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男孩
犹记得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婉儿都会去山上摘下桃花,等待着桃花落英缤纷的那一刻,只要桃花一落,她就会拿起一个小盆子,将其装满。
每年的桃花落在婉儿手心的时候,是如此晶莹剔透,如同冰雪般美丽,可好景不在,长安,已化为炼狱,
百姓已经聚集,原本二十多万人的大都市,现在已不足万人,不管是昨日家财万贯,又或者行乞卖艺,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拧在一块儿。
留下的人大多是有伤在身,孩童和女人占了六成,元兵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杀人的杀人,抢劫的抢劫,若不是蒙政,若不是红衣军,城内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但他们并不这样认为,
在他们眼里,是蒙政放走了元人,放走了申屠靖,这或许是另一种背叛,
“陛下,城中的药材已经不够了。”
中丞陆和硕走到蒙政身后,拱手说道。
蒙政听闻,眉头皱了起来,城内外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处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人,可是,药材已经用完,还拿什么救。
&34;陆中丞,去扶风郡调药,最快多久能到。&34;
陆和硕思索片刻,回答道:
&34;陛下,最快五日,但冯翊郡已沦陷,扶风郡亦有急报,臣担心,贸然前去,只怕会有去无回。&34;
蒙政点点头,现在城中粮食尚有,但药物紧缺,蒙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34;陆中丞,我给你两千红衣军,带三千石粮食,与满将军一道前往扶风郡,不管怎样,要将药材运送回来,不能再拖延,申屠靖攻回来只是早晚的事。&34;
陆和硕听罢,接旨退下,城中四处传来凄凉的哀鸣,但最为突出的,是远处的一个小男孩,转头望去,发现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娃娃,被几个人把持住压在地上,小腿上满是淤黑,范围之大,想来已经是坏死。
男娃显然有些被吓到了,蒙政急忙走过去查看,只见一名郎中手上拿着刀,欲给他截肢,
“慢!”
蒙政急忙上前,几人见是蒙政,急忙跪倒在地,郎中慌忙解释道:
“陛下,这孩子的腿被钝器伤了,已经无法留下,只能截断,不至于危及性命,否则这孩子会被这条废腿拖累。”
听到话,蒙政有些心疼得抱住男孩,男孩哭得撕心裂肺,有疼痛,有害怕,但更多的是记忆到来的伤痛。
“可否暂缓几日,过几日便有药。”
蒙政想抱住孩子的一条腿,可郎中跪在地上,摇头叹气,
“陛下,钝器伤及骨髓,已是无力回天,若晚上几天,坏髓蔓延,那时候不光是小腿,怕是命都保不住,还望陛下三思。”
蒙政闻言,想到那团医学迷雾,拨开迷雾,摆在眼前的是一大片草药圃,可现在已经没有技能点,依旧不能散去。
看着怀中痛苦的小男孩,蒙政心中升腾起不忍,他同样难受之至,可现实逼迫他,必须做出选择。
只见他将一大块衣物塞进小男孩的嘴里,紧紧将小男孩抱进怀里,闭上双眼,重重的点头,
“割。”
郎中听闻,立即割将烧得通红的菜刀割在小男孩的小腿上,
“唔!!”
小男孩抓着蒙政的身躯,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这一声,直击蒙政的心脏,他这般年纪,本该在院子里和三五好友愉快玩耍,在书塾里读书识字,可外族的侵犯,自己的无能,让子民们他会落入如此境地,
男孩痛在身,蒙政痛在神。
菜刀越割越快,浓稠乌黑的淤血喷涌出来,露出碎片一样的骨头,男孩的哭喊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呻吟,那些惨烈的画面,就像是噩梦般萦绕每个人的脑海里,
&34;一定要撑过去!&34;
感受到男孩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蒙政不由得为他加油鼓励,但男孩的哭声却戛然而止,他痛晕过去了。
&34;快!&34;
郎中急忙取出银针,一根又一根的银针扎进大腿腿内,渐渐的,血液越来越少,但男孩不知是生是死。
“叮,救回男孩,奖励技能点一。”
扎过银针后,郎中立即查看孩子的状况,只见他气若游丝,脸色发青,这是快要气绝之象,是失血过多。
“哎”
郎中摇头,怕是挺不过去了
蒙政心中急切,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望向郎中,
“如何?!”
只见郎中叹息一声,面露忧愁,
“陛下,这孩子年纪太小,怕是撑不过去了草民,无能为力。”
感受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正在自己怀中流逝,蒙政心如刀绞,颤抖的摸着他的脸,那张细嫩的小脸上,眼泪逐渐冰冷,最终滑落下大地,
“叮,任务失败。”
他,只是万千百姓中的一个,但这份缩影,却深深印在蒙政的心中,这是他一生都忘记不了的画面,
生者,当自强,逝者,当安息。
天色已经发黑,火把中,倒映着男娃的脸,倒映着长安城百姓的希望,皇帝又如何,天子又如何,自己能挽救得了他们的生命吗?
夜已深沉,蒙政站在门前,看着天空上挂着的圆月,月光明亮,照亮了整个天幕,蒙政抬起右臂,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龙爪,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但此时此刻,他也只是普通人。
“叮,亲手埋葬男孩,技能点加一。”
蒙政心中一阵激荡,又来到小男孩的前,将他抱起,蒙秋芸放下郡主的身份,同样在为百姓包扎伤口,见蒙政沮丧,不由得想来安慰两句。
“皇兄,这孩子命薄,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你看开点。”
蒙政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位妹妹,好像比之前消瘦许多,但脸庞还是那般清秀,看着她劳累的面孔,蒙政的心中充满愧疚,
&34;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朕实在不忍心让他暴尸大街上。&34;
蒙秋芸有些不肯走,她知道,此刻的蒙政比她更累。
“皇兄,我陪你。”
蒙政点点头,抱着男孩的尸体,两人穿过人群,来到皇宫前的护城河旁,蒙政一手一手得挖着土,白净的手指上沾染乌黑的污垢,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下挖,不停的挖,直到能将小男孩的身体填平,
蒙政所做的一切,长安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或许他没有守护这个国家,或许他在左右为难之时,放走了申屠靖,但当那时候换做是自己,又该如何?
三年之约,又会是怎样?
蒙政放下男孩,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这一份埋葬,不仅仅是人,更是他的种植。
蒙政用这份肉体,种下怨恨,种下信念,种下希望,种下复仇,这是整个民族的希望,这是整个民族的复仇。
“申屠靖!”