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平公主
玉牛的速度很快，呼吸间就把他们带到了长安大明宫附近。高风外出买东西，误打误撞的跟着十几个年轻人来到了皇城之内，哪知他刚刚伸头朝房间望去，就被两个大汉扭着胳膊，按倒在床上。
只见一位老太监说道：“做了这一个，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看见老太监手里明晃晃的弯刀，高风急忙问道：“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还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净身房，当老太监扒掉他的裤子的时候，他赶忙将脖子上的玉蝉吊坠和身上值钱的东西悉数交给了老太监，这才保住了命根子。
那些东西个个可都是燕国国宝，件件价值连城。这个老太监见过的宝物多，也挺识货，赶忙装进腰里，让一个小太监给他换上太监服，领着他离开这里。
当他们走到驸马府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位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唤进了院子。
驸马府极为壮丽，雕梁画栋，屋檐层层叠叠。院子内放满了各种花草绿植，景色极好，而在宫殿的外边，竟然还守着四个禁军。
宫殿里面，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抽打声。
“啪啪！”
此刻，高风他俩在小丫鬟的带领之下，走进了大殿。
“啪啪！”
“公公，这是什么声音？挺瘆人的！”
刚走进宫殿，便隐隐地听到一阵子这样的声音，高风有些困惑地看向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亦是一脸疑惑。
“应该是太平公主在搞什么恶作剧吧？”
高风他俩跟在小丫鬟的后面，走进了寝宫的内部，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公主正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踩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手中还拿着一个小鞭子在打他屁股。
太平公主正让这些小太监吟诗，歌颂她的美貌，结果，这些小太监吟出的诗没有一个能让她称心如意的。太平公主从椅子上起来，拿着自制的软皮鞭，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背着的右手突然指向一个胖乎乎的小太监。
“小胖子！七步之内，再作不出夸奖本公主美貌的诗来，我打你个屁股开花！”
小胖墩浑身一哆嗦一下子趴在地上，头如捣蒜，稍微停顿片刻后，便战战兢兢地起身道：
门前一朵花，
猪狗都想抓。
哪知谁一喊，
全都吓跑啦。
“卧槽！这是啥狗屁诗呀！简直就是一顺口溜。”高风暗自腹诽。
太平公主听后，气得咬牙切齿，一脚将他踢趴下，顺手扒掉他的裤子，朝着他胖乎乎的屁股，甩手就是三鞭子，嘴里还骂着：“狗胆不小，让你猪狗都想抓！”
小胖墩屁股上立马出现了三道红印子，胖乎乎的小手还被她的脚踩着，口里不停地求饶：“公主，您放了小的吧，我连学堂都没上过，哪会作啥诗呀！还不都是让你给逼的。”
太平公主见小胖墩把锅甩给了她，气得面红耳赤：“还敢顶嘴，看本公主不废了你的咸猪手，让你想抓我这朵花。”接着，太平公主拿起以前先生惩罚她读书不用功的戒尺，朝着小太监手心上“啪啪啪啪”打了十几下，才罢休。
“公主，我又给你抓来了两个！”
那个小丫鬟一边向小公主报告，一边朝高风他俩那儿努努嘴儿。
“本公主让你抓小太监，你咋给整来两个大家伙？”
“小太监机灵，看到我都吓得跑开了，就这两个傻乎乎的不知道跑。”
“行吧！无论怎么说终于算是来新人了，好！你，就你了！”小公主抬手向高风他俩指去，和高风呆在一块的那个太监吓得双腿直打摆子，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屁股撅起老高，浑身哆嗦个不停。
宫里的太监们都知道，这位太平公主是武则天最小的女儿，长得俊俏可爱，武则天最疼爱的就是她，因此也培育了她行事怪异，刁蛮无理的性格。她有一个不良癖好，就是专爱收拾小太监，平时，这些小太监见着她都得遛弯走，生怕被她碰到。
见这位太平公主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稚嫩的瓜子脸长得很像小雅的样子，高风心中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自然不会畏惧她的皇权，他不退反进，上前一步说道：“不就是作一首夸奖你美貌的诗嘛，用不了七步，听好了！”
