“对不起！”他沉默了一下，轻声道，
“我刚才不是故意针对你，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她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浓浓的内疚。想了想，她问，“是因为丁跃进吗？”
他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沉默到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他才哑着嗓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战场下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一闭上眼，就会进入无穷无尽没有休止的梦魇。
在那些反复的梦境里，他看到战火纷飞的阵地，炮弹落在他们身旁，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在经历死亡的威胁。
他看到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他却无力阻止。
他看到一颗流弹飞向自己，瘸了腿的丁跃进飞身向他扑了过来。
他拼命地想要阻止他，可每一次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子弹正中丁跃进的胸膛。
他看到丁跃进拉着他的手，一开口鲜血就止不住地往外冒。他的嘴唇哆嗦着，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明明已经不行了，那双眼睛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
他知道他想托付他什么，于是对他许下承诺，他这才肯撒手离去。
“你是怕辜负了他的嘱托，对吗？”
夜色如墨，将男人笼罩其中。
尽管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哀伤。
这个向来无坚不摧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让人心疼！
她很想抱抱他，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怕我死了之后，没脸下去见他。”
“不会的。”姜宁宁默然了片刻，道，“顾向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也许我说这话你不爱听，但是顾向南，你已经做到你应该做的。是丁队长他自己一意孤行，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不是的，大勇叔他以前其实很好说话的。”他摇了摇头，涩然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变得这么刚愎自用，不会造成今天这种恶劣的后果！”
姜宁宁心里有些沉重，“他是不是觉得是你害死了丁跃进，所以心里怨你？”
“或许吧。”顾向南苦笑了一下，
“其实大勇叔以前对我很好的！小时候如果不是他，我也许就死掉了。”
“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姜宁宁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顾向南，你听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吗？我总觉得这对大勇叔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女孩儿的手温柔地落在他的头上，仿佛有魔力一般，驱逐了他心中的烦闷与懊恼。
顾向南脚步一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随便猜了猜。”姜宁宁神秘地笑了笑，“也许等几天你就知道了。”
见她不肯说，顾向南也就没再为难她。
将她背到知青院门口，他就将她放了下来，“你在这里等等我。”
姜宁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离开，只好坐在门口赏起了月亮。
没过多久，有脚步声折了回来。以为是顾向南，姜宁宁也没在意。
但下一秒，一道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宁宁一抬头，就对上了常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看样子姜知青的心情似乎不错。”
常亮吹了一声口哨，目光肆无忌惮。
就仿佛他唇角和眼角的那些淤青一点也不能影响他的心情一般。
“本来心情一般。”
姜宁宁轻笑一声，目光在他那张快要肿成猪头的脸上来回扫视了一番，
“但现在嘛，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是么？”常亮面色一沉，冷笑道，
“姜宁宁，你是不是觉得有顾向南帮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姜宁宁故作茫然地看向他，
“顾向南什么时候帮我撑过腰？”
“你别以为让他套个麻袋，我就不知道揍我的人是他了！”
常亮依然在笑，那笑意却半分也未到达他的眼底，
“姜宁宁，帮我转告顾向南，这笔账我迟早会连本带利向他讨回来的！”
姜宁宁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传来顾向南低沉冷淡的嗓音，
“常亮，你要还是个男人，有什么事就直接冲着我来，不要去骚扰旁人！”
见他眼中满是戒备和紧张，常亮轻“啧”一声，缓缓地凑近他。
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轻笑了起来，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顾向南，我还以为逮不到你的狐狸尾巴呢！护得那么紧，是生怕我不知道她是你的软肋吗？”
说完，他也不给顾向南回话的机会，只意味深长地扫了姜宁宁一眼，便转身走了。
“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姜宁宁皱眉看着常亮的背影，问道。
“没什么。”他弯腰将她抱入了房间，轻声道，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姜宁宁呆呆地坐在床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刚才是主动抱了她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刚才竟然主动向她承诺会护她安好！
虽然以顾向南的性格，他之所以说这句话很可能是出于他的责任心，但已经足够她偷着乐了。
“顾向南。”她半眯了眼眸，轻轻唤他，“有你在，我不会怕的！”
他面颊一烫，低头避开了她灼热的视线。
“这是杜姨自制的药膏，专治跌打损伤的。”
他半跪在她面前，手指在碰到她的鞋子时又犹豫了一下，
“你脚踝扭伤了，有点肿，我需要把堆积在这里的淤血给你揉开。”
“那你轻点。”她大大方方地脱掉鞋子，将脚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伸手脱掉她的袜子，一双纤细秀美的玉足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脚生得十分漂亮，修长白皙，小巧得他用一只手掌便能将它完全包裹住。
“对不起！”看着她脚踝处的红肿，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自责。
“为什么道歉？”她敛了笑意，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沉默了一下才闷闷地答道：“如果那时候我肯停下来等一等你，你就不会崴到脚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无关。”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眉心的那道疤痕上，
“顾向南，你不要活得这么累行不行？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你的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