“凸凹体曼妙，一代佳人笑。沉鱼落雁容，羞花闭月貌。”
“好、好、好！”
旁边几个小太监见这首诗的水平远远超过了他们，便附和着纷纷鼓起掌来。
“沉鱼落雁容，羞花闭月貌……”
“好！算你有点小能耐！不过，本公主还不太满意，你要再来一首！”
“玉肤凝脂秀发盘，国色天香赛貂蝉。春风得意花枝展，回眸一笑醉人间。”
“国色天香赛貂蝉，回眸一笑醉人间。好，这一首作的不错，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都一起滚蛋吧，不过，你要留下！”
陪高风一起出宫的那位太监，吓得一溜烟跑开了，得将此事尽快汇报给总管大人，人没有安全送走，半路里还被太平公主单独留在了驸马府，万一这个假太监色胆包天，把太平公主给办了，给薛绍带上了绿帽子，太后还不得把他们几个满门抄斩。
“来，给本公主揉揉腿！”太平公主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双腿搭在床沿。高风很无奈，原本是去买东西的，却不想在驸马府干起了苦力，真是命苦。看着外面威武森严的千牛卫，想大模大样的逃出去是不可能了，只有等待机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才不吃眼前亏呢，揉腿就揉腿吧。哪知揉好腿后，太平公主又要骑大马，高风只好趴在地上忍气吞声地驮起她，绕房子转圈儿，可是，她却嫌高风爬得慢，竟然举起了她的自制小皮鞭，朝着高风身上就是两下。
“架！架！冲呀！嘘！骑大马喽，哈哈哈！”
愤怒、委屈、不甘、无奈、无助等诸多种情绪不断冲击着高风的内心，心中不禁暗骂起来：“气死老子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游龙潜水遭虾戏！”
“哈哈哈，快点！快点！大马快点！冲啊！”
太平公主骑在高风的身上，快乐的有些得意忘形了，时不时的还用鞭子抽打几下，简直是得意极了。高风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在地上不断地爬行，眼珠子却紧紧地盯着太平公主手中的小皮鞭不放。
瞧准时机，他一把抢过太平公主手中的皮鞭，猛地站起身来，骂了一句“老子不伺候了！”
这时，宫外突然传来一声“太后驾到！”太平公主赶紧整理一下衣服，跑去迎接姑姑了。
“人之云亡，邦国殄瘁！马上就要到五月端午了，满朝文武都准备用诗歌来祭奠一下屈原屈大夫，大臣们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了，珠珠你都是孩子的母亲了，也不小了，不能整天只顾吃喝玩乐，随母后去长长见识吧！”武则天拉起她的纤纤玉手宠爱地道。
武则天气场很强、威压很大，高风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一动也不敢动。
“阿娘，珠珠可不可以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太监一同前往？”
武则天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高风，不耐烦地道：“想带就带着吧！绍儿呢？怎么没有在家？”
“他天天往军营里跑，整天不在家！”
“他惹你生气了吗？哀家打断他的狗腿！”
“那倒没有。”
“谅他也不敢！”
大殿上，文武百官均是衣冠整齐，俨然肃立。此时，整个大殿噤若寒蝉，万马齐喑，简直是落针可闻，就在这时，武则天突然开口道：“婉儿，万事开头难，还是你给大家开个头吧！”
在大唐和武周，女性的地位比较高，她们穿胡服、骑骏马，不裹脚，善歌舞，爱吟诗，懂音律，喝葡萄酒，根本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说法，那时候，好多女子都是才貌双全，文韬武略，上官婉儿就是其中的一位才女，旷世佳人。
上官婉儿扶正官帽后，背着双手，迈着小碎步，摇头吟道：
又是一年佳节到，
天下百姓都说妙。
烧鸡羊肉美酒泡，
黄瓜番茄都洗好。
……
“轰！”
没等上官婉儿吟完整首诗词，朝堂上就乱了起来，炸了锅一般。
“真不愧是我大唐的才女，说作诗张嘴就来，太有才啦！太好了！”
“妙哉！妙哉！”武三思摇着头称赞道。
“噗！啥狗屁诗？哈哈哈。”
高风听后，忍不住扑哧一下，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这么没规矩，拉出去斩了！”武则天气愤地说道。
太平公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敢顶撞她，而且还有才的人，哪容易就这样让姑姑给斩了，经过她的死缠烂打和百般求饶，武则天才答应暂时留他一条性命，哪知这家伙年少张狂，毫不畏惧，还要逞能，居然要和上官婉儿斗诗，惹得台下大臣一片哗然，吐槽声不断。
“这，这是在作死！”
“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得不耐烦了吧？”
“一个阉人，不男不女的东西，也配和上官大人斗诗，简直是自不量力！”
“谁愿意和一个太监斗诗、争辩，这不是无鸡（稽）之谈吗？哈哈哈！”
刹那间，大殿上一阵骚动，群臣指指点点，骂声一片，太平公主不禁为高风捏了一把冷汗，使劲拽一拽他的衣服，让他退下来，可是，他却挺着身子往前去，偏要逞能，去找死，气得太平公主跺着脚，直翻白眼，嘴巴噘起老高。
要知道，在古代，太监是皇上的贴身奴才，是皇上的爪牙和皇权的延伸，大臣们看不惯太监的做事风格，可皇上却不这么看，他们对太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武则天见太平公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望着群臣无奈的轻叹一声：“唉！给他一个机会吧！让他献献丑。”
高风牛逼哄哄，居然学着上官婉儿的样子，双手背着，迈起了八字步：
独在他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圣贤投江去，
满朝文武少一人。
高风根据武则天要纪念屈原的命题意思，把大诗人王维的诗随意改编了一下，脱口而出轻声念了出来。
此时的大诗人王维尚未出生，这些大臣自然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诗句，王维是在武则天死后几十年才出生的，他九岁能文，十七岁就写出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耳熟能详的名句，二十一岁中状元，是唐明皇时代有名的诗人，学识八车，堪比李、杜。
“每逢佳节倍思亲……满朝文武少一人。”
“倍思亲……少一人。屈原已投汨罗江，楚国真的是满朝文武少一人啊！”
“好！好诗啊！赏！”
群臣见武则天称赞声不绝，也纷纷附和着恭维道：“真是太妙了！太平公主调教的奴才简直太有才了！”
见母亲赏赐了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小风子，大臣们也赞不绝口，太平公主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伸着两根手指脱口喊了一声“耶！”看到太平公主一副顽皮捣蛋的样子，群臣纷纷抿嘴而笑，就连神态威严的皇太后武则天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哈！珠珠，你这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回禀阿娘，他叫高风！珠珠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风子。”太平公主上前一步，没等高风回答就替他告诉了皇太后。
“啊！听说这一届的芙蓉才子就叫这个名字，我正准备召见他呢。”武则天有些疑惑。
“重名，重名而已，我一个阉人哪能获得芙蓉才子的称号？”
“春若不耕，秋则无望；少若不勤，老来无倚。你的才华确实也不错，你就专门为你的主子作首诗吧！”
武则天见高风不但长相英俊，而且还很有才识，便想再考验一下他，马上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高风思考片刻，背着双手，围着太平公主转起圈来：
少年聪颖学必成，
苦读诗经深宫中；
未觉庭前春草绿，
阶边梧叶渐秋声。
“未觉庭前春草绿，阶边梧叶渐秋声。”“渐秋声”武则天低头轻轻念着，品味着。
“好！好！好！真是为杂家长脸。”
武则天的贴身太监武权率先鼓起掌来，接着，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好！你这首诗叫何名字？哀家想把这首诗命名为《劝珠》，不知你意下如何？”
武则天行事一向武断专行，遇事很少与他人商议，这次却在征求他的意见。太平公主见高风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生怕他再口出狂言，得罪了姑姑，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他的屁股，高风这才失声答道：“哦，谢太后赐名！”太平公主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陈子昂，你来一首吧！”
听到武则天的召唤，陈子昂摇头晃脑地吟道：
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陈子昂，24岁，字伯玉，四川射洪人，初唐诗人、文学家。少年时，他溜猫逗狗，无所事事；十八岁时，立下雄心壮志，开始奋发图强；20岁的时候，即公元680年，他从射洪走出来，参加唐朝的科举考试，公元684年，进士及第。这一年，武则天欲将高宗的灵柩从洛阳迁至西安乾陵，因路途遥远，劳民伤财遭到群臣反对，但是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然而，陈子昂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给武则天呈上了一片文章《谏灵驾入京书》，其中有这么一句话“杀身之害小，存国之利大”，感动了武则天，被武后赏识，封为谏官，授麟台正字。曾多次上书论政事，官至右拾遗。这首《度荆门望楚》正是他考中进士前刚刚作的一首诗。
唐朝的时候，一些文人不但嗜酒成风，还喜欢带着佩剑游走江湖，玩遍千山万水。当时，李白、杜甫、白居易都有这个习惯，整天带着佩剑，他们把酒问青天，以诗词会老友，玩得也是不亦乐乎！
相传李白醉酒后，要去捞水中的月亮，最终溺水而亡。这些游侠，好多恩怨情仇都是用江湖的方式解决，根本不去找官府。陈子昂作为轰动一时的大诗人也是一位游侠，能文能武，公元696年，他曾跟随建安王武攸宜攻打过契丹，做过武攸宜的副官，不过，他的诗写得还行，至今仍广为流传。
“婉儿！你再来一首，就以朕花园里的那朵绿牡丹花为题吧！”
“争奇斗艳满枝头，我花开后百花愁。
碧花似叶无觅处，群芳何以拜冕旒？”
“群芳何以拜冕旒？拜冕旒？好！小风子你也来一首！”
“天降祥瑞初出苞，一遇春风舞出妖。
扶摇直上九万里，哪个花儿不折腰？”
“妙啊！小风子，你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太后，臣赋诗一首《端午感怀》愿与大家一起分享。”
“杜审言？本后怎么把你忘了，快快吟来听听！”
“重五榴花红似火，
手捧角黍望汨罗
五丝续命盼君还
华夏一统终一合。”
“杜审言这首诗作得好啊，五月五日榴花似火，人们双手捧着粽子望着汨罗江，盼望为君续命让你回来，来看一下我们的华夏一统大好江河。”
“太后，小风子还想再来一首别样的诗，让大家欣赏。”
“准了！”
“辞采莫如古
声色莫如今
古今相与乐
绝顶待登临
不见红巾白浪
也似龙舟竞渡
平地演浮沉
珍重此时会
一刻值千金
煮菖蒲
焚艾草
思难禁
三閭如在堪慰
吾辈湛然心
愿与群贤痛饮
醉里还当弄笛
莽莽作龙吟
休道高难和
天下有知音”
“这是什么诗呀？这小太监作得是什么？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乱七八糟的。”
“不！不能这样说，他开创了诗歌的别样先河！比我的强多了。”
杜审言上前一步反驳道。
“哀家也很看好这种题材的诗歌，读起来朗朗上口，不是那么呆板，不错，确实不错！哀家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好多人都说哀家培养北门学士的宗旨是打击异己，笼络人才，就这事你怎么看？”
“小风子认为，太后培养北门学士的初衷应该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万世开太平！好！好啊！听听！大家都听听，这才是哀家的初衷，小风子总结的精辟啊！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人家作为一个小太监，他的政治站位、品行才学都比你们这些大臣高多了，格局也比你们大多了。”
“臣等自愧不如！”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赏！”
“赏什么？阿娘。”
“赏白银一千两！”
“哇塞！”
太平公主大叫一声，急忙趴在地上，代替高风给武则天磕了一个响头，算是谢过了。
有句话说得好，茅坑不臭搅起来臭。话糙理不糙，这句话完全可以用在本次朝堂上，武则天的这场《忆屈原诗词大会》，让高风搅搅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整个朝堂乱七八糟，哄笑一片，失去了平时的威严。他也是有惊无险，差一点丢掉性命，用太平公主的话说，他就是茅坑里的那一根搅屎棍。
傍晚时分，高风趁太平公主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去寻找王路她们几个了。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